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巢穴原住民(本章重写)
天快黑了。
队伍是奔着扎营去的。
秦符生本以为扎营就是在森林里找个地方把帐篷扎下去,再找几小我私家守守夜什么的。
她前世所看过的故事里多数都是这么扎营的。
然而,随着猛虎一路嗅来嗅去,队伍在一处标示着怪异符号、用一串人头做遮挡的窟窿外停了脚步。
那当是一处妖魔巢穴。
秦符生懂了。
扎营,是指先把妖魔扎死,再把它的巢穴占领过来看成营地。
祖师扫了本时代的门生一圈:“谁去问路?”
秦符生最积极:“门生愿往。”
其他本时代的门生未曾想他们竟是慢了一步,纷纷上前,体现他们也可以。
聂回川已经对这头驴不适时宜的行为见责不怪了。
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看看祖师是如何决定的。
祖师看了本时代的门生一眼,点了秦符生:“临时看看三万年后的修士有什么能耐。”
秦符生得令,匿了气息,悄声摸到了窟窿当中。
祖师道:“未曾见过这样问路的。”
聂回川替驴辩解道:“这是妖魔巢穴,自然要小心为上。”
“你也当这是妖魔巢穴?”
聂回川意识到差池:“我等自三万年后而来,若是有误解之处,还望祖师见谅。”
话音刚落,就见洞口划过一道流水般的剑意。
聂回川连忙大叫道:“阿驴住手!”
赤红的剑光比他的喊声还要快。
没人能看清祖师是怎么行动的,众人只见那流水般的剑意还未完全成型,就被赤红的剑光打散。
祖师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众人赶到洞口时,只见秦符生被背生双翼的猛虎一爪子按在后心上,肘子也被虎口咬住,就连手上的剑也被祖师打偏,刺进了地面。
在窟窿上方黏着的无数只眼睛正看着下方的热闹。
祖师道:“知道我为什么拦你吗?”
秦符生道:“知道,是门生从未见过这种魔物,应对要领差池,祖师是在救我。”
周围一阵哄笑。
驴头被拍了一下。
“我是叫你来问路。”
秦符生叫道:“门生不知错。若祖师认为门生应对要领差池,何不等门生输了再来。”
祖师唤猛虎放开秦符生,转头去问聂回川:“她一直这样吗?”
秦符生以为师兄又要说什么驴性难改之类的话。
却听聂回川道:“承蒙祖师开万世太平之劳绩,我等并未见过此景。阿驴她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你知道是什么?”
“是。门生不爱修行,整日闲来无事,常去翻看宗内藏书,故而对上古听说有所推测。阿驴她入门以来即是看成下一任阁主培养的,她费心的都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大事。除了平涛阁门生必须烂熟于心的妖魔图谱之外,她没什么时间像我这样泡在闲书堆里。”
“阿驴……”祖师意味不明道,“这个称谓,你们对她怨气有点重。”
不等聂回川狡辩,她便又道:“既然你明白,便由你跟她说。”
付托完,她低头看了眼插到地面的定浮生,转头跟本时代的门生道:“就由你们来问路吧。”
周遭的门生们一哄而散,跟黏附在洞窟顶上的眼球们交互去了。
聂回川再度面对秦符生,脸色比先前帮她撑屏障还要丧,语调拖得老长:“驴呀——”
秦符生拾起剑插入剑鞘,很是善解人意道:“师兄不愿意说,我问其他人即是了。”
聂回川目光扫过周围本时代的门生们。
这些人载入镇岳宗纪录时,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惜,如今这些日后的宗师们现在自己都在祖师面前艰难考核,相当青涩不说,更毫无宗师风范,刚刚还讥笑他们师门的驴。
驴可是他们平涛阁的下任阁主,这四舍五入就是对三万年后的平涛阁看不上眼。
聂回川不太喜欢少年时代的宗师们。
这要不是看在回去还得对着牌位祭拜他们的份上,他管他们是筑基照旧合道,早就把他们扯过来揍一顿了。
横竖出了事都记在驴头上。
他道:“算了,照旧我给你说吧。”
秦符生不知道为什么师兄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频频违逆躺平怪的天性,但既然师兄都愿意开口了,她没有拒绝的原理。
“符生愿闻其详。”
聂回川也不空话:“差点被你斩于剑下的,是人。”
秦符生抬头,看着那些跟本时代同门交流的怪物们。
有很像人手臂的工具从一大滩黏糊糊的眼球里伸出来,比划着,同时眼球之中发出着近乎于人的声音。
秦符生呆滞就地:“怎么会?”
她闭上眼睛感知一下洞窟之中的气息,睁眼道:“洞窟里全是魔气。”
聂回川眼神不复先前涣散。那双属于平涛阁阁主首徒的眼睛流露着悲悯。
他道:“如今天下都被妖魔占据,活在此方世界的人,要么被妖魔圈养成牲畜,要么为求自保以自身劳动供养妖魔,却依旧难逃被魔气侵蚀、被妖魔看成储蓄粮的命运。如此而已。”
不远处,魔化的人们跟同时代的门生们交流事后,攀附着洞壁,带着他们往窟窿深处走。
秦符生默默看了他们很久,道:“我差点犯下大错。”
聂回川惊讶,这头驴竟有主动认错的时候。
然而认了错的秦符生与平时相比并无异常。
她跟上了本时代同门的队伍,没有半点退避之意。
队伍尾端的同门道:“你不反思?等会儿宗主追究起来,有得你受的。”
秦符生道:“我已知错,若祖师要处置,听凭祖师发落即是。况且,我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结果,想来以祖师的仁善,不会罚得太重。”
队伍尾端的同门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也是镇岳宗门生?三万年后的镇岳宗很好进吗?我们为了通过入门考核,整日苦哈哈跟宗主东奔西跑,到头来却让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人进了镇岳宗。”
话音刚落,便被一爪子踩翻了。
祖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再这般闲言碎语,小心我真叫你过不了考核。”
被猛虎当头踩倒下的门生爬起来道:“门生知错。”
祖师啧了一声:“没那头驴教训起来有意思。她起码会说她不知错。”
秦符生觉得自己似乎被夸了,又似乎被骂了。
祖师见无人犯倔,也不继续教训人了。
她问秦符生:“懂了?”
秦符生颔首:“门生先前行事鲁莽,还望祖师谅解。”
“这是自然。本座仁善,必不会为难你。”祖师说得是很正经。
正经得走在前面的本时代门生全都寒毛倒竖,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祖师又道:“我刚刚看你的剑,不是寻常门生能用的。”
本时代门生们松了口气,鸡皮疙瘩都消了。
他们还以为宗主转性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挑刺。
秦符生颔首:“祖师虽然认得,是祖师的定浮生。可惜门生失手把血染了上去,擦不下来了。”
她没说先前跟师兄讲的与天道有关的推测。
祖师的剑,照旧让祖师自己解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