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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海崛

第十九章 立志与遇伏

明海崛 风榖 5298 2017-10-10 20:06:34

  处置惩罚完手里最后一点政事,王守仁轻轻呼了口气。他看见袁诣正坐下不远处的凳子上,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当初在贵州龙场所书的《教条示龙场诸生》,不禁轻轻一笑。

  “诣儿,你暂且休息会儿,我们聊上一聊?”

  袁诣放下薄薄的书册,在王守仁的示意下,起身移步到了他的下首方坐定。

  “《教条示龙场诸生》的总则乃一曰立志,二曰勤学,三曰悔改,四曰责善。敢问诣儿的志向?”王守仁问道。

  “伯父,在回覆我的志向前,我想问伯父一个问题。”袁诣道。

  “哦?你说。”王守仁略带惊奇的说道。

  “从夏朝开始,我华夏文明先后经历了商、西周、东周的春秋、战国时期、秦、西汉、新朝、玄汉、东汉、三国时期、西晋、东晋、南朝、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北宋、南宋、辽、西夏、金、元,直到太祖天子建设了大明朝。那为何这几千年的历史中,会有如此多的朝代更迭?”

  王守仁看了看袁诣,这个问题相当尖锐。他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世代农耕,而每朝每代均是由黎民交纳钱粮来充实国库,再用来治理民生,而土地,则是黎民赖以生存的基础。每个朝代的末期,天子昏庸,贪官横行,大量的土地被吞并,黎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自身吃不饱还要交纳大量的钱粮,他们想要生存却没有生存的基础,积怨越积越深,最后只得造反。”

  精辟!袁诣没想到王守仁能有此见识。要知道这是在封建时代,是由君主专政的时期,王守仁有此想法可谓是思想超前啊!

  愿意笑了笑,拱手说道:“伯父所言甚是,但侄儿认为伯父说的只是其中一部门。”

  “哦?愿闻其详!”王守仁挑了挑眉头说道。

  “人性!人都憧憬美好的一面,换成通俗的说法,就是希望自己能过的好,家庭幸福美满,他们希望有肉能吃,有衣可穿,这就是黎民们最基本的愿望。为什么士兵们都要想着立功升官?为什么念书人都想着要金榜题名?因为这样,他们能够更快捷的到达自己的愿望,能够更快速的攒下家业。这种人性是我们进步的动力源泉,所以我大明朝蓬勃生长。但凡事都有一个度,矫枉过正!贪官与清流的区别在于,清流在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后,他会想着怎样造福于民,怎样功在社稷。而贪官,则会想着如何更多的放肆敛财,怎样巧取豪夺。如果一个王朝,黎民只想着怎样填饱肚子;官员只想着怎样压榨黎民获得更多的利益;商贾只想着怎样赚取更多的钱财,怎样傍上大树;天子再不精明强干的话,那么亡朝灭国也就不远了。”袁诣一口气说完,感受有点渴,喝了一口茶。

  “再说皇权,历朝历代,到了末期,君主的眼光越来越窄,为什么?太平日子过的太久,民生社稷了解的太肤浅。或许每个开朝初期的天子会知道打下山河的难处,会去尽力体察民情,也会尽力为黎民做点事,但随着太平盛世的到来,厥后的君王们已经越来越没有这种意识了,他们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如果那个时候是奸臣当道,再有天灾来袭,那么这个王朝最后的结果就像伯父适才说所那样,只有灭亡一途。”袁诣咧咧嘴,看着王守仁,“敢问伯父,您这几年在赣州南征北讨,随处剿灭盗贼匪徒。难道那些人是天生就想当盗贼,不想过正常生活?”

  “……”王守仁一阵缄默沉静,他轻合着眼,半响没有说话。

  “适才伯父问我的志向,其实我的志向已经回覆了伯父。”袁诣也不说透,他说完也默不作声。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磨难,行乎磨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王守仁突然引用了《中庸》里的一句话。

  袁诣明白王守仁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一小我私家无论处在怎样的境遇之中不管是富贵照旧贫穷,岂论是顺境照旧逆境,都能保持自在宁静、自得其乐的心境。说白了,就是不管生活得好欠好,都始终保持内心强大。做到这一点,就可以称为“君子”,亦即心灵康健的人。

  “伯父知识渊博,这点无可争论。然我大明朝,能够念书之人几何?伯父的学问难道只能让文人了解学习?寻常黎民,大多不能识文断字,怎么能有这些见识?他们需求的只是如何填饱肚子,让日子能过的下去。但,一个朝代的生长,要害为何?人!侄儿说的人可不仅仅是文人,而是整个天下的黎民!伯父试想,如果我朝人人都能从小学习,能够明白道德尺度与遵守行为规则,如果我朝黎民都能‘致良知’,都能‘立志、勤学、悔改、责善’,那我华夏民族才气真正的万万年不朽。”袁诣争辩道。

  “你!你…”王守仁被袁诣的话惊的不轻。自古所有的学术都是为皇权服务。愚民,愚民!如果天下黎民都有了学识,那另有何愚民之说?那皇权还如何统治?山河如何稳固?“你这是欲颠覆大明乎?如果这样,国将不国矣!”

  “《荀子.哀公》中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孟子·离娄上》中所说‘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孟子·尽心章句下》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敢问伯父,何来颠覆大明之说?如果黎民能辨是非,分对错,人人都有进取之心,并在国家的资助下能让自己生活富足的话,又何来造反颠覆大明一说?如果他们能以大明朝而自豪,能以身为华夏子孙而感应骄傲,那又有何国将不国一说?国家带给他们安宁美好的生活,他们又怎会造反叛国?诚然,有一些人或许会有野心,或许想要改朝换代,但是国民素质的提高,肯定能带给整个大明朝越发蓬勃的生长,这才是我所理解的民为贵!什么是国富民强?这才是国富民强!虽然,话虽说的好听,但是这当中碰面临很是大的困难。然,这就是我的志向!哪怕为此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袁诣终于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野望说了出来。

  “伯父,您看看现在的大明,可以用内忧外患形容也不为过。鞑靼在北方虎视眈眈,农民起义数不胜数,随处都是落草的贼寇,听闻东南沿岸海盗数量也不少。大明朝为何会如此?不说远处,就说这南昌,宁王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各人都心知肚明,黎民的土地被攻克,还在不停的被聚敛,那些贼寇随处烧杀抢夺,整个江西民不聊生啊!”袁诣说到激动处,声音也大了起来。“难道非要等到外敌入侵,我大明朝岌岌可危之时,才想着改变吗?到那时,可就晚了啊!”

  “诣儿,你说了这么多,却也只是空谈啊!想要厘革,难啊!伯父理解你所说的话了,但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并非一两人就能办到的,暂且岂论那些世家大臣商贾,单单要是皇上听了你的话,不把你杀掉都是他的仁慈。哎!你的这些想法是不行能实现的!”王守仁摇摇头。

  “伯父,我知道您是正人君子,所以才敢对您剖心置腹。以后的事,谁说的清呢,我现在也只是说说而已。万一,今日小侄所说之话能够被皇上正视并得以落实,我只希望伯父能助我一臂之力。”袁诣说道。

  “好,我允许你。如果我真能活到那一天的话。”王守仁笑了,在他心里,袁诣说的话虽然有理,但是却不行能实现。不外袁诣的话,倒是给了他许多的启发。

  “报”门外传来声音。

  “进来。”

  “扶军大人,武大人派小人前来禀告,前方探子回报,宁王队伍已经撤出安庆,现正在赶往南昌,他们的先遣队伍已经到了都昌县。大人们现都在军营等着扶军大人主持大局。”

  “哦?来的真快啊。”王守仁捋了捋髯毛,“行,那走吧,先去军营和各人合计合计。”

  袁诣紧随着王守仁的脚步。

  “攻破南昌那天,有士兵在城里杀人、抢劫。为了抚慰黎民官绅,我连斩十数名主犯,而且坐镇这巡抚督院内,这才实时消除了不小的隐患啊。诣儿,你日后如能掌兵,切记不行妇人之仁,当执法严明,赏罚明白。切不行为小利而失了军心啊!”王守仁语重心长的说道。

  “喏,侄儿明白。”袁诣连忙应道。

  袁诣当初由南昌西面的章江门进入,与巡抚督院的路程也只有片刻钟的时间。

  而那八万讨逆王师,则是在南昌东面永和门四周的北操场。当初王守仁在此扎营,也是为了能越发有效迅捷的兴兵。但北操场离巡抚督院路程约莫需要半个时辰,中途要路偏激药局、城隍庙、建德观、升仙井、观音亭等好几处地方。

  战争时期,王守仁并没有坐轿,而是骑着马,一行五十余人往兵营赶去。

  虽说酉时刚过,但天空由于乌云遮顶,整座都市却显得压抑且昏暗,部门士兵已经掌了灯在前方带路。

  过了火药局,又前行了约莫三百米。

  战后的城内残缺而萧瑟,这个时间段街上更是空无一人,黎民们也是早早的就躲入家内。

  突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怎么回事儿?”王守仁皱眉道。

  “扶军大人,前面有黎民在做白事,约莫十五六人左右。”一骑从前方赶来汇报。

  袁诣眉头一挑,轻声自语道:“白事?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王守仁也是疑惑不解,不外军情紧急,他来不及多想,便下令道:“此路还算宽敞,叫他们靠右行走就好。对了,叫士兵们谨慎点。”

  那群做白事的黎民听从了士兵的传话,紧挨着门路右侧而行,一时间唢呐声不停,前面有几人还在不停的高声痛哭,之后有强壮的四人抬着一口棺材,后面一群人撒着烧纸,默默的跟在后面。他们速度不快,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军队的中部,离王守仁也就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了。

  袁诣左手抓着缰绳,微眯着眼,看着自己左侧的那群黎民。从前到后默默的扫视了一眼,再从后往前仔细的看着。突然,他脸色一变,左手抓着缰绳轻轻一抖,双腿夹紧马儿腹部,和王守仁齐平而行。

  “伯父,这群黎民差池劲儿,恐怕有诈!”

  “嗯?”王守仁听见袁诣所说,再次望向那群黎民,昏暗的天空让人看不真切,不外当他仔细注视着这群人后,脸色也是一变。

  “来人,将这群人抓起来!”王守仁高声喝道。

  “兄弟们,冲啊!杀了这些狗官啊!”还不等官兵们反映过来,只见那抬棺材的四人中有一人大叫一声,一马当先冲了上来,其余众人也是紧随而至。

  “咚!”棺材生生砸在地上,那几人将棺材板一揭开,侧立在棺材旁,这样一来,反而形成了一个遮蔽物。那群人不知从哪儿摸出弩箭,他们栖身躲在棺材后,用手中的弩箭向士兵们射去。

  “嗖!”

  一时间,惨叫声不停。眨眼间,王守仁身边的士兵就倒下了十多人。

  “结阵!”被士兵们护在中间的王守仁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看着劈面那群散兵游勇,虽然有些受惊,但神色却无任何张皇。

  “嘭”只见三十余名步卒飞驰而来,将手里的盾牌齐齐竖在地上。又有十余名火铳手闪身躲在盾兵之后,开始装弹。不远处更多的士兵蜂拥而至,另有二十余骑预留了一定的空间,准备奔袭。

  “嗖嗖嗖”屋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弩箭声,将那些蓄势的骑兵们射的七零八落。

  王守仁这时眉头待微微皱起,这个地方确实是打伏击的理想所在,而且那群“黎民”的头顶上方,居然另有伏兵,这大大出乎王守仁的意料。“阵型稳定,分出一半人,压制上方!全军徐徐退却!”

  “嘭嘭嘭”

  “嗖嗖嗖”

  “啊!”

  “兄弟们,上啊!”

  双方你来我往打的不行开交,双方的伤亡率也是节节上升。

  “狗官,拿命来!”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传到王守仁耳边。王守仁顺声望去,却见一名大汉在前,后面跟了六七人,他们在那些弩箭的掩护中,直冲冲的杀入盾阵中。一时间搅得士兵们人仰马翻,那人更是急速往王守仁处杀来。

  此人身高一米九,长得虎背熊腰,手拿一对鎏金流星锤,舞的是虎虎生威。猛然间,他腾空而起,连踩数人头顶,向着骑在马上的王守仁扑来,此人正是朱宸濠的侍卫长雷明。

  “叮”

  一把长剑泛起在流星锤和王守仁之间的,死死的扛着那巨大的力道。

  “叔父快退!”袁诣的脸上红彤彤一片,他的胸口一阵蠕动,生生的将这口血压了回去。此人的劲道确实太大,袁诣挡了一招已属不易,内脏有些受损。

  “众军听令,结衡轭阵!”王守仁并没有退却,他仅仅调整了一下姿势,拉开了与那人的距离。随后四面八方的士兵将那猛人团团围住。

  “诣儿,看样子你受伤不轻啊!”王守仁皱着眉头审视着袁诣,他虽然武功平平,但是这看人的眼光照旧相当厉害的。

  “没事儿的伯父,这些贼人应该坚持不了多久的。”袁诣左手按在胸口处,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这些贼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配合却是太差。慢慢的,从上方到均势。等屋顶上方的人被清剿后,地上这伙人已经完全处在逆势,解决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是这大汉的武艺明显要高于其他人,要留下此人可不容易啊。

  “嗖!”

  “刺啦!”

  “噗!”

  正当官兵们正准备一鼓作气时,队伍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的破空声。后面的火铳手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像被割麦子似的倒下了一片。

  “王大人,久闻台甫了,今日应宁王之邀,特来借汝人头一用!”

  王守仁转头望去,只见十余名黑衣人立于他身后二三十米,每人均是头戴口罩,其中一人身长一米八五,站在最前方。在他们的周围,则是一片官兵的尸体,少说也有三四十具。

  “哼,想要某的人头,就看你办不办获得了!”王守仁面带怒色,说完他右手马鞭往上一指,正待再次开口说话。

  “伯父,不行!这群人的功夫深不行测。万一您有什么不测该如何是好!照旧请先行退却,究竟宁王那才是安危着社稷山河啊!”袁诣抓住王守仁的手,一阵苦劝。

  “结周遭阵,徐徐退却!”

  王守仁余光扫过地上的士卒,袁诣所说确实在理,手下的这群士卒搪塞这群武艺高强之辈确实是不占上风。他也是果决之人,当断则断,所幸之前那货贼人已是被杀的七零八落,无法形成威胁。只要周遭阵一结,那就是个带刺的刺猬,谁来谁倒霉。

  王守仁的想法是好,但是这也是需要时间的。恰恰这群黑衣人恰似熟悉阵法似的,在王守仁话音刚落,这二十余人像是事先排练过一样,从一个方阵瞬间变为雁阵,向着王守仁四周的官兵扑去,硬生生的要打断士兵们的集结。

  “贼人尔敢!”这士兵们要是被组织结阵,被各个击破的话,王守仁恐怕有性命之忧。袁诣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一马当先想去拦截。

  为首那人面罩下的脸无声的笑了,这小子终于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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