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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烟寒雨

第三章:寒雁潇湘圣子戏;缘起祸根江湖行

紫烟寒雨 文邪 11128 2014-07-30 23:57:44

    天之绝色楼,一段恩怨,千万当值!美人一笑,尽化若骛!人间第一美,江湖烟雨间!

  银光如丝,斗转如轮!

  那风怜影见势一直僵持不下,而自己业已因为一时的激动,势成骑虎,‘佛陀般若音’太过犷悍,一旦催动,鬼哭狼嚎伤杀无数!

  手里剑,是非剑光,死死将那潜伏凶刃的音波抑制在剑圈之下,风怜影陡见来人,人未至,势威先来,那是非双剑,才一现身,便将局势扭转,不由凝指一扣,瞬间提运十成内力,拼尽全力,发出最后一律音波,巧将那来势凌厉的是非剑逼退落下,铿铿两声伫立在地,而就在那剑身落地的同时间,只见一人身轻如燕,自那骄阳照来的偏向,飞流直下!

  下落间,那响彻山林的声音,再一次掣言道:“卿本美人,奈何狂妄!”。

  那人站定之后,风怜影细眼审察了一番,只见那人,上下衣物颜色淡淡相衬,面目轮廓清秀明晰,两撇细长的八字髯毛,倒能让人看得出他三十不外的年龄,邋里邋遢,衣冠不整,满一副游侠模样.

  “在下冼问,只因女人的琴声美妙,闻琴而至,叨扰叨扰了!”那来人慢条斯理地洪声道!

  其实即便他不讲明身份来历,仅凭他一手武林当中唯一无二的手里剑,是非脱手,浑然现太极!这一列等的迹象,皆都证明他是绝响武林的手里剑冼问!

  风怜影眉目无动,静息回神,亦不作搭理,是时,人群中几人交耳轻言道:“鸟人大侠冼问!”

  “不错,鸟人大侠就是我,我就是鸟人大侠!”冼问听言很是平和地续言答道。

  风怜影正待要言说什么,猛可被一声吼叫打断“三女人,……你快救救斯文人吧!”

  那莽汉一边艰难地搀起白面书生,一面央求地看向风怜影,只见她听言后花容失色,神色慌忙!魅影飘动,小步轻点,跻身几个起落,便已来在那莽汉两人面前,俯欠下身去,探指封点住了那白面书生周身几处大穴,遂,又度去真气,替他护住心脉,暂保性命!

  “你圣子峰的独门内功‘化相无形’;足可保证他无性命之忧!”

  冼问呆在场中,似乎自从他亮脱手里剑,现身之后,场内众人皆都无视他的存在,更无人搭理他,心情怪异地看了看四下,兀自沉吟了几声,眼中余光蓦地看见,两个少年正自行调息当中,那一对老匹俦,早已不堪伤重昏厥已往了!

  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马上叫嚷出言道:“是非剑,辨生死!你既是闻琴而至,又为何要扰人闲事?”。

  “终于有人看到我的存在,开始理我了,”

  良久!冼问刚刚言辞轻挑地漫不经心地说道!

  掸了掸身上的尘垢,忽又言道:“小飞!收场了!”

  说罢将手指放在嘴里,用气吹了个口哨,倏然,自那旷野无垠的苍穹中,随着一声鹰唳,一闪而下落下一条偌大的坠物。

  江湖闲言,冼问一生独行散漫,西行游历间竟得一苍鹰与之形影相伴,是以武林人士便称之为鸟人大侠!

  风怜影见其意欲离去,对自己的一番询问竟丝绝不理,当下急声言道:“搅了我的局,就计划走人,想得倒轻巧!”

  说罢,又一次横琴怀里,意欲再催动‘摄魂魔琴’,孰料!冼问很是酷寒地回言道:“不是搅局,你若自此肯罢手和谈,日后在下定可救你一命!”

  那一声酷寒至极,气息寒风彻骨!冷得风怜影死死将手指停留在了那琴弦之上!她之前亲眼目睹过他是非剑的锋芒,不行小嘘;遂,不敢再有行动,悻悻带着之前前来挑衅的一干人等,心有不甘,过道而去!

  目送人群远去之后,转过身来,看见段七、霍君羡二人注视着自己,双目圆瞪,汗水满面,气息湍急!显是刚刚受那音波损伤,一顿调息理顺,刚刚痊愈。

  “你们应该带着‘天行剑’的!”冼问看着他们,肃穆正经地说道!

  段七心想道:师傅接下‘天行’令,于江湖上风声甚紧,至今还未果真!仅得武林中几个身份显赫的掌门得知;之前寒雁城诸人都未看出,怎地眼前这一闲散之人却能知道!

  心里一时愁云难解!

  须臾!霍君羡坦言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俩来此的目的!没带着‘天行’剑,自然也是有缘由的!”说罢,两眼偶然看见那对老匹俦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情势危急!

  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冼问见这两个少年行为颇有些正气,于是便答言道:“他们已是油尽灯枯,天命所向,你……!你们照旧看看他们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吧!”

  陡听得此言,段七两人立时五味陈杂,很是煎熬,若不是自己上前问路,按捺不住好强好斗之心,便不会给这两位俗尘之外与世无争的老匹俦招来横祸,想想,两人心中很是歉疚!

  正值此时,那老者昏厥中轻咳了两声,险些用尽全身的力气,徐徐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依旧照旧那两个少年,只不外形势已不是刚刚以前了,两人面色沉滞,眉间愁云不解,双眼赤红,唇不知所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只见那老者探手进衣间,艰辛挪动找寻了很久,刚刚拿出一个物什,遂,又抓住霍君羡的手掌,把那物什紧紧地移交在他手里!

  若无生气地沉言道:“这是我那伢仔记事起给我找来的第一件工具,他天生命苦,又……咳咳!又害病失声,这块……墨……墨砚是他捡回来学……写字的,唉!我们这等苦命人,这……这年月能……能保得全性命就已经……很……很知足了,哪还……另有多余的钱请先生,上私塾啊!所以这块墨砚我……一直收着,总觉得……愧对了他!后……厥后他被一位方外高人带走,所以请……请两位少侠一……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告诉他……他爹一直希望他能有前程,能识字,只是他爹娘不……不能再看他写刚学会的字,说不谙世事的话了!……咳咳……不能……不……,”。

  说这一番话,那老者已经是焰火尽头,弥留之时了,喘息了许久,意另有未说完的话,霍君羡连忙提运丹田之气,不惜损耗真元,帮那老者说完未说完的话,说出还未了结的心愿!

  良久,那老者终于又一次自那死亡的边缘醒转过来,后又续言道:“请你们一定要找到……他,告……告诉他,我们不在了,他在这世……上也就孤苦无依,再无亲人了!他……他就在……!”未毕,已然无法复生,再无声息了!

  人间天伦,莫过于此!长有所念,幼有所答!

  固步自封,终得以诚!

  一丝不挂地来,却满怀牵挂地走!人生在世,怎一个清白娴静之心了得!

  那老者咽气之后,两手终究照旧无力地松开了紧握的墨砚,眼睛里带着这僻静的峡谷最凄凉的一幕,另有他心里的那一份念想,一旁躺着的是早已酷寒的老妇人!

  山光日下,霍君羡、段七两人草草给那对老匹俦黄土掩身,伐石立墓,只是那墓铭上,少了他们一直记挂的子嗣,冼问与那苍鹰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敏锐的瞳孔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那鹰站在他旁边,足有他半人高峻!

  “十年磨一剑,却到头来连两个老人都掩护不了!练剑有何用!”段七站立于石碑前,很是自责地言道。

  是时,霍君羡探眼看了看他的心情,怒愁不定,或许是他天生不是能得传‘天南第一圣杀手’的名分和身价,此时的他全无半点警惕,一心歉疚!这可是作为他这个职业的本能所不容许的最大的弱点!

  “经此一役,不知两位将作何计划?”旁边一直闷不吭声的冼问,倏然问道。

  是时,段七猛可想起临行前,师父付托过的事情:‘天行剑’不出,绝不行贸然进城!却未说明那‘天行剑’究竟何时现身,缘何行此‘天行’无彼‘天行’不能,一为圣剑,一为圣令,令出必见血光,而剑出鞘则必饮血而归!两样都是要人性命之物,用利刃杀人跟用文墨杀人这又有何等区别!

  古往今来,几多血光!再好的利刃,也只是杀人的工具,造成错仇假怨的,其文墨十之八九!令无虚发,剑无虚设!令无剑不行,剑无令不发!

  “你是如何得知,我俩是得‘天行’而来?”

  须臾,段七酷寒的言语讯问道!眼眸中马上充满了凶光杀气,恶狠狠地盯着冼问另有他旁边的那只呆鹰,那呆鹰左右摇晃了下头,故作闲定,幸亏段七自幼随江南煞,练就一颗冷静的心,这等挑逗行动,一时还挑不起他的无名之火!

  “几个月前,‘天行’令突现江南魁富霍家,这‘天行’的令文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近段时间来,将军府突然派出卫队眼线,我也是闻得这天籁之音,才悄然而至,也就算是个不速之客吧!呵呵!那‘天行’一定捎带着一份未了的恩怨!”

  两人见得冼问将前日在霍家发生的一切,以及江南煞、独孤烈另有霍元龄主仆四人之间的芥蒂世仇,都被其一一一言道破,不由警醒起来!

  “我也在宴客之列,没有请柬,所以我没有入席,没有人在意,我只是在旁边看看热闹而已!”冼问不急不紊地清晰言道,说话间,他不由又探眼看了看眼前两人一眼,段七依旧酷寒寒硕,霍君羡依然面相随和!

  良久,三人静坐在宅兆地土堆前面,相相互望,不无言语!

  “寒雁城已经全城募兵,现在你们是去不得了,离此不远,有个清静之所,却也是将军府的势力不敢进犯之地,我在那有个朋友,可暂作避身之地,‘天行’一事等伤势回复了再作计划如何?”

  “假腥腥的装好人,不劳你费……”

  “如此甚好,多谢多谢!”未等段七没好气地谢绝下去,霍君羡连忙抢言答谢!

  冼问听言先是皱了皱眉头,尔后转又续言道:“你!不必答谢得太早,你们要始终记得,今天!你们俩都欠我一份救命之恩,日后……!切莫以怨报德就好!两命我只需要你们还一命!”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宛如刚刚搭上的一丝丝友爱,顷刻间分清泾渭,条理不紊!

  霍君羡正自满心欢喜遇朱紫,却不意遭此一拨冷水,脸上尴尬着低下头去,转身看了看段七一眼,不无言语,孰料段七亦是一脸脾气,怂言道:“表错情了吧!人家救我们是有企图的,欠人家的总是欠好!”,说罢,亦随着冼问,背对着荒岭上的两座孤坟,消失在了阴霾昏暗的远处!

  手起刀落,剑光纵横!

  一念间,江湖几多梦寒!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几经荒芜,杯中一呡,几多子女枉断肠,挑灯提剑,一剑冷光几十年,终换得!一缕褴衫,衣冠冢下无名魂!

  烈烈雄风,沧浪若曦!

  绝无仅有,那十年前的辛酸,终将换得功成名就之身!

  还记得,十年前忘河滨,一对匹俦将他们的独子送过河的彼岸,忘河的两岸相隔着两个相同的世界却有两份差异权限的地方,同一个天下,却存在着两种局势,‘龙行司’坐下止缘山庄,保得凡人巷风雨周全,不受外扰,亦是天下权势不行侵犯之地。

  连年来,兵祸横流,荼毒着整个神州大地,一直遵循着那亘古稳定的定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这里是无数人的遁迹所!

  再清澈的河流亦洗不净这千疮百孔,钩心斗角,世风日下的污垢,所以,身处世外的‘龙行司’堪尽匹夫之责,担起强势镇服,勘乱天下奸恶之责,独树一帜,他的存在江湖一日无霸主,因为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所以,他的存在其实只是阻止了一些钩心斗角的血腥争斗,许多不平事,几多仇与怨,一令行出,荡平所有!

  那对匹俦,正是当今武林三分天下的樊氏兄弟,老二樊天悟与其妻内龙子燕,十年后,那被送过忘河的黄口小儿如今已是半大个成人,于参剑崖前,苦禅十年!

  十年磨一剑,霜刀未曾试。

  他!就是接任‘天行剑’的止缘之身,樊家独子,樊孤尘!

  他的身上,肩负着情义与纲常伦理的推行,‘天行剑’在江湖上令无数人梦碎,亦让无数的权贵汗颜,望尘莫及!其与‘天行令’合并统管着整个武林!

  黄昏里,竹灯下!那栋看上去虽尽显豪华,却又门庭破落的宅院外,门楣上方,那块曾经风雨屹立的牌匾,透着昏暗的灯火,依稀可见那朱墨黄漆相形见拙的几个大字‘紫竹轩’!只是今天的那几个草书字体看上去,总会让人毛骨悚然,阵阵凉意!

  朱漆,已然看去不再恰似金黄,而是格外醒眼的血淋淋的赤红!牌匾当间恰好被几腔沸腾的鲜血染过,那血液里,似乎被淬上了可怕的剧毒,那毒足可以见血封喉,亦或许是黑暗越来越浓的原因,那染上血液的匾额,透着灯火,宛如中间陷进去了一条缝!那条漏洞,不宽不窄,不长不短,刚恰好够那条血渍的痕迹!

  叮呤!一声彻响,几近打破了这漆黑的寂静,已不知是这寒夜里凝结在某处的水露,穿过这撩人的黑暗滴落,照旧沾染在锋刃上的血渍滑落到了刃尖上,一滴溅落,渲染这血腥的局面!

  随着这一声清晰的声响,乌黑的夜空,霎时间亮堂了起来,或许是场内诸人把精力都集中在了樊孤尘的手里的‘天行剑’上,竟不知那庄内的阁楼之上一侍女装扮的女子提拎着油纸灯笼,正探头往下眺望,楼下的场景亦是尽收眼底!

  “小随,外面夜寒风大,还不快些回屋来!”阁楼当中传出另一女子的叫喊声,那拎着油纸灯笼侍女听言后,连忙收拾了妆容,莲步轻迈,拎着灯笼转身回屋去了!

  此时,场内又恢复了稍时的黑暗,似乎比之前越发漆黑!更是平静了。

  站在樊孤尘正前方的正是蜀中毒蛊霸者‘孤鸿涧’的掌舵人,薛长戈!只见他一身鲜红绸袍袭身,显得很是喜气,身后几人个个衣着怪异,紧紧地围着一顶,与薛长戈衣服颜色同样鲜红八抬大轿!

  “姓樊的小子!你别仗着手里有龙行司的‘天行剑’,我‘孤鸿涧’便奈何不了你!‘天行剑’在你们中原可能是威震天下,无人匹敌,可管不到我们苗疆!劝你照旧不要惹火烧身,我薛长戈誓取天下第一美人为妻不行,佛挡杀佛,神拦诛神!”

  他这一番言语下来,无疑讲明了当下的形势,‘孤鸿涧’毒蛊霸绝天下,更是中原武林人神共愤的旁门左道,然而,‘天行剑’却始终是一个谁也不敢侵犯的强势,这种强势,在厥后被世人称之为名族大义,如果不是樊孤尘仗着手里的‘天行剑’!恐怕此时站着的便不是僵持的双方了,你我只能存在一个!

  是时,樊孤尘收剑回鞘,稍敛了锋芒,直言道:“我南宫姐姐说了,她不是可以用来交流的物什,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所以你们想强行硬来的话,执掌‘天行剑’的人可不是说说好玩的!”

  险些在此同时间!那名唤小随的侍女,提着灯笼推开房门,轻声吹熄了烛火!然!言道:“小姐,他们打起来好凶哦!”

  说罢径直朝屏风里面走去,那屏风里透着烛光,依稀可见其间端坐着一名女子,房间里亮堂的光线,尽管中间隔着工具,却仍然掩饰不住她那曼妙婀娜,娉婷修长的身段!

  只见她听言后也不无言语,依然摆弄着手里的女红针线,良久,那名唤小随的侍女手捧着一顶香炉,小迈着碎步来在桌旁,香炉里正燃烧着上好的香料,是时,那女子刚刚柔声言道:“他们相互都未曾带着恼恨,是绝然不会以命相博的!”

  这一声很是娇柔,温柔得险些足可以让一个七尺血性男儿忘却那驰骋沙场、情仇万丈的豪言壮志!

  那说话女子即是身世‘化血教’门下‘天之绝色楼’的当今第一美人,南宫恋儿!

  天之绝色,美人笑;江湖风雨,尽飘摇;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小姐!你说这话不会有点儿……!究竟他们可都是因为你而血光相向的啊!”

  看着丫头小随一脸焦急的样子,南宫恋儿继而忽又言道:“他们虽然都是苗疆蛮夷,不受‘天行’管制,可都对‘天行剑’照旧有所隐讳,形势若有变化!除非樊小少爷肯放下他手中的荣誉!”

  说罢,主仆二人透着油浸的窗纸一窥楼下的端样!

  顷刻!樊孤尘轻言冷哼道:“哼哼!既然你们说我靠着我手里的这把‘天行剑’逞威风!那么!好!我可告诉你们,为了南宫姐姐,别说这份荣誉,若你们胆敢来犯,豁出性命也要与尔等纠缠到底!”

  听言,薛长戈身后几个衣着怪异的随从,应声各自向其身后的偏向走去,散开,被吞没在昏暗的夜空下,霎时间,双方寂静凝结的气氛,立时激昂翻腾起来,凭空里,鬼魅般传来催命之音!在那薛长戈身后的那几人各自散开的同时。

  玉龙催命,虿虫结阵!夜风带着阵阵腥臭,哧哧之声,宛若一大群蛇浪,相争着吐着信子,闻着地上久已凝固的血腥味,蜂拥而至!

  “噬魂蛇蛊!他倒真是来着不善呀!”

  透着窗纸,南宫恋儿颇有些惊奇地沉吟道!

  是时,丫环小随貌似有些惊怵难安,惧怕不已,轻挪着步子,掩身在南宫恋儿身后,她不敢直视楼下的情景。

  一条条吐着信子,嗜血如狂,暗光下泛着银线的蛇浪,正将樊孤尘身前身后的空地,慢慢围住吞噬!

  那笛声似乎即是这蛇群的命令所在,舒缓驰骤,那蛇群很是听话,结阵起来,有章有法,丝绝不紊!

  眼看着蛇群离自己越来越近,樊孤尘亦是不敢轻视,依言放下手中‘天行剑’,将其立插在地,双掌连连运转翻动,遂,撑起双臂,宛若鲲鹏展翼,周遭衣袂在满身真气的炸涌之下,嘶嘶作响!

  他得益于家族天赐绝学‘鼍鼋真气’;集阴阳之气,取五行之道,得归元脉息之法;正所谓‘内强一口气,外绝无行功’。

  樊家能与龙行司、化血教成鼎足之势,所凭借的正是这宛若天赐的神功妙法!

  龙行司立于江湖不败而传世代;化血教倚阴阳巧妙之功,取红尘粉黛极致而根盘不衰!

  江湖一句话,樊家满门习;鼍鼋好底气,腐朽化神奇!

  只见他施展出来的招数毫无特别之境,但两条手臂却举重若轻,明明起落有度,却如手中有握千斤磐石,大起大阖,风生水起!

  “薛谷主!”

  正于双方各自展开架势,准备大动妄念之时,阁楼之上,猛可传出一声叫唤!

  依然同稍时一样,那声音刚柔无度,似是而非,宛若一股从天而降的甘露,洗礼这场上之人的凶念杀气!

  这一声娇嗔,险些把这周围所能视及的物什,全都停滞在了当间,现在!险些连呼吸都格外祥和,出奇地平静!

  那狂乱的蛇群亦在这时停止了围城之势!

  认真是‘金甲十万师,难敌伊人险’,这一声叫唤,几近将这好不容易蓄起的杀机,瞬间清抹殆尽!

  是时,薛长戈大袖长挥,正声泰然言道:“怎么啦?恋儿小姐,哥看待你是绝对不会动用这些腥臭之物的,哥哥不会对美人动粗,待哥哥我料理了眼下这绊脚挡我之人,再与妹妹一续话缘!”。

  说罢,意欲准招再起,倏然,只见眼前蓦地响起一声嘶喝,似有股无形之力将死死围住樊孤尘的蛇阵,宛若绽开的金光般,自樊孤尘身旁大开,蛇群虽被掀起,却无一损伤,全数安然着地,似是这一撼动地界的发作,旨在逼退,并无伤杀凶残之念!

  薛长戈似是对眼前这一幕颇有些错愕迟疑,樊孤尘既已起先动手打开僵局,遂,顺势盘底,双足猛可连连点踏尘泥,就在那蛇群着地的同时间,第二记雄劲已然波出,现在他只觉满身气血充盈,真气膨胀,好斗之心骤起!

  正自私下盘算间,樊孤尘已悄然立在面前,一股强风撩起垂落的发髻,两人面面而立,近到险些鼻息可闻,被撩起的发髻还未顺其自然地落下之时,薛长戈只觉胸口一阵压迫,似有股强大到可怕的力道将自己推住,一瞬间定若磐石,那强悍的劲道猛可向着胸口的某一处汇聚,这一连番的变数,就连江湖经验老到,临敌无数的薛长戈,亦不禁为之叹服!

  “没有‘天行剑’,我樊家人照样不惧!”樊孤尘在将力道转移集中到一处之时,黯然言道。

  面对眼前这股从未遇见过的强劲,薛长戈本能地提气运功相抗,由于他一直对中原武林轻蔑看小,傲视不已!是以,此间他未有闪躲之念,强行抗衡!

  怎料知,樊孤尘这一再寻常不外的攻击,后到之力更横,薛长戈还未将气力聚集,便已然是一番徒劳,流窜在经脉当间的真气,已在这力道来到之时被固化住,进不得,退更艰难!刹那间,险些把他体内的真气抽闲,整小我私家毫无劲道。

  只见得,薛长戈身体呆杵在那,硬生生地把樊孤尘这一击全然受住,幸亏他根底深厚精湛,这一骇然的攻击,并未震伤腑脏气血,只是在那力道集中的一瞬间,身体被迫后仰!

  自此顷刻间,樊孤尘未见得薛长戈稍有行动,只是耳际连续传来利物飞速划破的声响,不敢迟疑,连忙收手回撤,不撤还好,这一撤竟惹来无数流矢,那尖锐之物似乎从四面八方袭来,铺天盖地,不由惊呼道:“‘涅槃苦雨针’,鄙俚!”

  既然退无可退,倒不如立地成佛,仅凭着这一对肉掌,怎敌得过这破股穿肤的铁石,两难之下,唯取其一,捎手带上‘天行剑’柄,亮剑白虹,一掠银光自那宝气华美的剑鞘当中闪出!

  天行一出,鬼神惊起!

  亦不知是对方惧怕‘天行剑’锋芒,照旧威严震慑,自‘天行’出鞘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流矢铁石,马上烟消云散!立隐无形!

  残留在虚空之间的,力道无从消散,直朝樊孤尘中心覆至!

  挑剑齐身,斗转移形,樊孤尘将手中‘天行剑’错开,立时间再次弃剑抗负,猛可!满身气血驰转飞速,丹田之气沸腾,眼见着,那飞石已是寸进即伤,樊孤尘蓦地将内力催至极顶。

  体肤之间,宛若钢铸,护身真气团团将其困绕住;事出突然,樊孤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化解,唯有强行顽抗,怎料知,这流矢均以内力发出,已非寻常,幸亏发招之人先后纷歧,须臾间,险有破绽!

  杯酒细语夜,落花人前后;庭间风一许,舞弦解清愁。

  就在飞石迫近樊孤尘体肤的咫尺之间时,阁楼之上赫然响起丝弦翠声,那婉转的旋律似乎是在命令着急速飞翔的铁石,声音连动的同时,樊孤尘猛然翻转身去,避开第一拨袭击,尔后,忽又倒斜着身子,借力直向前冲去!稍时那一击薛长戈还未缓过身来,眼见着,樊孤尘退之转而抨击,不由倒吸一口寒意!

  樊孤尘转守反扑之际,似有某处丝弦断裂之声,那弦音立时停顿了下来,场内霎时间只听见那铁石落空,击落在地面的脆响,樊孤尘凌空伸手,刹时变掌为勾,直取薛长戈喉结攻去。

  这一连番变数宛若弹指一飞间,瞬息万变,薛长戈仰面之势还未站立起!

  才一抬头,只见得樊孤尘破面猛然勾至,连忙伸手格挡,抬臂直直劈落,将樊孤尘全力提倡的致命一击,硬生生地消卸在纵横之间,一击遭破,樊孤尘急生后着,顺势借力上翻,倒立于薛长戈头顶上方,蓄力再发。

  薛长戈眼见如此纠缠,始终无法躲避,身形后翻,右掌猛然拍击地面,盘腿扫风,余劲未消之际,连忙转身翻立,薛长戈果真不愧为一门之主,眨眼间,将局势挽回平势,且面色无动!

  才稍一站立半刻,樊孤尘蓄力再发,第二手攻取之势已然压至,眉心已觉阵阵压迫,说时迟那时快,陡见得,薛长戈双臂浑然交织画圆,提运全身真气,迎合来人攻势,四掌相对,内力碰撞,马上一阵炸响,激起阵阵尘浪!

  两人皆都是其时武林一等一的翘楚之辈,连番交手下来自然不比寻常,四掌相对的那一刻,樊孤尘身体宛若遭遇强烈碰撞,直落落地弹开回去,后撤了好几步刚刚消去力道,立时只觉胸口沉闷,脏器庞杂纠结,显是,两人的这一奋力对拼,虽然声势浩荡,却也难免不伤体肤!

  “小随!你怎么啦?”面对楼下甚是猛烈的打架,阁楼之上的主仆二人亦都皆如身临其境一般,紧张不已!

  南宫恋儿看着婢女小随双手紧紧捧握着一件物什,一脸惆怅地望着楼下,不禁有些好奇,遂,行步几嗔,与小随的距离拉近了些,探眼看了看,被她捧在胸口的那件物什。

  “好精致的护腕啊!鬼丫头,什么时候背着我绣了这么一件工具呀!”执物视人,满脸忧虑,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其间的眉目,一语惊醒失神之人,只见小随立时忙乱着将手中之物掩藏起来,似乎是在藏起不应该被窥视的心思!

  “没……!没有!只是天天随着小姐你,看得多了,自己学了些而已,怎比得上小姐你绣得悦目哩!”

  “是吗!……”见她有意地避之不谈,南宫恋儿颇有些惊奇地细细审察了一番,之后也不再提及,只是眸子里有些意味深长!

  片刻柔情,凶险依然!

  樊孤尘不敢大意,连忙提息调治,暂缓了些体内的苦楚,两眼死死盯着正前方的孤鸿涧主薛长戈,而对方亦是这般心情注视着自己,刚刚四掌相对,已经拼得有些殊途同归之境!是以,眼下两人都不敢再轻易转动!

  良久,薛长戈突然言道:“原来一直被你们中原武林奉为神话的‘天行剑’也不外如此,什么不败神话!我看是爱多管闲事而已!”

  不识庐山真面目,止缘身在此山中!

  止缘使者,衔命执掌‘天行剑’,乃是‘龙行司’放眼江湖的一把利器,‘龙行司’立足于江湖的不败神话由来已久,这是公认的,亦是不行僭越的,此番,薛长戈竟狂言诋毁!怎不叫一向心高气傲的樊孤尘很是懊恼!

  “天行剑若不随处管管闲事,又怎会得知尔等轻易之辈竟做下这等不堪入目的轻易之事!这次的闲事我还非管不行了,我要以血祭剑,非让你们长长记性!”

  说罢身形一振,自手掌掌心处迫出一团赤红之物,稍时樊孤尘面色徐徐红润起来,显是体内气血翻腾之势平复了不少,内息得以喘息,心中怒火忽又激化!

  薛长戈陡见得眼下这人,举手投足间竟将之前自己拼尽全力重创于他的伤势,全然化作一团血气逼出体外,不由心头阵阵凉意,后怕不已!心下悄悄念道:

  樊氏家族鼎足江湖之势,果真有过人之实,《炎黄真经》练就的‘鼍鼋真气’,腐朽化神奇之功效还真奈何不得!

  当下心头急生心计,势走偏锋,左右双掌再次集聚满身真气,只是较之刚刚的架势更为凶恶,双掌之上淬上了见血封喉的毒粉,以作孤注一掷的硬拼,待得樊孤尘架开剑招,‘云中湘子’漫天铺开无数剑芒,宛若云中吹奏竹箫一般,声响遍野!

  樊孤尘时下所使的,正是樊祖传家宝玉‘七彩麒麟玉’中紫玉光所载的唯一的一路剑式,此为上古所传套路,若非全篇解读,是绝然悟不透这无与伦比的气势的,‘七彩麒麟玉’乃是樊家至宝,上面所载的是‘炎黄真经’全篇偈语,七彩,每一种颜色所透射出来的佛偈皆是前不着后,毫无关联,所以若非樊家之人,是无法拆开其间玄机的!

  连家底都抖露了出来,可见樊孤尘眼前此人的份量非轻。

  剑随人走,人以剑化,漫天的剑影,孰实孰虚,难以分辨,薛长戈此时掌力已透,更无再换之机,然,此时!他竟再也分不清樊孤尘身影剑锋的真假!

  此一击若不能命中,‘孤鸿涧’将今后在江湖上除名!

  现在,他心里开始忏悔了,忏悔当初为何自己要夸下海口,誓取江湖第一美人归,如今的身家性命,全系于这一掌的成败,所谓的一掌定乾坤,亦不外尔尔吧!

  薛长戈麾下‘孤鸿涧’;以冠绝天下的毒艺而立于不败之地,此番更是逼得樊孤尘使出家族从不示人的不世绝学,怎料得这形势斗转直下,樊家的成名绝学岂是寻凡人可以估量的,仅这一段残篇施展出来都叫薛长戈叫苦不堪!

  薛长戈瞬间意念周转千万,现在他的心里情愿不战而败,亦不愿做个真真切切的手下败将!

  “你要干什么?小姐……!樊令郎,救命啊!”

  正自樊孤尘循理展开身势,集聚锋芒逼退强敌之际,楼阁之上猛可传来丫环小随歇斯底里的呼救之声,樊孤尘心下暗自思忖,自己此番来此旨在护住‘紫竹轩’免受侵扰,而并非打架斗狠之时!

  遂,连忙收招敛势,不再伤人,怎料得这树欲静而风不止,薛长戈眼见樊孤尘已有后撤之势,一双毒掌无从消散,凭空打去,无形无影之中,消散开去,力道虽去,毒物仍在,夜风夹着些许剩余,弥漫着整个场内,自然樊孤尘亦是无从幸免!

  才稍一停缓,忽又纵身入云,一跃数丈,催命般朝阁楼奔去,一时情急之下,竟不知自己早已毒重在身。

  长剑横扫,也顾不及有失儒雅,一剑挑开紫竹轩主人家的门楼闺秀,亦或许是夜深寒冻,自那雅致的绣楼当间立时传来阵阵习风,面颊之上感受好不暖和,只是此时樊孤尘无心关注,锐目扫视房内四下!

  婢女小随惊吓得蜷缩在琴台之下,颤惊不已,手里紧紧地抓着平时做女红用的铰剪,房内一切陈设均无恙,只是正对着樊孤尘眼前的地方,一扇纸窗虚掩着,唯独不见这楼阁的粉黛美人,细心些想,不难想象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幕!

  樊孤尘正自思量间,猛然自那虚掩着的窗口处飞来一枚镖石,不偏不倚,整好落在琴弦中央,这般手法丝绝不像暗施偷袭之举,镖石之上捎带着一页书信,樊孤尘连忙快步上前,拆开纸页,只见那雪白的纸皮之上工工致整地款写着几行:

  “今朝相约不为武,来日孤鸿再候君!妙美淑人今迎去,不见君来无难身。”落脚处的三个字,让樊孤尘原本还算暖暖的脊背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薛子翁!

  数十年前,苗疆入主中原,孤鸿涧前任掌事薛子翁顷刻间覆灭泰半个江湖,后被‘龙行司’以肃清之责,令‘天行’将其逐出中土,并将其终身禁锢在思过崖下!

  事隔数十年,此番薛子翁这个曾经令无数人噩梦一生的名字,俨然现身眼前,怎不叫人寒颤!

  另有那如剑如羽,生行如风,浴血如戈的‘戎翎饮血剑’!

  同室操戈,戎翎饮血!

  莫不是向来点水不漏,令行如山的龙行司亦泛起了纰漏,竟让这等遗祸无穷之人,逃出生天,这薛子翁与稍前一场恶斗下来的薛长戈,姓同名异,其间莫非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层层疑云,樊孤尘此时不敢细想,将信纸收入怀中,神情惆怅,阴晴不定!

  “你可看清了那掳走南宫姐姐的人相貌么?”

  说话间,连忙搭手搀扶起瘫软在地的婢女小随,或许是惊吓太过,气血沉滞亏虚所致,才一起身,忽又两腿绵软,身子沉落下去,双手稍一带力,她顺势落入怀中!

  樊孤尘现在心里尽思美人安危,倒也顾不得这许多,只是被他一把搂入怀里的婢女小随,现在早已缓过神来羞红了面,娇羞答答的样子好一个可人儿!

  之前一直被小随稳稳抓在手里的那把铰剪,现在正歪打正着地在他手腕上,划出了一条鲜红的血痕,只是现在樊孤尘丝绝不觉得疼痛。

  然而,早早被樊孤尘抛在身后的楼下诸人,四下散去,之前以命相博的争斗,便如此不了了之!

  几份伤痛,几份休亡!

  ‘天行令’彰显初现江南霍家,樊孤尘本手持‘天行剑’,责任所系!

  此番本应应当先抽身前往霍家,剑令齐现,共理江湖错假杂乱之事,怎料得中途收到‘紫竹轩’急危之难,是以延长了会期!

  潇湘黄泉啷当意,天行剑令束雁城;今宵美人囹圄谢,孰重孰轻怎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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