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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传

第三章(下)过开云无端招祸

大先生传 秃笔山人 12647 2012-05-03 09:36:42

    林灵噩服下寒魄丹,便昏昏入睡。风泰见林灵噩睡下,拿起医生所留的方子,自己去药堂拿药。风泰虽是十岁孩子,却经常趁风涵雪匹俦不在时在泉州城中玩耍,是故对泉州城十分熟稔,正要往药堂去时,忽见一个货郎挑着挑子经过,正是前几日风泰风铃二人一起买杏核哨子的那个货郎。

  风泰立即追上前去,扯住货郎问道:

  “你那个铃铛还在吗?”

  那货郎被人扯住,转头见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又听闻他如此问,遂仔细观瞧孩子的长相,蓦然记起前几日遇见的那对小兄妹,认得眼前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小令郎,当下笑道:

  “小令郎,我说过那个铃铛不卖的。”

  风泰想到以后若是随着林灵噩闯荡江湖,不知何时才气再见到风铃,心中猛然间一酸,大滴的眼泪自小脸上落下,央求道:

  “我就要离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气再见我妹子,今日街上遇见你,你便将那个铃铛卖给我吧!”

  说完他掏出一把金叶子,递到那货郎面前,两只眼睛水雾漫漫地望着货郎。那货郎从没见过那么多金子,一时间愣在就地。

  风泰见他不说话,急得满头大汗,说道:

  “你若卖我铃铛,这些全给你!”

  那货郎见他如此坚持,便从挑子中取出铃铛递给他,说道:

  “你如此疼爱你的妹子,我这铃铛也算值得了,就将它送给你了。我闺女那里,以后再托人另做就是了。我虽穷困,却也不会收你这金子!”

  货郎说完挑起挑子转身就走,风泰急遽追上,将手中金叶子倒入他挑子中,货郎只当他追来付钱,头也不回走得更急,纷歧会便没影了。风泰仔细端详着手中铃铛,心想这精巧的铃铛配小铃儿恰好合适,转身继续向药堂去买药,不多会儿便买得药归,又付托店家将药熬上。那店家自得了那片金叶子,便待风泰如主子一般,风泰在风雷山庄时,顾湘萍有时带他兄妹出门巡看生意,经常瞧见这种势利的奴才嘴脸,心中虽万分鄙夷,脸上淡漠无言。店家见他一脸老成自持,更以为这孩子纷歧般,也不敢在账面上弄手脚。

  又过得三日,林灵噩刚刚全然恢复,他微微调顺了下体内真气,笑道:

  “这几日多谢兄弟照料了。”

  风泰将沾湿的布巾递给他,说道:

  “你我既为兄弟,便该生死与共,休咎共担!”

  林灵噩拍手赞道:

  “说的好,说的好,我林灵噩这辈子就认你这一个兄弟,认真该浮一明白!”

  风泰笑着将身子挪开,林灵噩这才发现桌上正放着一坛花雕,原来被风泰盖住了,他挪开身子恰好能让自己看见。

  林灵噩大笑道:

  “养我者天地,知我者风泰也!哈哈。”

  林灵噩说完,身子一挺,从床上直接跃到桌子上,抓起酒坛仰头痛饮,咕咚咕咚灌了许久他才心满意足的放下酒坛,笑望着风泰问道:

  “兄弟可有何理想?”

  风泰闻言一愣,自己实在未曾想过这些,此时见他问起,脑中突然晃过前几日抄的《南华经》中的几句话,信口吟道:

  “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这是他前些日子抄书时,颇为喜欢的几句。林灵噩听罢拍手叫道:

  “好气魄!有志不在年高,兄弟日后定能挥斥武林,将江湖置于指掌之间!”

  风泰摇了摇头,说道:

  “年老错了,我志不在江湖,若能游遍天涯,尽览天下奇景,逍遥世间,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林灵噩不以为然地说道:

  “为武者当至尊于武林,执牛耳于江湖。为文者则当生封侯,死立庙,记传略于青史!若非如此岂不白来世间一遭?”

  风泰笑道:

  “那年老现在算是从武了?”

  林灵噩将手一摆,说道:

  “生来如此,即是如此了,只是经昨日一战,我发现自己的武功照旧差许多几何,昨天那男人既非江湖三大妙手也非凤翔谷中人,就有如此武功,看来这以后,我的路还很长呢!”

  风泰到底是小孩子,听他提起这些江湖人物眼睛登时一亮,连忙问道:

  “这江湖三大妙手和凤翔谷中人很厉害吗?”

  林灵噩见他兴致起来了,微微一笑,徐徐说道:

  “江湖三大妙手是指神霄真人王文卿,顽石老人雷恒和恶头陀无明,这三人的武功是当今武林的巅峰,三人现在的差不多都是花甲古稀之年,可惜我晚生数十年,否则定当与他们一争高下。至于这凤翔谷,是江湖中一个颇为神秘的门派,门派中人守正持重,少出谷外。约莫五六十年前一个年轻的女子突然泛起江湖,将整个武林搅了个天翻地覆,虽无人死于其手,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魔星。据传这个女子武功奇高,轻功尤为卓绝,她偷入各大门派将其独门秘籍盗出,然后在江湖大会上天女散花般的丢入人群,一时间江湖为之庞杂。等众门派追辑此女子时,江湖上却再也没了她踪迹。十年后,该女子重现江湖,对武林中人自称凤翔谷主,并允许帮当年被盗秘籍的门派各做一件大事以赎当年莽撞之罪,待做完事后又于江湖中消失。江湖中由是知道凤翔谷这一神秘门派,以后的四五十年间凤翔谷一直寂静于江湖,江湖中有好事者几番寻找凤翔谷所在,却少有人找到。近年来江湖上有听说凤翔谷重现江湖,不知是否谣传。”

  风泰以前听雷娘子提起过三大妙手,也知道雷娘子的师父顽石老人是其一,但不甚明了这么多事,今天听林灵噩提到,又想起往日和风铃缠住雷娘子讲故事的种种,心中百感交集。

  林灵噩见他神色伤感,遂起身说道:

  “左右无事,我现在身子托寒魄丹之力已经恢复八九成,今晚便带你回庄一探如何?”

  这几日风泰忙着照顾林灵噩倒稍解了心中的失落之情,现在重被提起,又记挂起庄中怙恃小妹,当下道:

  “那烦劳年老了!”

  是夜,林灵噩便带风泰回到风雷山庄,见庄内人人面露悲戚,风泰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心里不由得阵阵内疚,又担忧顾湘萍和小铃儿,遂给林灵噩指明后院顾湘萍居处。两人来到后院中伏于屋顶检察,只见顾湘萍一人于灯下缝衣,鬓间有几缕发丝垂落耳际,手中针线细细地勾进嵌出,淡淡的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烛火的跳跃一晃一晃地摇曳不定。可能是觉察烛火跳跃,顾湘萍停下来,用手中针挑了挑不循分的烛火,待烛光稳定后复又缝制手中衣服,风泰自屋顶含泪观瞧,见顾湘萍手中缝的正是自己的衣服,心头涌起酸意,几欲跳去扑到她的怀里。

  纷歧会叩门声起,有小婢道:

  “主母,赵大爷醒来要走,您快去瞧瞧吧!”

  顾湘萍闻言忙放下手中针线随小婢疾步而去。林灵噩带着风泰自屋顶落下,进入屋内,床上风铃正在甜睡,小脸尚有些许泪痕,床边放着前些日子两人一起买的杏核哨子。

  风泰强抑住眼泪,从怀中取出铃铛和杏核哨子放在一起,转身取来纸笔写道:“孩儿不孝,今日远行在即,特来拜谢父亲母亲十年收留养育之恩,风泰留。”写完将纸压于针线盒下,又将刚刚顾湘萍手中所缝的衣服重复包好放入怀中,才对林灵噩说道:

  “年老,我们走吧!”

  林灵噩一直留意着他的举动,现在见他虽神色不舍,却仍是毅然决然地要离家,降低的眼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拉住他的手纵身翻过院墙。

  出庄之后,二人回到酒家,风泰将怀中衣服取出,重复翻看着,垂泪说道:

  “娘总是亲手为爹和我们兄妹缝制衣物,姑姑问她许多几何次她总是笑而不语,如今要离家了刚刚明白娘的心思。如今我既不是他们亲生也不能再用这风氏冠名,年老救我于刀下,有再生之恩,我便用年老的姓氏,如何?”

  林灵噩哈哈大笑道:

  “我自己姓什么,我都不知道,连这个名字是我师父给的,你既要飘身江湖,这姓风姓林又有何区别!”

  风泰摇头叹道:

  “风泰这名字我是不能用了,风雷山庄在江湖上的声名十分显赫,风令郎雷娘子更是了不起的人物,我若仍用旧名,不多时便给他们找到,自今以后我便叫林风。”

  林灵噩笑道:

  “兄弟照旧痴啊,名字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只不外是个虚无的记号,如同西瓜,南瓜,冬瓜一般,只有嚼在嘴中的味道才是真实所在!”

  风泰不以为然地说道:

  “姓名者,姓其根族,名其怙恃也,岂能乱为。”

  林灵噩闻言但笑不语。

  却说顾湘萍随小婢来到客房,客房中赵一横兀自喝着闷酒,见顾湘萍进来,面露不耐,嚷道: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没见一个男人?主事的都是女人?”

  顾湘萍见他转醒知他内伤已无大碍,笑道:

  “赵年老,好大的脾气啊,是服侍的小婢照顾不周?那好办,我去换几个利索的小厮来,只是赵年老千万莫急!”

  赵一横闻言一愣:

  “你知道我是谁?我自下山来少有人知道我的姓名,你是如何得知的?”

  顾湘萍见他兀自不知道现在身在那边,不由得笑道:

  “若赵年老同小婢们多说几句话,她们定会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

  赵一横又奇道:

  “这是什么地方?”

  顾湘萍笑得更厉害,说道:

  “这里即是风雷山庄,小妇人我正是令师妹的嫂子。”

  赵一横闻言,心头一跳,大惊道:

  “这里是风雷山庄?”

  他一旦知道了这是风雷山庄,顾不得内伤刚愈,急遽向屋外奔去,刚走出屋子,却听顾湘萍慢慢悠悠地说道:

  “赵年老若想知道那恶婆子的下落,还请回屋详谈。”

  赵一横听了这话,猛然间转身,又回到屋中,急切地看着顾湘萍,问道:

  “你有消息?”

  顾湘萍正等着他回来,自己徐徐在桌前坐下,细细地饮了一口茶,才慢慢说道:

  “前几日,我从城中回庄,见赵年老倒在路旁,我因见过雷娘子为赵年老所画的画像才认得。当下将赵年老送着庄内,不想赵年老伤势颇重,直到今日刚刚醒转。”

  那日赵一横路过泉州,不想被一个僧袍破烂的邋遢僧人缠住,他苦寻对头不得,心中烦闷不想多言,谁知那僧人上来便打,两人打架半晌,那僧人突施狠招,赵一横也将师传十二路奔雷拳使出来,一番拼斗下来,两人均受内伤,那僧人口吐鲜血,却仍是疯疯癫癫,赵一横便不再理他,心想先找一个平静所在修养内伤,不意伤势加重,昏厥路旁,竟被回庄的顾湘萍所救。

  赵一横经顾湘萍提起这才想起受伤前后的种种,心下着急那恶婆子的下落,当下抱拳说道:

  “敢问夫人,那恶婆子现在那边?”

  顾湘萍示意他先坐下,又让小婢送上茶水,才说道:

  “赵年老不必着急,我相公已经去追辑那恶婆子了,凤翔谷的人也在找这小我私家。赵年老不妨现在庄中住下,多则五日少则三日,我相公定有消息传回。”

  赵一横闻言奇道:

  “凤翔谷怎么也在找这恶婆子?”

  顾湘萍笑道:

  “赵年老可知道那萧令郎的夫人是哪里人氏?”

  这一横被她问得一愣,心中追念和萧谦匹俦一起时的日子,他们匹俦确实并未说起欧阳云儿的来历,而他只是晓得欧阳云儿轻功了得,哪里身世却是不知道。

  顾湘萍见他沉吟,当下又继续说道:

  “赵年老也许不知道,你结义的二妹正是凤翔谷谷主凤白华的女儿,当年欧阳云儿与萧谦出谷时,凤白华担忧欧阳云儿在外面显露武功招来祸根,就封住了欧阳云儿泰半的功力,并严令她不得显露谷中武功。不意剿灭山匪时欧阳云儿露了行踪,为对头所害。”

  赵一横此时方听她说来,才知道欧阳云儿的身份来历,往年祭拜萧谦匹俦时他嫌红儿徐晃哭声喧华,总是寻夜半人静之时去祭拜,若是和红儿其时多说几句话,定然能知晓此事,于是心下颇有痛恨。

  却听顾湘萍继续说道:

  “约莫半个多月前,有凤翔谷中人来庄上求助,希望凭借风雷山庄之力找到那个妇人,我们才知道这桩旧事,雷娘子听说此事,便同她们一起去了至今未回庄内。”

  说道这里她语气稍顿,看见赵一横知道雷娘子不在此地,眉头马上舒展了不少,她心中悄悄叹气,又说道:

  “前几日,我相公接到消息,说杭州有那恶婆子的踪迹,便飞马赶了已往,不久后便有消息传回,赵年老不妨多留几日。”

  赵一横虎目圆睁,怒声说道:

  “夫人是说那恶婆子现在在杭州?”

  顾湘萍正要继续说下去,却听外面风铃的哭声,急遽赶到院中,却见风铃手里抓着一张纸,嘴里兀自哭声不止,话也说不清楚,只是模糊听见她嚷道:

  “是……哥哥!是哥哥!”

  顾湘萍拿起纸仔细观瞧,果真是风泰的字迹,禁不住泪流满面,仰面喜道:

  “多谢老天爷保佑,泰儿无恙!”

  赵一横心中烦闷,他心急那恶婆子的下落,却欠好打扰她们母女,便自己拿起酒葫芦在一旁猛灌。

  过来好一阵,顾湘萍才记起另有外人在场,马上面露尴尬,向赵一横微微施礼,内疚地说道:

  “让赵年老见笑了。”

  赵一横放下手中葫芦,抱拳说道:

  “还请夫人指明那恶婆子的下落!”

  顾湘萍见他仍是一副心急,心想无论如何要稳住他,其时将他救回时,顾湘萍已经飞鸽传书各地风雷茶庄,让他们知会雷娘子速回山庄,此时已经已往三日多了,还不见雷娘子回来,现在赵一横若是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当下笑道:

  “赵年老莫急,前几日只是杭州有踪迹,现在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如赵年老现在庄中住下,不日我相公定有消息传回!”

  顾湘萍旧话重提即是想要赵一横住在庄内,直到雷娘子回来。赵一横不知她心中的算计,听她这么说,暗自思忖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措施。

  顾湘萍见他沉吟不语,心想这次该下点猛药了,知赵一横心念萧谦一家,心中便想借风泰的身世骗赵一横留下,便似有所指地说道:

  “赵年老可知道,十年前雷娘子带回一个五六个月大的婴儿?”

  赵一横一愣,听出她话中有话,仰头灌了一口酒,等着她继续说下去。顾湘萍继续说道:

  “这个婴儿的怙恃也是为那恶婆子所杀,赵年老可知道……”

  赵一横凝神听顾湘萍的话,心头一跳,正要出言询问,突然庄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嫂子?小嫂子!”

  赵一横听见这声音满身蓦地一颤,拎着酒葫芦从一旁急掠而出,几个腾跃下已然出了风雷山庄。

  顾湘萍眼见赵一横就要留下了,却被这声音吓走了,她追出去时赵一横早已不见踪影,正懊恼间,那女子已来到身边,正是闻讯归庄的雷娘子,顾湘萍见她急急遽地走来苦笑道:

  “你啊,从来都不知道慢慢来。”

  顾湘萍说完便转身向屋内走去。雷娘子愣在就地,心中奇怪:“不是你要我回来的吗?我回来了你又不理我。”一旁的风铃见雷娘子回来登时欢呼道:

  “姑姑,姑姑你回来了!”

  雷娘子将她抱起来,问道:

  “铃儿,你娘怎么了?”

  风铃歪着小脑袋想了会,说道:

  “刚刚娘跟一个大胡子叔叔聊天,姑姑一回庄中,那个大胡子叔叔突然就飞走了!”

  雷娘子抱着风铃喃喃自语地说道:“大胡子叔叔?小嫂子想干什么?”

  忽见顾湘萍从屋内走出,她手中拿着一个破旧的褡裢,对雷娘子问道:

  “你可识得此物?”

  雷娘子见到褡裢大喜,叫道:

  “是他,他在哪?”

  顾湘萍见她如此惊喜,摇头苦笑道:

  “本想使个战略将他留在庄中,不想竟被你吓跑了!”

  雷娘子大惊:

  “你是说刚刚和你说话的大胡子?”待见顾湘萍颔首,她赶忙放下风铃,急急地追了出去。

  顾湘萍望着绝尘而去的雷娘子苦笑,忽听风铃问道:

  “娘,哥哥到底要去哪里了?还回来吗?”

  顾湘萍抱起女儿,轻声慰藉道:

  “哥哥跟人家上山学艺去了,学成以后就会回家的!”

  风铃嘟着嘴,不满地问道:

  “那什么时候能学成啊?”

  顾湘萍知道她心中惦念风泰,遂说道:

  “等你长成大女人的时候,哥哥就会回家和你永远在一起,你现在就好好念书识字,学习女红,乖乖长大。”

  风铃大摇其头:

  “哥哥才不会要我那样子!我要跟爹爹习武,等哥哥回来,我要做他的娘子!”

  顾湘萍经过周浦之事也想让风铃习武,又听她扬言要嫁给风泰,登时笑了起来,捏着她粉嫩的小脸蛋,笑道:“小丫头,也不知羞!”

  她看风泰的留字,知他一定已知身世,未来风铃若真有意,拉拢二人也是一番美事,但又想到风泰一放心伤身世,少不了要哀戚一阵子。顾湘萍被这些事搅得心头急躁,猛得摇了几下头,心想万事等风涵雪回庄再作盘算吧,当下将风铃抱回房内。

  第二日,泉州城外,一大一小两人正徐徐走在官道上。正是更名林风的风泰和依旧穿着破烂僧袍的林灵噩,林灵噩说先去苏杭,在林灵噩不外是想再回去品味一下江南美食,林风倒无所谓去哪里。林风虽常出山庄玩耍,却从没走过这么多的路,没走多久便腰酸腿麻,身心俱乏,但为了遇上林灵噩,要紧牙关拼命坚持。

  两人在路上这么前前后后,追追赶赶走了三日,两人来到一棵巨大的樟树下,林灵噩望着粗大的树干说道:

  “大树底下好纳凉,我们就在此处歇歇吧!”

  他说完便就地做下,取出酒来一口一口地喝,又见林风一瘸一拐地遇上来,笑道:

  “二弟是富贵家子弟经不起这种折腾,照旧回风雷山庄做少爷吧!”

  林风闻言将手中树枝一扔,怒道:

  “年老休要说笑我,我既然已将离开风雷山庄,便再没有回去的原理!”

  林灵噩见他生怒,也不以为意,笑道:

  “只是以二弟这般走法,我们几时能到得了杭州。”

  林风一时无言,只得靠近树干坐下,盼能多休息一会儿。两人休息片刻后,林灵噩起身对林风说道:

  “好兄弟,看准了我的脚印!”

  他说完大步前行,破烂的僧袍在身后摇摆不定,地上深深浅浅留下许多脚印,其状或如星斗,或如江河,奇奇怪怪,却又玄妙无穷。林风知他是指点自己功夫,当下踩着林灵噩的脚印紧紧跟上,几番下来,他虽仍落后林灵噩数步,却已然没有前几日的疲累。

  林灵噩边走边说道:

  “此步法名为五行遁天步,伸可纵跃天地,缩可紧守方寸。是我师父当日传与我们众师兄弟,可惜我的师兄们颇为愚昧,至今仅我一人了悟其巧妙,哈哈!”自得之情溢于言表。

  林风于后面跟上,步履已经没开始时的忙乱,林灵噩见他越来越娴熟,不禁赞道:

  “兄弟也是个智慧之人,仅仅如此就得了一二分的形似,认真是难能可贵。仔细听好了: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论理人形,列别脏腑,端络经脉,会同六和,各从其经,,气穴所发,各有处名,溪谷属骨,皆有所起,分部逆从,各有条理,四时阴阳,尽有经纪。外内之应,皆有表里…………”

  林风听他口诵歌诀,不明其中原理,只能强记于心。两人一前一后,一诵一记,不觉天色已暗。也不知行了多久,林灵噩突然转头停住,林风心中默念口诀,眼睛直盯脚下步法,不防他突然停下,整小我私家向林灵噩撞去,林灵噩闪身一侧,只听轰然一声林风撞上道旁的一棵小树,小树应声而折,林风却平安无事,愣在就地。

  林灵噩击掌大笑道:

  “孺子可教也,哈哈!你刚刚所行之步为伸,犹如长河之所奔,我所定之处为金位,水窃金,是飞瀑流转之所在,所以你一撞之势有如斯之威。”

  林风默想林灵噩所授口诀及刚刚之话,脑中一片朦胧,似有一盏明灯,却看不真切。

  林灵噩见他仍沉吟不语便说道:

  “前面有处破庙,待到庙里再说与你清楚。”说完携林风进得破庙。

  庙中杂草丛生,土墙斑驳,所供之文殊菩萨泥胎半坏。林灵噩瞧见那菩萨的惨状,失笑道:

  “人人都求神拜佛,只知神佛万能,却不知菩萨也有落难之时,世人愚昧啊!”说着他又找来些许柴草,置于林风身侧,苦笑道:

  “今日我们要露宿此庙了。”

  林风不以为意地说道:

  “无妨,江湖不正该如此吗?”

  林灵噩拿来一根枯枝在地上点点画画,说道:

  “你可知白昼我所吟诵之口诀是什么吗?那是我师门相传的五行养气决,本是黄帝内经中的篇章,当年我师父取其生养之法,用来调养内息之劲力。你以后每日依口诀循环数周天,定会有所收获。这也是五行遁天步的内息调养之法,若无此歌诀,那五行遁天步便有形无神。”

  说着又将五行遁天步仔细说与林风听,林风依照林灵噩所言运行周天,便觉丹田之中似有股暖气升起,又行一周天,暖气随之游走,上达天门,下至函谷,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三日以来的疲惫、沉郁之气随之消散,周身上下一派清朗。林灵噩在一旁默查林风,心中赞道:“果真是良才美质,快哉!快哉!”

  几日下来,林风已经将五行遁天步练至四五分火候,初时,林民俗离林灵噩七八步之遥,厥后只有一二步之差,虽然林灵噩内息绵长,远非林风三五日能及。

  两人一路追追赶赶已经来到武夷山脚下,林灵噩见了山中绿意葱郁,说道:

  “素闻武夷山有九曲之溪,今日不知能不能欣赏一二!”

  两人沿山道漫步上行,刚刚来到九曲溪头,就见溪水清澈,时有游鱼穿行,二人正要取水饮用,突然从溪旁草丛中滚出一个僧人。僧人满身是血,气息微弱,看见林风二人后,虚弱地向二人招手。

  林灵噩早已转头看他,嘴角噬着笑意:

  “你有事求我二人?”

  那僧人艰难所在颔首,自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颤声说道:

  “请二位将此盒交给开云寺主持圆慧大师,贫僧圆……圆……”

  话未说完,僧人头一歪竟死了。林灵噩接过子盒,笑道:

  “圆寂了!”

  又转头对林风说道:

  “咱们去开云寺瞧瞧?”

  林风见他兴致高涨,非要探个究竟,遂颔首说道:

  “既然这大僧人临死相托,我们为他便走一趟。”

  林灵噩冷笑道:

  “他死不死与我无干,只是这盒子里的工具和开云寺比力有意思,走这一趟也无妨。”

  忽听远处马蹄阵阵,林灵噩打眼瞧去,见七八匹马正向这里奔来,当下喜上眉梢,说道:

  “看来是真的有趣了!”

  纷歧会儿,马便到了眼前,马上人看见躺在地上的僧人后,立即有人跳下马来,仔细地搜查僧人的尸身,那人搜了片刻便叫道:

  “年老,没有!”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人闻言将目光转向林灵噩林风二人,将手中钢刀晃了晃,问道:

  “你们两个可看见这个僧人将什么东XZ起来了吗?”

  林灵噩亮了亮手中的锦盒,徐徐说道:

  “藏没见他藏,倒是给了我一个盒子!”

  那山羊胡子见了锦盒面露喜色,钢刀一挥,所来众人遂将林灵噩二人团团围住,那山羊胡子付托道:

  “将这二人砍了,拿回锦盒!”

  林灵噩闻言哈哈大笑:

  “这就无趣了,太无趣了!”

  言罢,他双掌翻飞,突入众人之中,须臾之间便将围住他们的人尽数毙于掌下,仅余山羊胡子一人。

  那山羊胡子见状马上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林灵噩蹲下身,用锦盒抬起他的脸,问道:

  “我且问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追这僧人,这锦盒中又是什么?”

  山羊胡子只觉下巴被死死地顶住,连转头都不能,连忙说道:

  “我们是青莲帮的人,奉帮主之命追辑这个僧人,取回锦盒,这盒中是什么,小人实在不知道啊,爷爷饶命啊!”

  林灵噩端详着锦盒,又问道:

  “你确实不知道这盒子里是什么?”

  “小人确实不知道啊!”

  “那你在世也没什么意思了!”

  林灵噩言罢,一脚踢上山羊胡子的太阳穴,山羊胡子倒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林风不以为然地说道:

  “年老既然他已求饶,何苦再杀他!”

  林灵噩降低沉地笑着说道:

  “二弟年纪小,不知这祸殃遗千年的意思,我今日若放他离去,日后他所杀之人定必我今日还多!”

  林风闻言摇头不语。

  林灵噩牵过哪些人骑来的马,又见林风不悦,便出言说道:

  “二弟可知道,其时我为何被抬下山来!”

  林风听出他话中有恼恨之意,当下问道:

  “年老不是因为宿醉不起吗?”

  林灵噩眼神突然一黯,冷漠地说道:

  “那仅是一件,那日我脱手惩戒了几个泼皮,首座师兄说我杀孽太重,要我面壁三年,头一天我便下山寻酒喝,回寺时便被关在外面了。那几个泼皮当街调戏妇女,我小惩几下,便得如此下场,又说我平日好饮,不让我回寺。这样的清规,如此的戒律,不要也罢!这僧人不做也罢!”

  林风见他语气越来越激动,自从跟他出来便没见过他如此,劝道:

  “年老无须烦心,既然已经下山还俗,就不要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林灵噩闻言神色稍安,微微叹道:

  “二弟所言甚是,年老过激了。二弟可会骑马?”

  林风摇头,以前在风雷山庄时,顾湘萍严禁他们兄妹二人骑马。林灵噩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不会骑马的,来,我教你。”言罢将林风放置马上,自己骑上另一匹马在一旁随护,向武夷山开云寺走去。

  开云寺是座百年古刹,依山而建,上有青峰刺天,下有白云围绕,端的是一间神仙居处。寺中僧众千余人,香火不停,游人壮盛,前来祈福求子生财的人络绎不停。

  林灵噩二人赶至开云寺时已是第二日早上,有知客僧将二人引入寺内。林灵噩打了个稽首,问道:

  “师傅可否引在下二人见一下主持长老。”

  知客僧还礼道:

  “家师身有微恙不方便见客,还请施主见谅。”

  林灵噩笑道:

  “你且去报说五台山道痴求见。”

  那知客僧一愣,这才发现眼前这个戴着斗笠的青年人,身上穿的竟是件破烂的僧袍,却是个僧人。

  林灵噩见他呆愣,便催道:

  “还不去!?”

  那僧人连忙说道:

  “大师且稍后,小僧这就去报!”说完快快当当奔回寺中。

  林风心中奇怪,向林灵噩问道:

  “这僧人为何听见年老以前的法号就如此敬重?”

  林灵噩笑道:

  “五台山是释教圣地,我师兄道坚是五台山的主持,在禅宗颇有盛名,而我这个道痴师弟自然脸面上有光。”

  纷歧会儿那知客僧便跑回来敬重地说道:

  “师傅有请!”

  说完引二人进入开云寺后院一间禅房,产房内一个白眉僧人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白眉僧人内穿杏黄色僧袍,外罩猩红袈裟,两目下垂,神态宁静,正是开云寺主持圆慧。

  圆慧见到林灵噩二人进房,便起身相迎,说道:

  “道痴大师远道而来,实为敝寺之幸,老衲圆慧有礼了。”

  林灵噩盘地而坐将锦盒掏出,笑道:

  “圆慧大师不必多礼,道痴是为这而来!”

  圆慧见了锦盒后双目精光微闪,神态却是依旧宁静,问道:

  “不知道痴大师何来此物?”

  林灵噩见他不为所动,便故作凶狠地说道:

  “从一个僧人手中抢来的!”

  那圆慧手下木鱼突然“砰”的一声碎成四块,白眉发抖,两眼紧盯林灵噩,颤声问道:

  “圆性师弟怎么样了?还请大师讲明!”

  林灵噩将锦盒丢给圆慧,大笑道:

  “杀他的不是我,僧人我从不打诳语!如今他的尸身仍在九曲溪口,你大可着人去验伤。”

  五台山是禅宗之祖,但凡世间寺庙无不以之为敬,林灵噩见开云寺中人对自己颇为敬重,便继续以五台山僧人自居。

  圆慧双手合十,低声说道:

  “道痴大师是得道高僧,老衲不敢造次。大师远道而来,一路劳顿,先请禅房休息。”

  说完转身对一旁的随侍小僧付托道:

  “明空,带道痴大师去禅房休息,准备斋饭。”

  那小僧明空双手合十,对林灵噩和林风说道:

  “大师请随小僧来!”

  林灵噩二人随明空来到西厢一间雅致的禅房。那明空随后便离开,林灵噩伸手摸了摸已长出数寸的头发,然后掸了掸了身上破烂的僧袍笑道:

  “二弟看我可像得道高僧?”

  林风见他模样离奇,衣着邋遢不堪,也不禁大笑道:

  “原来年老这身僧袍另有这等用处,难怪破成这样年老还不换下。”

  林灵噩摇头说道:

  “非也,这僧袍原有另一番用处,这里只是恰逢其会。”

  林风奇道:

  “难道年老留着这身僧袍另有其他用处?”

  林灵噩将斗笠放在一旁,伸手拿来一个杯子,将所带的酒倒入其中,然后送入口中,才冷冷地说道:

  “也不外是惑人线人而已,二弟觉得这圆慧大师给你我准备的禅房如何?”

  林风不知他为何问起禅房如何,遂四下审察禅房,这禅房想必是为来烧香敬佛的贵客准备的,房内清新雅致,香炉燃起的烟雾缭绕其间,房外幽静恬然,时有有水声潺潺过耳,端的是个休息静修的好去处,于是说道:

  “这里像是专为来寺的贵客准备的地方,年老好大面子啊!”

  林灵噩摇头说道:

  “此禅院深处开云寺之中,侧临深潭,虽是接待贵客的地方,却也是囚人的地方!”

  林风奇道:

  “那圆慧为什么要囚我二人?”

  林灵噩徐徐说道:

  “其一,他未必信我没是杀圆性,也未必信我是五台山道痴;其二,看圆性及圆慧等人看待锦盒的神情,他未必不会杀我二人灭口,以防消息走漏;其三,他不清楚我二人所交之锦盒是否为他师弟拼了性命得来的那个。”

  林风听他如此说,登时将刚刚那个慈祥的白眉老僧好感尽数丢到九霄云外,惊道:

  “那我二人住在此处不是在别人囊中,十分凶险?”

  林灵噩又摇头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原来我对那锦盒也没几多兴趣,如今倒有了几分兴趣,且看看那圆慧能有什么手段!”

  林风心下颇不以为然,其时在风雷山庄,风涵雪多教他兄妹二人凡事以君子之心待人,他虽顽劣,却也颇受其教,本想出言相劝,又见林灵噩一脸兴味,便不再多话。

  是夜,林风和衣而眠,枕着顾湘萍那件尚未缝制完的衣服,梦里是娘亲灯下缝衣的身影,一针一线间缝进万千慈祥。梦到这里,蓦地一下惊醒,脸上湿乎乎的冰凉一片,双手一摸,心中凄然:“原来竟留了这么多泪,娘是不是和我一样,现在正为我流泪?”

  林风正伤感之际忽听林灵噩笑道:

  “果真照旧小孩子,才离家几日就想娘亲了?”

  林风闻言脸上一红,起身转头望去,却见林灵噩也是没睡,临窗而坐,一身破僧袍在夜风下微微起落,面带挖苦地望着他。

  林风尴尬地问道:

  “原来年老也没睡啊!”当下便要起身去桌边想点起油灯。

  林灵噩拦住他说道:

  “不忙点灯,你瞧今夜月明似水,夜风习习,时有别枝惊雀,一派祥和之象,若是点了灯不是浪费了这般景致,这般情趣?”

  林风闻言也来到窗前,向窗外望去,果真夜色迷人。又抬头望见圆月,心中却是一片伤感,不知庄上的月亮是不是也是如此明亮,娘和铃儿是不是也在观月。

  林灵噩瞧他神情落寞,笑道:

  “是我的不是了,却拉思乡之人来赏月。”

  说着他捻下僧袍一角,运起真气,衣角“噗”的一声着起火来,手腕轻转,衣角飞向油灯,恰好落在灯芯上,禅房中蓦地亮了起来。

  林风见了这等神通,赞道:

  “年老好功夫!”

  林灵噩轻笑:

  “不外是五行回转的花招,你若用功习练五行养气决,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即可办到。只是这油灯一点,少了许多几何情趣。我原来是想别人来帮我们点的。”

  林风听他话中有话,连忙问道:

  “年老说想别人点是什么意思?有人要过来吗?”

  林灵噩冷哼道:

  “就快了,刚刚还在院子里飞上飞下,现在见灯亮了便都走了,不外一会儿还会来的!哼!”

  林风闻言心中一惊,原来林灵噩是被外面的人惊醒的,当下问道:

  “年老,外面的人可有恶意?”

  林灵噩冷冷地说道:

  “还好他们没闯进来!”

  林风正待继续询问,却听见外面,脚步纷沓,夹杂着嘈杂的人声,林风心中纳罕,难道寺中出了什么事端?林灵噩却是冷笑不语。

  纷歧会儿,禅房院外也响起脚步声,只见十几名僧人拿着齐眉木棒赶到院中,林风和林灵噩二人也来到院中。

  给十几个僧人前面带路的正是早些时候给二人带路的小僧明空,明空向旁边的一个年老的僧人,说道:

  “圆通师叔,就是这两小我私家今日见了主持方丈!”

  那老年僧人冷眼瞧了瞧二人,蓦然喝道:

  “将这二人拿下!”

  众僧人应声持棍而上,林灵噩丝绝不放在心上,大笑道:

  “不问而治人之罪,岂不太糊涂。”

  说完他双掌翻飞,掌上霞光闪现,穿梭于众僧人间,这些僧人不外平常习练些拳脚,哪是林灵噩的对手,不多时哀声遍起,十几小我私家尽数倒在地上。那老僧见众僧倒地,心头震怒,冷哼一声,合身而上,右手五指戟张朝林灵噩腰侧抓去,左手探向其颈项,林灵噩见来势狠毒,不敢怠慢,脚下转移五行,侧身让位,腰身后仰,右脚侧踢老僧人的勾股。老僧人腾身而起,双手直击林灵噩天门,脚踏他丹田。

  林灵噩抽身而退,哈哈大笑:

  “原来开云寺得了当年铁鹰齐明远的衣钵,难怪行事这么专横!瞧我破了你的鹰爪子!”

  那老僧人被他道破师门,心中惊愕。这铁鹰齐明远是六七十年前的一个有名的江湖妙手,手创的铁鹰十八式以狠辣著称于武林,据传当年齐明远栖身绿林,曾亲率六省绿林好汉劫朝廷贡品,朝廷为之震怒,派出数十次妙手想格杀铁鹰,均铩羽而回,一时间铁鹰名号大噪。而齐明远晚年深悔当年行事过于狠辣,杀孽太重,于是出家为僧,斋戒还罪,这开云寺即是齐明远当年出家之处。

  刚刚那老僧所使两招即是铁鹰十八式中的“苍鹰互博”和“恶鹰袭兔”,只因齐明远以后铁鹰十八式绝迹于江湖,因此刚刚被林灵噩叫破师门时,那老僧难免惊愕。他却不知道,林灵噩的师父所学驳杂,年轻时喜欢钻研各门派武功,是以林灵噩对各门派武功也颇有了解。

  那老僧见林灵噩辱及师门武功,心下震怒,手上招式愈发紧密,腾跃之间杀机频现。林灵噩既看破他来历,当下步履从容,掌飞如花,穿梭于老僧钩爪之间。

  林风首次见林灵噩与人拼斗,只见林灵噩宛若闲庭信步,仪态自得,破烂的僧袍在随着人影猎猎生风,突然脑中一闪:“这是五行遁天步!”现在由林灵噩使来比之自己不知要飘逸几多倍。于是他眼睛紧盯着林灵噩的双足,林灵噩所展步法正是林风这几日赶路所用的步法,只是地方狭小,变化繁复,比之自己赶路所用的又多了许多变数,当下仔细观瞧,不时也踏出几步。

  林灵噩与那老僧人拼斗了一盏茶时光,斜眼瞧见林风一旁凝神寓目,心中大悦,将脚下步法使到极致,只见院中一道灰色的影子绕那老僧滴溜溜疾转。

  林风一旁为之赞叹,正看到妙处,忽听林灵噩笑道:

  “你看也看够了,学也学够了,我也该喝口酒了!”

  说完五指学着那老僧人的样子戟张开来与那老僧人的五指缠在一处,只听“咔嚓”一声,那老僧人跌坐一旁,抱着双手口中呻吟不已。林灵噩双手揉着发疼的指节,喃喃自语道:“这金字诀照旧没到火候,这么着就给人家掰得险些断掉!”

  林风上前问道:

  “年老没事吧?”

  林灵噩揉着手指,不屑地说道:

  “没事,只是我托大硬接了他的鹰爪子,手指有些疼。”

  林风转身看着这一片呻吟着的巨细僧人,叹道:

  “这下子,圆慧方丈定然不会让咱们住在这么雅致的禅房了。”

  突然那个老僧人从地上站起来用扭曲的手指着二人怒道:

  “你们杀了圆慧师兄!开云寺决不会放过你们!”

  林风惊道:

  “我们几时杀了圆慧方丈?”

  那老僧人怒哼一声,转身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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