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制洁面散

　　柳宝宜还没反映过来又被人实时从身后扶稳，这严肃降低的嗓音除了岑元不做他想。

　　她却顾不上回应他，因为她眼见着女主的心情仅仅因男主一个照面，就瞬间被攻击地全面失守。

　　宋清清的神色在错愕和暧昧之间来回变换，最后在岑元走过人群亲近地扶着柳宝宜躲过路边小孩的冲撞时，她生出了被叛逆的怨怼。

　　也就在这一刻，柳宝宜断定这个宋清清是重生版的。

　　重生女主和原著男主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正面对上了，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明明身处热闹的街市，此处的空间似乎有片刻的停滞。

　　宋清清还忘我地陶醉自己的情感里，岑元的脸色也变得庞大许多，柳宝宜像看戏一样转着眼珠子视察完女主又看男主。

　　岑元扶稳了柳宝宜后也看到了面前在书院有过几面之缘的宋清清，原本该嫁给他的女子。

　　他读不懂对方的心情，却几多也能察觉出对方看他的眼神没了以往那种知慕少艾的情愫，反而多了几分昏暗深沉的哀怨，似乎他对不起她一般。

　　他自认没有做错任何事，悔亲的也是她，那股积怨又是从何而来？

　　岑元不解，不外倒是明白了柳宝宜昨晚所说的宋清清担忧她被黄家欺负才提议换亲的理由是假的。

　　偏偏这样搪塞的托词单纯的柳宝宜信了。

　　他低头看着小娘子猫一样圆润的大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线，一副很兴奋见到了朋友的样子，他头疼地想要扶额。

　　真是貌如其人，娇憨得很。

　　不想让她又受骗，只好把人拉到身后，冷淡地对前未婚妻道：“宋姨娘，你跟宝宜换亲一事明日我会亲自造访宋夫子，希望介时能获得一个妥当的解释，我们有事就先告辞了。”

　　话落，他无视宋清清变得发白的面孔，拉上柳宝宜转身离开。

　　柳宝宜没想到修罗场的戏台子都搭好了，主角却罢演了，她失望至极。

　　“为什么不趁现在问？”

　　身临其境看男女主的戏份，多刺激啊。

　　岑元被她失落的样子弄得一噎，无奈解释：“现下人多眼杂的怎么问，况且我们与她之间关系匪浅而她又是别人的妾室，万一被有心人编排，对谁都欠好。”

　　“有原理。”

　　柳宝宜这才想起昔人很是注重名声，当街争论男女嫁娶之事确实是不妥，稍有不慎还会被人歪曲事实传出去。

　　她转头望了一眼还在原地眼神追逐他们的宋清清，疑惑女主为什么放弃男主这颗蒙尘的金子，他们不应该是相亲相爱的吗，难道女主腻了男主？

　　宋清清被岑元的冷漠刺激到了，心尖抽痛。

　　他们温情赏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眼他却叫她姨娘，还抛下她与别人携手而去，这种落差她一时无法接受。

　　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必须放下这份只有她记得的情谊，绝不能转头。

　　前世她陪着岑元历尽艰辛高中之后就再也没捱过苦，在京城养尊处优多年，没想刚过完三十六岁生辰后一夜之间回到了待嫁之时。

　　幸福美满的日子化为一场空，她瓦解地恨不得再自缢回去。

　　即便知道他是未来的探花郎，她也再没了能为虚无缥缈的情感与他共苦的勇气。

　　前世为了岑家她日夜刺绣还债，厥后看见针线都畏惧得想吐，今生哪里还愿意再走老路熬一回。

　　多亏那日柳宝宜哭着找她倾诉不愿嫁给黄家，才让她拨云见日般想出一个法子。

　　她知道巨贾之子黄锦兆同样意在仕途，厥后也中了二甲进士，官位虽不及岑元，但他们举家都在京城扎稳了脚跟。

　　若是她能入了黄家便不用嫁去岑家刻苦，未来还能回到京城，正好柳宝宜也不想做黄锦兆的妾，何不相互玉成。

　　且前世柳宝宜可是早早就惨死于后宅的争斗，如今嫁给岑元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吧。

　　宋清清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才带着随行的丫鬟去请前世查出黄老爷真正病情的医生。

　　只要她在黄家立了功，她的妾室身份就坐稳了。

　　另一边，柳宝宜买齐了工具后也不计划停留，和岑元坐上牛板车一癫儿一癫儿地回了村里。

　　“年老！”坐在院里给旧衣裳打补丁的岑素听见了消息上前迎接，看见柳宝宜也腼腆地叫了声，“大嫂，你们回来了。”

　　柳宝宜还在习惯人生新角色，冒充镇定地应下后递已往一个纸袋：“里面是包子，拿去跟弟弟和娘分着吃吧！”

　　岑素眼睛一亮却不敢接，而是抬头看了看岑元。

　　岑元摸了摸小妹枯黄的头发：“要谢过大嫂，这是她特意给你们带的。”

　　岑素这才受宠若惊地接过，小声致谢：“谢谢大嫂。”

　　“不用客气。”柳宝宜瞥一眼挂在岑元手上的那没巴掌大的猪肉，跟岑素商量，“我们还带回来一小块猪肉，晚上炖些肉粥喝吧。”

　　林氏身体欠好，岑家姐弟的面色也是蜡黄的，一看就知道他们脾胃弱得很，不宜吃得太油腻，喝些易消化的肉粥正好。

　　岑元见岑素又朝他看了过来，索性道：“听你嫂子的，长嫂如母，日后不必事事找我拿主意。”

　　虽然这个长嫂只比小妹大不到两岁，性格过于单纯开朗，但也果敢机敏，这些正是岑素缺少的，随着她说不定能耳濡目染几分，活得肆意些。

　　柳宝宜乐于岑元给她抬脸面，给了他一个体现满意的眼神，然后带着药材和制药工具回屋，歇了一阵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干活。

　　她将洁面散所需的药材挑出来，凭据配比用研钵全部碾成粉末，混淆。

　　这里没有打粉机，人工研磨出来的粉难免存在大颗粒，所以她还买了三个网眼最小的竹筛，将竹筛交织叠在一起过筛，然后重新研磨，如此重复好几遍才勉强让粉末到达细腻如尘的状态。

　　将其一份为二，其中一半直接装进瓷瓶里，要用的话取适量加米水调成糊状敷面，另一半她加入蜂蜜将其制数颗成丸，可用水化开再抹。

　　加了蜂蜜的效果要更好些，但有些人觉得它粘腻，不知道县令千金能不能接受，所以她做了两款。

　　改良版的宫廷秘方，玉面桃花洁面散就这么做好了，无需科技，全靠狠活。

　　最后柳宝宜的手都磨疼了，适才干活没顾得上，现在一松懈下来真是哪哪都不舒坦，特别是脚底，早上走了太多路现在都起好几个大血泡了。

　　一想到明天还要去一趟县里，脚更疼了。

　　“嫂子，该吃晚饭了。”岑素隔着门轻声唤。

　　“哦哦，马上来。”

　　柳宝宜这才发现天色都开始暗了，草草收拾好后，踮着脚龇牙咧嘴地出了屋子。

　　因为走路的姿势怪异，一泛起就把小弟岑尧给逗乐了。

　　“噗嗤噗嗤。”

　　岑尧捂着嘴暗笑，被岑元喝止：“岑尧，不得对尊长无理。”

　　“没事，想笑就笑。”柳宝宜不介意这些，她视察到林氏的状态比早上好些，便体贴了一句，“娘可有感受哪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