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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魅影之火舞

怒海琴歌

歌剧魅影之火舞 艾未央.QD 3078 2022-05-23 12:46:00

  两天后的夜里,艾丝美拉达被剧烈的颠簸惊醒。舷窗外暗夜如磐,怒涛如山,红色闪电时不时划破云层,劈向滔滔巨浪。船只像玩具一样被海神的巨手抛来抛去,时而冲上波峰,时而跌入浪谷。猛地一个浪头打来,玻璃舷窗登时碎了一片。狂风卷起茫茫水雾,倏地扑进舱来,把她打得满身透湿。

  怒涛里混杂着敲门声,是阿莱桑德罗。

  “真糟糕,我们先是遇上海盗,现在又遇上飓风了。你怎么啦,满身都湿透了。”

  “没事,只是窗户碎了。”

  “到我那边去吧。”

  两人离开船舱,差点被忙乱的海员撞到。

  “快,开启全部机组!”

  “关掉换气口,打开排水泵!”

  “陈诉,机舱进水!”

  “马上发出求救电报!”

  海上层层巨浪排空而来,砰然撞上甲板,把邮轮打得摇摇晃晃。霹雳划留宿空,随即暴雨如注,搭客乱成一片的骚动,海员急促的叫喊声,全都被狂风巨浪吞没,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风和水的肆虐。海水灌进了船舱里,艾丝美拉达和阿莱桑德罗只好蜷缩到床上。

  “阿莱桑德罗,船会沉吗?”艾丝美拉达问道。

  “不会的,别畏惧。”阿莱桑德罗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发毛。前两年一艘西班牙军舰就在飓风中淹没,官兵全体遇难,其中包罗他的一个表哥。

  艾丝美拉达不说话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

  埃利克不会也遇上这场飓风吧?

  黑天使号的船长室里,一点烛光在风浪颠簸中摇曳。

  它与邮轮的航线保持着三十海里的距离同向航行,埃利克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命令有什么意义。

  只不外,知道那簇小火苗跳动在三十海里之外,他心底就有种莫名的宁静。

  “先生,截到邮轮求救讯号!”

  一个样貌精明、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在门口陈诉。

  “什么情况?”

  “他们误入风暴眼了。”

  “笨蛋。”埃利克轻声说,透过船长室的玻璃窗眺望。骤雨一阵一阵地打在玻璃上,外面狂风咆哮,天边隐隐雷鸣,交织在一起,像无比阴森而威严的交响曲,巴赫和维瓦尔第的名篇也只能描摹其于万一。

  会有几多人葬身在如此雄伟的安魂曲中?

  他推开海图,站起身来,走到船长室里那台钢琴边。那是原来要进献给酷爱音乐的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的名琴,自被他掳获以来,已经寂静了一整年。

  黑漆琴盖打开,骨节毕露的大手轻轻拂过象牙琴键,微凉的触感依然温润细腻。

  像克丽丝汀的象牙白肌肤。

  他闭上眼睛追念当初触碰她时的战栗和温柔。

  恒久以来,那是他竭力要忘掉的影象,可越是不敢触碰,就越是疼痛清晰。

  现在追念起来,却觉得一切都模糊了。

  时间的力量真是可怕,曾经尖锐致命的痛苦,最后也能被打磨成鹅卵石一样沉甸甸却没有棱角的哀愁。

  唯有指尖的灼热依然没有改变。对音乐的渴望一如往昔。

  埃利克坐下来,弹奏出浮现在自己心里的第一段旋律。起初指法都有些生疏,但徐徐地越来越勇敢坚定,音乐像突破冰盖的火山,不行停止地喷发出来。

  天地不仁,但音乐有抗衡的力量。

  一个下定决心的强音结束了旋律,埃利克瞥了一眼完全听呆了的手下。

  “发什么呆?下令全体荟萃!”

  天色渐亮,但邮轮在风暴中撞上了礁石,底舱破裂,海员们已经放弃了保住船只的努力。船长寿令放下救生艇,老幼妇孺先登艇,成年男子则穿上救生衣准备跳海。可并不是每小我私家在死亡面前都能保持风度,恐惧的人群蜂拥向救生艇,哭号咒骂着争抢一个位置。那些挤不上去的人们跪地做起了临终祈祷,划着十字,祈祷上帝的怜爱和拯救。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类只不外是一根脆弱的芦苇而已。

  阿莱桑德罗拉着艾丝美拉达一路推搡,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已经快挤满人的救生艇旁。

  “亲爱的,如果我不能在世,就请你把项链送回去给我妈妈吧!”

  艾丝美拉达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用尽全力一推,他在风浪颠簸中立足不稳,一个趔趄跌进救生艇中,抬头只看见那袭红裙轻盈地翻过栏杆,回到大船甲板上。

  “艾丝美拉达!”他大叫。

  “你有家人,你应该在世!”风暴中她的声音模糊了他的视线。

  “而我妈妈就在海上!我不畏惧!”

  救生艇已经在放下,阿莱桑德罗扑到艇边却只摸到坚硬酷寒的船体。

  就在现在,狂风恶浪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隐约断续的琴声。阿莱桑德罗一惊,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琴声传来的偏向,连正在做临终祈祷的人也抬起了头。

  在乌云如墨的天际,一艘挂着玄色风帆的战舰向他们驶来。在如此肆虐的狂风中还挂着帆,简直是在自寻死路,风帆很容易会因为狂风的吹袭失去重心而倾覆。可是这条战舰却在勇敢的水手利用下,艰难而顽强地挺进。桅杆上,绘着血色蝙蝠的玄色旗帜被风扯得笔直——那是黑天使的旗帜!

  “埃利克!”艾丝美拉达惊喜地叫起来。

  战舰船头,屹立着一台三角钢琴。

  酷寒的海浪从船头喷薄直上十几米高空,咆哮着扑向音乐家单薄的身躯。埃利克全身透湿,乱发在狂风中飞翔,面具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了貌寝可怖的面容。

  但现在他却神色自若犹如置身舞台,脸庞色泽熠熠,在她眼里险些俊美得如同堕落地狱之前的炽天使。象牙和黑檀琴键上,修长有力的十指自由驰骋着,如同天马行空。汹涌澎湃的琴音、豪爽狂放的旋律喷涌而出,似乎要和风暴浪涛一较高下。激越波涛的背后,厚重严谨的和声织体像修建一般巍然屹立,把不行动摇的信心和勇气注入水手们的脊梁。

  水手们光着上身,随着琴声铿锵的节奏喊起雄壮的号子,顶着风浪奋勇屠杀,船只在他们的同心协力中突破一重又一重巨浪,一步步接近邮轮。他们似乎已不再是海盗,而是古代神话中的勇士,肌肉虬结,血脉贲张。

  在邮轮甲板上,死神的阴影不知不觉地退却,人们贪婪地倾听着那伟大的琴声,激动地朝战舰拼命挥手,每小我私家脸上都闪耀着解围的光线。

  船长第一个反映过来,冲海员们大吼道:“还呆着干什么,快去!该干嘛干嘛,能支撑多久就支撑多久!”

  “是!”海员们高声允许,在他们眼里,本已死灭的生命希望重又燃起。

  战舰终于靠近了邮轮,几个海盗抓着缆绳率先滑上甲板,用浓重的口音高声叫着艾丝美拉达的名字。

  “先救别人!”艾丝美拉达指着身边一个抱着婴儿却挤不上救生艇的妇女叫道。

  “不成!先生说了,你要是没上船,别人谁也不许上船!”

  “见他的鬼去吧!”

  那海盗怔了怔,违抗面前这个娇小女郎倔强的眼神,似乎比违抗黑天使的命令还要困难些。他转头指挥其他海盗,协助海员们用绳索、吊篮、软梯之类所有能用得上的工具,先把搭客中的老弱妇孺救上船。之后,艾丝美拉达也攀着绳梯爬上了“黑天使”号的船舷。

  海员和船长最后放弃了邮轮,登上了海盗船。已经严重倾斜的邮轮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慢慢淹没进大西洋狂暴的波涛之中。

  不知屠杀了多久,“黑天使”终于冲出了风暴圈,阴云开始逐渐散去。埃利克微微仰起头,在钢琴上弹奏出一连串明朗美妙的上行琶音。随着琴声,一缕阳光倾注下来,在仍然动荡不安的阴郁的海面上跳动着。

  音乐徐徐扩展了,气韵连绵流动,宛如平原上蜿蜒伸展的大河,在晨曦中奔流向远方。那是一条光的河流,光与影交织着,如云霞般幻化着无穷无尽的色彩和明暗。

  歌声的翅膀就从这条河流上升腾起来了,简朴朴素的旋律,如信天翁一样舒展着双翼,乘御着浩浩海风,盘旋着越飞越高,然后在天穹的极点一下子迸射开来,化作万道金光倾泻而下。歌词在这里已经失去意义,惟有那明亮纯净的声线,振颤着穿透每小我私家的灵魂。

  狂风雨事后的黄昏,夕阳把未散的乌云渲染成层层幻化的色彩,绮丽的霞光照耀在汹涌的玄色波涛上,琴声和歌声就在这海天之间飘荡,似乎有隐约的回声从落日余辉中传来。那是一群海豚,它们为音乐天使的歌声召来,飞快地游近,蓝灰色的背鳍离开海浪,在船舷两边欢喜地腾跃,用它们清亮的歌声赞同着他的赞美。

  艾丝美拉达突然被一种极致的美丽和感动紧紧抓住,泪流满面,无法呼吸。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然脱离了躯体,如一只历尽沧桑而浴火重生的神鸟,遨游于天宇,唱着生命的欢歌。她一生都忘不了这场狂风雨。在这场狂风雨中,她的灵魂突然被一种火焰点亮,今后再也不能停止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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