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正心惊着,又听江慧嘉道:“这石膏笔要是做好了,往黑板上一写,能写成字,再一擦,这字迹就能被擦掉。如此一来,黑板能被重复利用,更要方便许多。”
她随手拿了一支形状不那么奇怪的“粉笔”,在旁边的红漆柜子上一划,柜面上就现出了白白的一道线条。她又拿了旁边的一块湿布巾往线条上一擦,这线条就被擦掉了。
江慧嘉做这些的时候,眉头还微微蹙着,似乎对这个效果很不满意。但实际上,这个效果已经很惊人了。即便她手中的石膏笔形状怪异了些,但简直能用,且效果不错不是吗?
宋熠看向江慧嘉的目光里,更添了浓浓的欢喜。
他是自小就念书的人,比江慧嘉更能体会到这工具的价值。
时人念书,若是上塾馆统一受教,先生们往往是这样教的——
先生在上头拿一本书,学生们在下头也各自拿一本同样的书。先生在上头诵读,学生在下面随着读。读过了再背,背好了再解释其义,此外还要誊录,默写等等。
如此既费纸张又费墨,因为不是一对一教学,用这种要领教授完全不识字的蒙童还很有些困难,所以乡塾那边才只收有识字基础的学生。宋熠还听说镇上的塾馆是接收没有识字基础的蒙童的,不外蒙童进学收费更高。
而江慧嘉说的那种要领倘使能够实现,有先生在黑板上书写大字,学生在下头就能清楚将先生所教授的字形与字音联系在一起,如此识字,可不比蒙头诵读更容易许多?也不必一对一教学,能省去许多时间精力与资源。
黑板与石膏笔的便利还不止于此,石膏笔书写,学生能一笔一划看清楚先生写字的历程,这也有助于学生对字形构架以及文字笔画书写顺序的掌握。此外另有许多利益,宋熠脑子转得快,一时想得久远。
江慧嘉还在苦恼道:“不太成型是一遭,此外粉尘也多。”
宋熠拈起一支笔道:“这是熟石膏磨粉做成的么?”
因为生石膏遇水会发生一定的溶解,并不行能凝结成块,所以宋熠直接就问江慧嘉这是不是熟石膏做的。
他知道得还挺多,江慧嘉轻瞥了他一眼,不想再被学霸攻击,爽性道:“是熟石膏粉做的,但或许只用石膏与水另有不足,只是不知若要添加其它,该添加什么才好。”
这两天修整西屋,西屋的屋墙已经用白石灰重新粉刷过一遍了,如今就等着再晾几天去去味,同时也等木匠那边的矮桌到来。江慧嘉就在西偏房里做粉笔,她将东偏房用来做了厨房,西偏房暂做杂物房。但说是杂物房,里头其实也没什么工具可放。她就扫除扫除,用来捣腾粉笔倒是恰好。
在古代中国,石膏是早有使用的工具,石灰也是东汉时期就有生产了。西偏房里除了有石膏,另有粉刷墙面剩下的石灰,宋熠琢磨道:“否则添加石灰试试?”
江慧嘉道:“怎么加?加几多?石灰又不比石膏,若是吸入过多,是有迫害的。”她其实是知道粉笔的制作虽然简朴,但也是有配方的。可对她这样的纯外行来说,能够记得学生时代老师说过粉笔的主要身分是石膏就很不错了,指望她能记得配方?
别开玩笑了,粉笔的具体配方她连见都没见过好嘛!
不外就算没有其它配方,只用熟石膏粉和水,也是能勉强做出粉笔来的。只是可能会做得稍微粗拙,此外达不到无尘效果。
江慧嘉已经决定就用这个轻便要领来做粉笔了,就听宋熠道:“总要先试试,差异配比应当有差异效果。也不独独是添加石灰……色泽白皙,膏粉细腻的,除去石膏与石灰,另有滑石粉,白土粉等等。《礼记》有云,致知在格物,格物尔后至知。事物变化尤其玄妙,格物意在穷究其理,探见变化,此为昔人之意,我辈可以效仿。”
江慧嘉:“……”简直要被宋熠的侃侃而谈震惊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到底谁才是昔人?
引经据典,显示学问好吗?
这是准备要往古代科学达人偏向生长的节奏?
不外她早就决定要么随便简朴做做,要么把难题推给宋熠。她眼波流转,轻哼一声,笑道:“滑石粉、白土粉等物我去寻来,做粉笔之事便交予你咯!”
宋熠行动照旧未便,他这会儿会到西偏房来,照旧因为刚刚要如厕。他拄了手杖路过西偏房去后院茅房,回来的时候看到江慧嘉还蹲在一个大桶旁边琢磨着什么,这才过来问问。
江慧嘉净了手,起身扶住他,又道:“不外今日不成,待明日我去县城取了你的轮椅来,这才方便。”
她原先与南北通货黄掌柜说好是十日后取货的,后又与悬壶堂的张医生定了三日之约。这段时间又是叫人给宋熠诊病,又是琢磨分居,厥后搬离老宋家来到这桃林小院,又折腾着开蒙学馆,粉刷新墙,试做粉笔。事情多,时间凑得紧,这取轮椅的约定时间都过了。
江慧嘉这时候想起来一算,心里颇欠美意思。自己惠顾着刷墙打家具,厥后思绪又被粉笔占据,竟将宋熠的轮椅给忘了。说起来,似乎是有些过于不经心了些。
她扶着宋熠往东屋卧室走,心里徐徐想:“我虽然不方便直接脱手帮他治腿,那位张圣手的存在也太过飘渺了点,要请他出山很难。但我应该可以在张医生给宋熠做诊治的时候,找到时机悄悄脱手。有张医生做掩饰,就算宋熠的腿真的好了,世人也只会以为是张医生医术高明,宋熠运气好……怀疑不到我身上。”
至于宋熠腿好了以后他们又该怎么相处,是不是要和离,江慧嘉一时却想不清楚了。
她不自觉地有些茫然,心中某一处似乎隐约有些不舍。但这情绪的存在又实在太过隐晦,不外转瞬间又被她忽略已往了。
她神情间却有了些细微变化,宋熠察言观色,不禁作声问道:“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