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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城

第八章 儿时,民风

域城 清浅七夏 8190 2024-08-06 08:41:46

  2003年,安徽。

  田埂上的土灶。

  春天到了,田里的油菜花开的漫山遍野,黄澄澄的,悦目极了,直叫人流口水,手痒痒,想摘下来几朵起锅。

  事实上也真的起锅了。

  陈晓天和林晚刨了老久的土坑,架上了一个瓷杯,倒了些水和米进去,然后搜罗来一些草开始烧,田埂正对着陈老头的地,陈晓天绝不客气,折了些许油菜杆放进瓷杯里,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林沅突然冒出一句:“糊了。”

  陈晓天一看,瓷杯已经烧黑了,他赶忙熄了火,掀开盖子,似乎真的糊了,不外香味还在,小昊天十分给面子,忙说:“好香啊,哥,我要用饭。”

  林晚心里骂他蠢,不外看着刚煮好的米饭,也是真的想尝一口。

  而事实上他们也真的都尝了,并津津乐道好吃好吃!其实油菜杆没什么味道,仔细尝,似乎另有点苦。

  田埂上冒青烟铁定会吸引大人们注意,林晚胆子小,只敢随着陈晓天来干这种事,想起之前小昊天拿着打火机把她们家草堆给点着了,她照旧后怕得很,连忙劝陈晓天把草星子处置惩罚洁净。

  不远处,陈乐天手端着一个铁文具盒走了过来,下到田埂,讥笑道:“你们四个干啥呢?”

  陈晓天不想理他,自顾地处置惩罚草星子。

  陈乐天忙说:“别弄了,我偷了点面条,给我煮下试试。”

  陈晓天抬头看他,这货,果真要掺和一脚。

  小昊天可来劲得很,想着可以继续吃了,于是喜滋滋地蹲在陈乐天身边。

  但最后那个卖相......

  看着已经煮好的面,陈乐天笑着问:“你们谁吃?”

  林沅和陈晓天都没说话,林晚犹豫了下,糯声问:“能吃吗?”

  小昊天嚷嚷:“我要吃我要吃。”

  陈乐天连忙一把端起来往家走:“哈哈哈,喂猪吧!”徒留剩下四人干瞪眼。

  哦,他果真就是借个灶,草星子还得他们自己处置惩罚,林晚顿悟,立马蹲下来灵巧地处置惩罚起来。

  /

  定解解定。

  这个游戏不适合陈昊天和林沅,一个太小,一个不爱跑,于是各人伙很自然地过滤掉了这俩人。

  其实林晚一直觉得,这个游戏也并不适合她,其一,她跑不快,其二,她脑子笨。

  但是作为陈晓天的忠实小追随,不老老实实地随着玩还能咋滴。

  陈乐天,陈琪琪,林伟,林庆,林俊,年纪都稍大点,林晚最小,猜丁壳的时候她特别畏惧输,因为一旦输了,这个游戏基本就定型了,全场就看她一小我私家可着劲儿跑吧,横竖她谁也追不上,然后各人都市觉得特别没意思。

  幸亏这次没输,林晚定定呼了一口气,那边结果出来了,林俊输了,各人疏散开来,游戏开始。

  果真,这货一上来就冲着林晚去,林晚小身板一震,瞳孔一紧,在另有十多米开外的距离就吓得立在原地,短暂而急速地吐出一个字:“定。”

  她微不行察地偏了偏头,果不其然看到陈晓天藐视地看着她摇头。

  林俊目标转移,往其他人奔去,林晚只得站在原地,期待其他人解救。

  从阳光高照,到日落西山,各人都汗如雨下,林晚摸了摸脑门,还好,估摸着除了晒黑了点,还不至于满身湿透,究竟没跑几步,一直在定、解、定中彷徨,贯串游戏标题。

  这波林庆在抓人,他跑的极快,十分友善地没有第一个去捉林晚,约莫是觉得抓她没意思,林晚特别有自知之明,可是.....

  嗯?怎么各人都不动了?只剩下她和陈晓天了。

  呀!不妙!

  她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尔后心情变得严肃,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一股凌厉的浩然正气袭上身,她对着陈晓天高喊一声:“晓天哥哥,你去解他们,我来引人。”然后正要撒开腿朝林庆跑去,谁曾想……

  陈晓天居然淡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林晚疑惑地看着他,那边林庆也没有动,就笑着看着他俩,接着林晚听见陈晓天嘴里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定。”

  脑瓜子瞬间一嗡。

  这个游戏,最后一小我私家是不能喊定的,显然,林晚现在就成了那最后一个。

  林庆依然笑着,慢悠悠地朝林晚走来。

  结局已定。

  天气炎热,林晚却像被浇了冷水一般,僵在原地。

  /

  翻菱角。

  昨儿老妈煮了一锅的菱角,林晚觉得太老,费牙,不愿意吃,林沅却不在意这么多,林晚抓了两个最嫩的塞进口袋里,然后往陈晓天家去。

  出了大门,正看见陈晓天拿着个篓筐往菜园里走,小昊天随着他后边,大黄狗跟在小昊天后边,于是林晚便迈开腿跟在了大黄后边。

  菜园后边有一条沟,前年陈晓天的奶奶从陈晓天舅爷那里弄来了菱角撒里头,现在里边已经盈满了,菱角都熟了。

  陈晓天将篓筐放在石板上,撸起袖子和裤腿,便下了水。

  林晚睁大眼睛跑到石板跟前,蹲在小昊天身边。

  陈晓天看到林晚后,说:“正好,林小晚,你拿着篓筐,我摘完递给你接着。

  林晚大喜:“好。”然后端着篓筐灵巧地等在岸边。

  菱角叶盈满了整条沟,陈晓天下水后便只露个脑袋在一片绿叶之上,他划拉着胳膊往前游,边游边摘下菱角,聚多了便伸手递给林晚,林晚举着篓筐顺着沟边走,小昊天和大黄跟在后边。

  小昊天拿起篓筐里的一个菱角就往嘴里塞,林晚想制止也来不及了,他弄得牙上都是泥,林晚嫌弃地看了一眼,懒得搭理,端着篓筐继续随着水里游荡的陈晓天。

  岸边大黄窜来窜去,也不知在急什么,尾巴一扫,将小昊天手里的菱角扫在地上,满是灰尘,小昊天“哇”的叫了一声,站起来一脚将大黄踢下了水。

  “扑通”一声,水里的陈晓天和岸上的林晚都被溅了满脸的水,林晚气鼓鼓地瞪了小昊天一眼,却没吱声,水里的陈晓天用手呼啦了下脸,白眼看着小昊天,捧起水便往他的小脸呼去,小昊天又叫了几声,胡乱擦着脸,林晚就在一旁看笑话。

  入了水的大黄却没有立马上来,许是八月的天气另有些热,它正喜欢这水里的温度,便跟在陈晓天后边,露着狗头,四个爪子在水里扑腾扑腾。

  远远看去,一片绿色之中,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在水里呼啦着前行。

  林晚也想下去游,可是她怂。

  怕水,更怕她娘。

  今日收获颇多,生菱角林晚反而更喜欢,挑了许多嫩的捧在手里,一脸笑嘻嘻。

  陈晓天和大黄满身都湿透了,林晚想着,这样子回去铁定又是被他奶奶凶,他奶奶也不是很喜欢自己,她照旧不要加入的好,便兜着菱角喜滋滋地跑回家了。

  /

  捉迷藏。

  “林晚!林沅!回家用饭!”

  随着女人震破天际的一声嘶吼,林晚小小虎躯一震,赶忙合上米缸盖子,提溜着衣角从里屋跑出来,林沅已经慢吞吞地往家里走了,林晚看了眼靠着墙默不作声的陈晓天,糯声声说:“找不到小昊天。”

  “晓天,昊天,用饭了!”苍老有力的声音传来,林晚马上心中一喜,游戏终于结束了,她两眼放光一般,盯着陈晓天,意思是可以让小昊天出来了,她也可以回去用饭了。

  陈晓天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前走,边走边说:“回家用饭咯,我也不知道他藏在哪?哈哈哈哈~”

  林晚怔在原地,脑瓜子闪过几个念头,但是最终都被女人那一声“林晚用饭”给惊醒,赶忙撒开腿往家跑。

  饭吃到一半,就听到外边传来“哇哇”的哭喊声,林晚竖起耳朵一听,嗯?是小昊天在哭?抬头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林沅,然后林晚端起碗走到门口蹲着吃,果真看到小昊天哭天抹泪地闭着眼睛边走边喊,而且身上都是稻子和灰。林晚顿悟,原来藏在稻堆里啊!她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看着可怜的小昊天,三岁的孩子应该想不到爬那么高的稻堆而且把自己埋里头吧!她动用自己五岁的智慧脑瓜子想了想,嗯,陈晓天。

  毫无悬念,陈晓天又被他奶奶狠狠骂了一顿,林晚吃完饭就跑来看热闹了,昊天小可怜正坐在门口灵巧地吃着饭,陈晓天蹲在井边刷着碗,奶奶一边对小昊天摇着扇子,一边恶狠狠地对着陈晓天碎碎念,看见林晚在门口,顺带白了她一眼,又继续骂。

  陈晓天全程不说话,林晚也心虚似的没敢说话,蹲在陈晓天旁边看他刷碗,眼睛滴溜转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看陈晓天这脸色,照旧憋了回去。

  纷歧会儿,小昊天也跑过来了,她以为被整这么一回,这孩子铁定不跟他哥玩了,谁知他竟来了句:“小晚姐,你没找到我吧,下午还要找。”

  林晚斜眼看了他一眼,不长记性!

  /

  木剑、弹弓、纸枪。

  陈老头拿着砍竹刀刻了一个木剑给陈昊天,小屁孩儿一直攥在手里耍来耍去,看得林晚一阵厌烦。

  她没有木剑,从来没有,不止她没有,陈晓天也没有,很好,心平气和了,就当这是小娃娃的玩具,不适合她这种成熟的大孩子了。

  陈乐天今天带着几小我私家玩,林晚很开心,通常比她年纪大的孩子能带她玩,她都市很开心。

  这下陈晓天稍稍退位了,几人一起跟在陈乐天屁股后头,他拿着陈老头的砍竹刀砍了几个树杈子,只取枢纽部门,其他都丢掉,在杈子两端划上一圈刀痕,拿出一包橡皮筋,一个个套上去,绕了几下,在橡皮筋交接的端口系上一块皮兜。

  林晚看傻了眼,也没看明白他是怎么做的,不外她觉得这些都不重要,横竖有得玩就行。

  陈晓天突然开口问:“这皮兜哪来的?”

  陈乐天笑了笑:“阿爷胶靴里剪的。

  这下连陈晓天也惊呆了,林晚就更不必说了,眼珠子瞪得老大,这货,真是恃宠而骄啊!

  农村的屋子建地面积都比力大,林晚一家、陈晓天一家、陈乐天一家、另有他们奶奶家、加上屋后的菜园,整个场子都是用来躲避追击的好地方。

  林晚拿着弹弓,攥着一颗石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背部一痛,陈乐天的石子从后边射了过来,一转头,人又没了。

  沮丧,老天爷没有赐予她眼明手快的技术。

  平房顶上传来些许声音,她抬起头往上看,是小昊天,他拿着弹弓对着她射出一个石子,不外没中,林晚有些恼,也想回手,可是手一抬起来却又顿住了。

  咦,这鬼羔子要是哭了可咋弄?照旧算了!

  看来这伤人的武器并不适合她,畏首畏尾不敢伤别人,手脚不麻利又容易被别人伤,唉~

  各人都玩累了,林晚将弹弓丢给了小昊天,趴在陈乐天身边看他又在捣鼓啥。

  纸枪,这倒是宁静得很,可就是......太废纸了吧!

  几把枪折完后,基本上一本书都没了,林晚将手枪握在手里,这个模型好得很,就是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打中,莫不是靠意志力?

  ————

  在安徽农村有两大通病,一是留守儿童,二是重男轻女,而这两点正好体现在陈家和林家。

  陈乐天和陈昊天是亲兄弟,他们的爸爸是陈晓天的二叔,因怙恃早年间一直在外地打工,所以三个孩子才会由爷爷奶奶抚育,可陈晓天却总是不得他爷奶喜欢,小时候的林晚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究竟陈晓天各个方面实在太过优异,随着年纪稍长,她徐徐懂了一些,八成是因为陈晓天那位离过异的妈妈。

  林晚的怙恃只生了一个女儿,林沅是领养的,林家重男轻女体现的最明显的地方即是在林晚家,因她几个叔伯膝下都是有儿有女,唯有她们家,两个女儿不说,另有一个不是亲生的,所以这么多年,无论林沅有多优秀,似乎都只存在于大人们的口中。

  近来林晚经常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儿时他们几小我私家玩得都很好,包罗陈乐天和林沅,几家人住得也很近,一出大门就能看到对方家门口,所以几小我私家既是青梅竹马,也险些算得上亲人。可如今他们都长大了,那些儿时在一块玩的游戏也只能存在于影象中,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被美化,然后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曾经在一块的亲近感也逐渐消失殆尽。林晚一度对这样的生疏感应很恐慌,而不久前,她又得知了一个困扰她多年的真相。

  她的姐姐林沅,并非怙恃亲生。

  回忆瞬间涌入脑海,那些议论,那些疏离,其实早就有迹可循,只是她实在不够智慧,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下子知晓了太多的事,对林晚来说却是一种肩负,可她早已成年,不应一直浑浑噩噩着生活,永远一无所知地依靠家人呵护,而林沅之所以选择告诉她这件事,也是希望林晚今后能做个清醒独立的人,敢于爱恨,不为情义所累。

  究竟,世间万事,莫不靠己。

  就像今年过年回老家时发生的一些事,便让林晚觉得,情义有时,真的令人万分窒息。

  /

  除夕前两日林晚便回了老家,因和陈晓天的关系突然发生了变化,林晚有些不知所措,尤其照旧在老家这个一同长大的地方,因而林晚自抵家后便一头扎进卧室里,不敢见人似的,生怕出了门碰到陈家人会尴尬到开不了口。

  她自一人在屋里躲着清净,却又张猫着耳朵往外听。

  那多事多嘴的林家二婶和陈家三姑今日又跑来闲聊了,林家怙恃一边张罗着年货一边应付着她们。

  “眼瞧着这小沅都三十了,你们也不管管?真要一辈子留在家里,做个老女人啊!”林家二婶正帮着林母捏着面团,突然张口引出这一话茬。

  安徽农村的女人,上不了大学的基本二十岁左右就会结婚,即便上了大学的,结业两三年也差不多该定了,可林沅过了今年除夕已然三十岁了,身边却连半个男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老家亲戚朋友多番给她介绍青年才俊,她倒是每回都爽快地应了,而且次次赴约,可诡异得很,那些男人的回复竟然如出一辙的一致:不合适。

  “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也欠好一直管了。”林父温和地笑了笑道。

  “屁话!你呀就是性子软,觉得人家在大上海混得好了,就可以不认这爹妈了,到底是你们一口饭一口水给养大的,她林沅还真能不念你们膏泽?”林家二婶心直口快,立马给林父怼得面色尴尬,哑口无言。

  陈家三姑见状,于是接茬:“你看这乐天这么多年都没立室,铁定是在等着你们家小沅呢!”

  对比林家二婶,陈家三姑的语气软了几分,林家二婶接着赞同:“对啊!我看你们呀,爽性劝劝小沅,俩人复合算了,老揪着已往不放干啥?”

  林家怙恃闻言,面色微微滞了滞。

  林家二婶和陈家三姑看着离奇的二人。

  “咋?开不了口?”

  “那我去给她说!”

  林家二婶一副全包在我身上的模样。

  林母停下手中行动,看着她,跃跃欲试着问:“他二婶,你提这事儿,是乐天阿妈的意思?”

  林陈老家的关系尴尬了许多年,虽然晤面依旧可以从容地打着招呼,但总送照旧有些纷歧样了。因而林沅和陈乐天的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林陈两家的旁支亲戚敢说道几句,当事人与当事人的怙恃纷纷缄口不提,生怕扯出当年许多内情,触痛到许多人。

  如今陈家二婶旧事重提,甚至提出“复合”二字,着实有些不太寻常。

  说不寻常,在农村又实在寻常得很,别说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即即是另娶另嫁在外混迹多年的浪子浪女,若是再转头,那也是可以破镜重圆的。都道是老家人知根知底的才更恒久,况且男人年轻气盛之时怎么可能不犯一点过错,只要不是婚内给别人肚子搞大了一类的污糟事,基本上都可以被原谅。

  此类乡俗民风,老家人早已习以为常。

  陈家二婶见林母并不亮相,反而问起了陈乐天阿妈的意思,她自是没去陈家问过的,只是私下里与陈家三姑瞎聊,于是略感心虚地看了陈家三姑一眼,然后笑呵呵道:“咳,他们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也是为他们着急嘛!”

  可这话说都说了,再问问也没啥,林家二婶万分焦心似的,又试着问:“你俩到底咋想的?”

  “恐怕来不及了。”林父放下刮红薯的刀,面色变得庞大:“小晚说,她姐交男朋友了,这趟回家,就有结婚的计划。”

  /

  农村过年那几天人会稍微齐一点,在外地打工的人大多数都市回来,所以特别热闹。

  林沅许多几何年没在过年时节回老家了,一是事情简直有些忙,二则是,恐怕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应对那些相熟之人。这次赶在除夕之夜回来,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大正月里,自己才带着男人回家,显得更不像话。

  林沅刚下车,对门几家正贴着对联的亲戚就开始熟络地与她打招呼,林沅也一一回应自如,只是感受他们的目光中恰似多了一层什么,林沅想到自己交接给林晚的话,看来她的怙恃已将她的事往村里传了,这是林沅默许的,自离婚开始,林家怙恃便已知晓林沅本就是个自有主意的人,过往不外是比力听话而已,可凡她决心想要做的事情,她势必都市做成。

  林父将这事告诉林家二婶和陈家三姑,通过她们的嘴巴传出去,约莫也是为了断了陈家的念想,到底是看着陈乐天长大的,终究照旧不忍心看着他因愧疚而延长了一生。

  林家老大和老三两家人已在外地定居多年,过年不常回来,因此往年都是林家老爷子和老二老小一起过年,现在年的年夜饭恰好轮到林沅家。

  席上各人伙都聊得热火朝天,二叔说他儿子林俊在深圳刚开了一家公司,随后眼睛落在林晚身上:“都说大学生结业即失业,就算找到事情,那人为也是少得可怜!咱小晚大可以不用受那个苦,二叔给你三哥说一声,准保你进他公司里享福!”

  二婶嫌弃他喝多了说假话,狠狠白了他一眼,其他人皆笑脸回应,林父只能打着圆场:“小晚啥也不会,可别去祸祸俊子了,转头还给他添麻烦。”

  林晚心头一个激灵,她可不敢进她那三哥的公司,走后门的都活不长。心里最怵应付这种面上的吹嘘,幸亏林父替她挡了,于是又平静地吃着饭,顺带夹了一筷子牛肉递到林沅碗里,二人相视一笑。再抬头,发现劈面二婶正盯着她们二人,带着审度的目光,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饭后,林沅正洗着碗,二婶又拿了几个盘子走过来,与她站在一处帮她一道收拾,林沅连忙客气说道:“二婶,我来吧!”

  这会儿林母正在调馅儿包饺子,按理说二婶该去帮林母才是,可席上林沅便觉得她似乎有话要说似的,这会儿又反常地挨着自己,看起来忍得极其辛苦。

  林沅接过盘子,笑了笑道:“二婶,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二婶为难地看着林沅,犹犹豫豫地正要开口,林晚却突然一下子蹦了出来。

  “姐,放烟花啦!”

  “你有几多年没陪我放烟花了?走走走。”

  林晚拉着林沅的胳膊就要往外走,似乎才看到一旁的二婶似的,于是将林沅手里的盘子又放到二婶手上,笑嘻嘻道:“嘿嘿!二婶,辛苦你啦!”接着拽着林沅一溜烟扎进了黑夜里。

  林沅笑她鬼精灵,与陈晓天真是天生一对。

  /

  除夕没找到时机,林家二婶本想着月朔少有人贺年,便一早来到了林沅家,一进门就看到一张陌生而帅气的面孔,正坐在院子里,林沅的身旁。

  心中预感大事不妙,面上却仍旧不急不慌,林家二婶笑咧咧地走过来,自觉地坐到院中的另一边。

  现在院内恰好六人,除却门口位置,正好两人一边,林家二婶坐在林晚的旁边,与那人恰好面劈面。

  “小伙子看着挺精神的哈!多大了?哪里人啊?”

  林沅方与二人介绍完对方,林家二婶便立马开口问他。

  陈翊收起以往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一本正经地回覆:“我祖籍在云南,但我自小便在上海生活,如今也在上海定居,过完年三十二岁。”

  林家二婶立马瞪大了双眼:“云南可是远得很咧!而且你都三十好几了咋还没结婚?”

  一旁的林晚连忙开口:“二婶!你查户口呢!这年头三十多不结婚的多了去了!”

  “啧,死熊丫头你才多大点,就管大人的事。”

  实则林晚也已二十三岁了,比当年林沅结婚之时还大些,但不晓得为何,她在林家人眼中始终像是个孩子一样。

  林家二婶似乎积攒了多日的郁闷一般,看了眼不愿多言的林家怙恃,又看向劈面二人,最后目光定在陈翊身上,前所未有的严肃:“小伙子,这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你可别嫌二婶多事。”

  “小沅是结过一次婚的,这心态脾性肯定跟青头女儿纷歧样,你们多数会的,花花肠子多一些,看到这种女人一时觉得新鲜,就上去招惹,可最后这新鲜头一过,又想起来人家是个二婚,然后随处挑剔,挑剔来挑剔去,这好好的日子就叫人给过散了。”

  她在说到“多数会”时,面上闪过一丝轻蔑,似乎带着某种偏见。

  而陈翊的注意力却在那句“青头女儿”上面,偏头看了一眼林沅的神色,那个一向一直波涛不惊的女人现在正缄默沉静地听着旁人对她的偏见说辞,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反驳的意味,心头骤然紧了些,这七年,她即是在这样的偏见中独身往前?

  “二婶说话是难听了些,可终归都是为了小沅,这结婚呐,究竟是女人一辈子的事,可马虎不得!”

  林家二婶一副为林沅着想的样子,打着“我为你好”的旗号,迫使她不得反驳。

  可这样的着想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对错?辨不清,亦辩不清。

  陈翊突然转头看向劈面,道:“二婶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恐是觉得我还不太值得信任,否则这样,这次我跟阿沅在老家多待些日子,也让叔叔阿姨多了解了解我。”

  他的目光极端真诚而坚定,可这种坚定并不能感动到常年身居此地的他们,林家二婶自是也看得出林家怙恃的犹疑,于是率先开口反驳:“诶小伙子,咱们家可不兴这个,你一笔直巨细伙子住在人丫头怙恃家里,时间久了这外边还以为咱们家小沅不声不响地嫁人了呢!”

  陈翊目光微敛,哭笑不得道:“那依二婶的意思……?”

  林家二婶闻言,猛地一拍大腿,笑喇喇道:“哎哟我哪敢有什么意思哟?这还不得看丫头她爸妈的意思,况且小沅都三十了,该有主意了,自己的事也得自己做主不是。”

  说来说去,屁话连篇,没有一句真心。

  林晚明显听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回怼,陈翊却先于她,一字字,从容自在:“虽是自己做得了主,但也总归要问问叔叔阿姨的意思,旁人的话,阿沅恐是不在意的,但是叔叔阿姨的态度,阿沅在乎,我也在乎。”

  林晚一愣,林家怙恃亦是一愣,林家二婶更是面色僵硬,滞了滞,又尴尬地笑了两下:“这,你看,我也是多事了。”

  “二婶心里为着阿沅,我特别理解。”

  陈翊突然笑了起来,言辞温柔,却带着难以言说的坚定,以及肯定。

  “一个女人孤身在外打拼多年,能在上海占有一席之地,立足于最富贵的都市,一定是经历过种种磨难,所以我想,阿沅的眼界,绝不会叫婚姻给束缚了。”

  “我喜欢阿沅,因为她清醒、独立、活得通透,她知道自己不需要什么,所以不会迁就,而我也知道,我将阿沅强行拖入我的世界,或许会打破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可我就是......忍不住为她着迷。”

  “今日来,是想征求叔叔阿姨同意我与阿沅的亲事,若叔叔阿姨同意,那晚一些,不如早一些,若叔叔阿姨差异意,那我便在你们许可的规模内,一直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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