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萨郡主

　　虽然，听闻父将即将追随国主一同出使菀陵，鬼灵精闲不住的明萨，怎会放过此等时机。接连几天的毕恭毕敬知冷知热，明萨对父将又是一番软磨硬泡非要跟来，想一睹如今壮盛的菀陵是何等富贵。

　　父将最怕她突然酿成乖女儿，因为每次她这样反常都是有事相求，而且自己总是每求必应。

　　这次一样，父将知道如果不应她，她一定又来个擅自做主不辞而别。但军中无女子，索性让她女扮男装作为侍卫跟来了。

　　燕州出使期间，恰好遇上菀陵别具特色的灵犀佳节。菀陵国相纵灵师派人送来一众将士灵犀节的新衣，并示意燕州将士，若能娶得菀陵美人回去，也算是为这次出使亲上加亲。

　　明萨虽然不能错过这么有趣的盛事，于是问那些将士要了一件白色男袍，从睡房中扯了些床帏上的红色流苏，偷偷将那袍子改良了，也来这灵犀节凑个热闹。

　　回去讲给家中代父治军的兄长和弟弟听，尤其是同样憧憬自由的弟弟明烈，这些好玩的景象一定羡慕死他！

　　话说明萨郡主虽然生来异象天资聪颖，但除了这一点，似乎并没有其他特殊之处。反而幼时常受梦魇所累，体质较弱，于是家人越发宠溺，使她养成了古灵精怪的个性。

　　其实灵犀节的那天，明萨醒来的有些晚，因为她整晚都被梦魇折磨。那天晚上她又做了那个纠缠她多年的梦。

　　梦里总是有些她很陌生的工具。她身着奇怪的装束，在半空中无纪律地飞速旋转下坠。

　　她能够听到身边另一小我私家的召唤，是个男人的声音。他说：如果有来世，我们就以这枚蝴蝶戒指为证相认。那声音渺茫遥远，听不甚明。

　　最后，陪同着极重的撞击，地面的巨响和头部的疼痛，明萨总会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片晶莹剔透的蓝色，那整片的蓝色中似乎有些纹理，有些像是树的枝杈。难道是一棵足够通天彻地的蓝色巨树？但她从未看见过那棵树的全貌。

　　虽然她从不相信所谓前世今生之说，但这个梦境格外真实，而且多次梦见，无法置之不理。

　　所以，倘使有前世的话，也许那就是自己的前世？总之那是另一个时空。

　　那个男人是谁？

　　那些蓝色的树枝又是什么？

　　每次做完那个梦，她都是一身冷汗。

　　明萨上有兄长随父征战，下有幼弟受训于军事，她便以自己体质欠好为由，从不耐心研习。

　　可她确实天资深厚，无论是稀奇的武器照旧用兵谋略，或是奇门功夫，只要她侧耳稍听，就心领神会一点即通，索性父将也不怎么约束她。明萨便自由的像鸟儿一样，时常用假的身份伪装偷跑去周边其他部族。

　　哪怕是敌对的部族她都能全身而退，还能像线人一样，给领军作战的父将带来一些敌方部落的小道消息。

　　一开始家人还担忧她，是否能够吃饱穿暖或是否被奸人所害。纵然每次她的青鹘传信都报平安，家人仍不放心。青鹘是多地用来传信的形似鹰类猛兽，擅长长距离迅飞，青蓝色羽毛短尾。

　　而每次派人找到她，都见她过得如鱼得水，让人大感意外。也不知她从哪学来那么多八面玲珑的心思，小小年纪，能在异国他乡混的那般滋润。

　　再厥后她彻底锻炼好了家人的蒙受力，无论她去哪各人都见责不怪了。

　　明萨十四岁时又留下家信，只身跑去西域，说去游历西域各国的奇异美丽。一去泰半年，将军府派人黑暗打探多日才找到她的行踪。

　　然而她仍旧像以前那样过的十分潇洒，还跟西域大师学习奇门异术，侍从们便奉了主将之命撤回燕州，知道以她的性子自己不玩够是不会回家的。

　　……

　　燕州队伍走出数里，回望还能看见那气贯斗牛的菀陵皇城。

　　九重宫阙，千百楼台。

　　放眼望去，远处青山绵亘绿水蜿蜒，龙盘虎踞的雄胜山河是这菀陵皇城天然的屏障。而这皇城耸立在天地间，似乎能将天地相连，气势直冲云霄！

　　明萨有些不舍地转转头，如此雄伟的菀陵皇城，她还没看个一二就急遽返回燕州，好不扫兴。

　　虽然灵犀节的热闹，那位忘年知己的泛论，给明萨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但如果能站在菀陵皇城最高处龙首山顶，俯瞰一下菀陵的美景全貌，该是何等享受和美谈？明萨美滋滋地理想着。

　　一路车行扬尘，漠漠茫茫。

　　然而。还尚在回程途中，明萨就已经开始计划她的下一段旅程了。这只不循分的小鸟翅膀还没收合，就已经急急遽的想要张开飞走。

　　家人阻挡她时常离家的时候，她曾跟父兄信誓旦旦地说过，谁都休想做茧缚我，我愿天涯踏遍红尘！

　　而这次，她将目标选中了青城。

　　目前与菀陵剑拔弩张，那个霜天无际朔风凛凛，塞马嘶风边鸿叫月的青城。

　　回到燕州家中不久后，明萨就已打点好简朴行装，趁一天天未甚明溜出了府苑的偏门。那里早已备好一匹马，她忙不迭跨上去，拍了拍马儿不敢发出太多消息。等马儿还没溜出十几步的功夫，却听身后“啪啪”两声，不知谁在击掌。

　　那掌声明萨听来熟悉，不外似乎马儿要比明萨更熟悉那声音，听到拍掌声便马上调头。明萨一看，原来是兄长明奕。

　　“哥哥……”

　　明萨不知兄长此时怎会泛起在侧门外，显然有些错愕，又加上些紧张，知道自己做错事时恰好被抓个现行，声音不自觉低了好几度。

　　“巨细姐这又计划去哪流浪？”明奕的声音带着责备和挖苦，但更多的是无奈。妹妹和弟弟都比自己年幼近十岁，自己看待他们如父如兄。

　　尤其是这个妹妹，生来讨怙恃痛爱，使得她如此晃晃悠荡也无人问责。可就算她每次出走都市平安归来，也免不了她不在的日子里一家人担忧。

　　“还没计划好。”明萨心口纷歧地回覆着，她才不说是去青城。

　　如今燕州归顺了菀陵，青城和菀陵的局势又如此紧张，万一哥哥一时担忧太过，她可就走不了了。

　　“万事小心！我会跟你青鹘联络，记得回信！”明奕心中怎知妹妹这不是骗人的假话，她脑袋里勾勾弯弯有主意的很，怎会没计划就出走。

　　但她不愿说，就更说明是去有些危险的地方，这丫头，何时能让家人省省心…

　　怙恃年纪越来越大，父将作战时的旧伤复发也越发频繁，唯独痛爱天赋灵气的小女，而小妹何时才气长大？

　　“知道啦。”明萨欢快应着，已经骑着马儿小跑开去。

　　明奕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的身影，心想，也许给她找个好男儿许配了她便能安宁些？

　　最近，父将看中了日月军中最勇猛的少年将军博忽，也体现过明萨，可那小妮子仗着自己聪慧绝伦，偏撂下话说只要他比我智慧便可以考虑！

　　哎，这丫头实在让人头疼。

　　明萨跑的远了不忘转头看一眼，见哥哥居然还站在门口不愿回去。隔着太远距离，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长袍和披风在清晨的风中飘来卷去，竟有些莫名的苍凉。

　　不知为何，明萨第一次心生不忍，眼睛都有些湿润。

　　转过头去，明萨平复自己不舍的心情，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何须如此伤感？大不了从青城回来多陪陪家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