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黎国皇宫高墙之上,温念身着一身素衣长裙,站在寒风中,瘦弱的身子看上去下一秒就要随风吹倒。她眼睛泛着泪,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名义上的良人,黎国的天子。
“苦衷,什么苦衷?是你以皇后之礼迎娶宋离,是你将我全家流放那瘴南之地,是你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被宋离害死,却不治罪于她吗?”
温念满脸泪痕看着宋离,却又突然笑了,“算了,都算了,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愿下辈子再也不要见过你。”
说着,温念拔下发髻上的玉簪,是她们结婚之时,宋离送给她的。其时他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现今想来,其时的誓言也不外如今日之情感,早已烟消云散了。
谢溪看着她将簪子抵于脖颈,原本淡然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裂隙:“还不快去将皇后拦下。”
却终究照旧晚了一步,鲜红的血细细沿着身体蔓延过雪地,而温念,在雪花绵密的笼罩之下,没有了呼吸。
死的比想象中容易一些,温念在意识最后清明前,有些庆幸的想着,原以为会痛,但其实似乎是自己这些年来,唯一觉得解脱的一次。
温念的手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颈,却摸到一手做工的繁复的项圈。
项圈?
温念一愣,蓦地睁眼,看到眼前赤红的一片,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似乎是个盖头。
红盖头?
温念有些疑惑的将盖头拿开,起身环视四周,发现四周的陈设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同时,劈面的铜镜中,正在隐隐绰绰映着她的脸。
不是被病痛折磨的沧桑苍白,而是拥有着独属于少女时代娇媚明艳。
难道自己重生了?
正当温念疑惑之际,远处的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殿下喝醉了,着急去找祝女人呢。”
温念赶忙盖上盖头坐好。
自己似乎是重生在了和谢溪结婚的当夜,一个并不算好的节点。
但幸好,前世的一切都尚未发生,另有回转的余地。
耳边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在模糊间,温念听到到脚步声愈发近了,接着,她透过盖头,也能感受到谢溪不停的靠近,他的嗓音明快:“衣衣,我们终于结婚了。”
温念闻言,愣了愣神,又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发生的一切,深觉谢溪惯是会装样。
倒一ㄇ难为他,和自己结婚之时,那般厌恶自己,面上却照旧能装出一副极欢喜的样子来。
但无论如何,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再与谢溪有任何交集了。
思及此,温念的身子不自觉的往旁边靠了靠,计划离谢溪远一些。
但还未移出几步,就突然被一双手轻轻的扯回,她疑惑转头,又正对上谢溪带着笑眼眸:“衣衣知道我要喝交杯酒,怕羞了吗?”
温念看着谢溪清润的眉眼,前世今生的恨又涌上心头,她没法不恨他。
其实她心底也清楚,上辈子祝家的流放是自作自受,年老一人贪污金陵数百万银,只为给她送上华光璀璨的生辰礼。
在年老当政那一年,金陵钱粮过重,黎民唉声载道,苦不堪言。
厥后父亲得知之后,散尽家财,亲自将钱财送到其时黎民的家里。
可他也没有放过她的父亲,厥后,祝家一百三十余口全数死在被流放的路上,她却被蒙在鼓里,在深宫之中,无知无觉的过着富贵日子。
祝家是死有应得,可她总想着,她也不应在世,其时是她执意要嫁给谢溪,而自己的父亲,母亲年老,都被迫随着她站队。
她恨谢溪,也恨自己。
上辈子她为自己幼稚的爱意支付了可笑的价钱,从来一世,她又怎么还会飞蛾扑火般的靠近。
思及此,温念定了定神,又往床后移了半步,直直的看着谢溪的眼睛:“交杯酒就不必喝了,谢溪,我们和离吧。”
谢溪一愣,似乎有些没听清楚她说的话:“你说什么?”
温念看着他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和离。”
话音刚落,谢溪的脸便凑近到温念的面前,离得近了,温念甚至可以闻到谢溪散落发丝的清香,谢溪确实担的上一声玉面官人,否则自己也不会其时见他的第一面,便央求着父亲说要嫁与他。
在温念又愣神的间隙,谢溪将手抚上了温念的额头:“没醉呀?也没发烧,怎得说出这种傻话来?”
谢溪看着温念呆愣愣的,觉着可爱,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真是小孩子心性,衣衣,下次不许说这些疯话了,否则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谢溪说这些话仍是笑着的,语气温和,任旁人看来,活脱脱是一副多喜欢你的模样。
可只有温念知道,谢溪这副样子下,还藏着何等冷心冷情的内里。
祝家倒台之后,谢溪面上抚慰着她,却日日宿在金燕宫,那时温念正值十月妊娠,她想让他多陪陪他,他却总是说:“正值艰屯之际,你不要任性。”
厥后,即是连他的面也见不到了。
再厥后,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又将她禁足,皇后无错禁足,放在往年,是会被御史台死谏的。
可谁会去为温念说话呢,一个无宠的皇后,身后随着一个犯了错,早已树倒猢狲散的家族,谁会去为了她去冒犯台上的帝王呢。
时至今日,温念想起来宸儿死的那天,似乎还仍觉得通体冰凉,那日下着大雪,谢宸高烧不退,她哭着去求侍卫找太医,等到回来,却被见告,宋贵妃身体不适,太医都在金燕宫待命呢。
那时温念闻言,气血攻心,一时晕了已往,在醒来时,她还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而宸儿,也在那时没有了呼吸,不知是冻的,照旧因为高烧未退。
前世的事越想越悲凉,温念推开了谢溪的手,定定的看着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没说疯话,谢溪,我知道你不愿与我在一起,甚至于你今日娶我,都是父亲求着圣上赐婚,强逼于你。”
“可我这个性子,从来都是三分钟热度,就像我先前那般企盼的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可是我现在,也是真的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