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啦！”叶蓁蓁兴奋地抓住程于归的腕：“你真是个好人！”
“好好好，”程于归动动手腕：“我是好人那即是人尽皆知，你就不必如此强调，也不必抓我如此之紧。”他扯扯唇角，有些不屑，真是傻乎乎的，给几颗糖甜甜嘴就兴奋成这样。
“哦，”叶蓁蓁忙松开手，似乎怕弄伤了程于归，她冲他歉意地笑了笑：“我弄疼你了，欠美意思啊。”
不是……这小妖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啊，她以为他是吹弹可破的豆腐啊？一捏就痛！
思及此，程于归马上一皱眉，那天界守卫都是干什么用的啊，这么只傻小妖都给逃出来了。
叶蓁蓁仍旧陶醉于云游的欢喜之中，她扯扯程于归的袖角，看得出来她是很小心了，她道：“我们去云游，会见到大漠黄沙，江川细雨，满城风絮，绿水人家，是吗？”
“没错！”说起这个，程于归也不循分了。
久困深宫之中，京都外的美景种种，如画河山，他都未曾踏足，他记得早些年间，一个姓郦的官员就因政界不得志，索性自褪乌纱，开始游历山河，最终，他编成一部游记。
那本书，程于归也曾拜读过，立刻就被吸引了，其中描绘的绚丽多姿的大川河海，青丘细流无不令他心驰神往，他苦叹，终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程于归顿了顿，从思绪中回来，他低语喃喃道：“终有一日，万千河山，我要亲自涉足，亲自赏览！”
“嗯！”叶蓁蓁重重颔首，体现同意，看来这次下凡，是投靠对人了！过了一会儿，叶蓁蓁又想起什么似的，她问：“程于归，你……有朋友吗？”
“朋友？虽然有啊，像我这种风骚身啊，四海皆为友。”程于归随性一笑：“你体贴这个做什么？”
“我说的是那种朋友啦，挚友，”叶蓁蓁强调：“不是随随便便的都可以。”
“挚友嘛……”程于归呈思考状：“倒一ㄇ有的，只是不多，一个而已，不外……”他突然一挥袖，似乎有些气愤：“现在算不上了。”
“那……你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叶蓁蓁眨眨漂亮的桃花眼。
“我都说了，咱们现在算不得挚友，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程于归一副使气的模样：“等等……”他一下子回过神：“你要干嘛？”
“我想，你的朋友应该也和你一样爱玩，我们三个一起去玩，一定很好玩！”
这下思维又这般敏捷了？看着叶蓁蓁兴奋的模样，程于归撇撇嘴：“他可比我会玩多了，过得也滋润，三年前就出去云游了。真是……气死我了！”他还在努力控制情绪：“其时结为兄弟的时候就说同逍遥，同快活，结果倒好，自己跑出去玩，三年了也不回来，真是！”
听这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叶蓁蓁暗笑程于送还挺像个被薄情郎抛弃在家独守空房的小妇人，可又好奇，便想追问到底：“他是谁啊？”
“说了你又不认识。”程于归有些不耐烦，还陶醉在刚刚的气愤之中，颇有迁怒之势。
叶蓁蓁却似乎没脸没皮的，不依不挠：“你说了我就认识了嘛。”
程于归一怔，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妖虽蠢，却深刻悟得了“死缠烂打”四字的含金量，打不得也骂不得，否则就又哭又闹，他只好耐着性子如实答道：“他叫户睿，是秦公府的嫡七子。”
“原来是个贵家令郎，叶蓁蓁名顿开般点颔首：“那好，等他回来了，我们三个一起去云游！”语气坚定得似乎马上就要出发云游一样。
不是，程于归一愣，他睁大了眼睛，她是没有听到嘛，他和户睿已经不是挚友了，她怎么还这般自作主张！
程于归想打断了叶蓁蓁的理想，刚要启口准备毒舌一番，却一见她一脸天真又开心的模样，又……实在有些不忍，而已，他叹息了一下，决定照旧不扫了她的兴，只是淡淡一笑：“你想得还真美！”
……
待到月色徐徐淡了，街边人也已稀疏，程于归和叶蓁蓁回到马车边时，辰宇正倚在车轼上打起了瞌睡。
程于归负手轻咳了一声，辰宇就往前一踉跄惊醒了，一见原来是殿下回来了，他忙打起精神，围着程于归转了好几圈，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扫视着，似乎在评鉴什么稀世珍宝。
他忙活了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清楚，幸亏殿下身上没什么伤痕，看气色……也还不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似乎解下了千斤肩负：“哎呀，殿下，您没事就好，快上车吧。”
程于归自然看出了他这一番操作的深意，哭笑不得：“辰宇，她就是一条鱼，要咬没牙齿，要抓没爪子，你就别瞎费心了！”说着，他又在心中暗笑，更况且，照旧条如此傻的小鱼。
……
南风不知意，总是起得突然，彼时已近七月下旬，诺大的霖和宫内随处开着幽兰花，遮盖得金币辉煌的宫殿中纷繁典雅，自古雅士爱兰，墨客爱竹，借此良辰佳景开一场诗宴，实乃美事一桩。
宫殿中一项僻静之处，桌案上璎珞雕纹的香炉中袅袅轻烟氤氲而起，桌案前的风骚少年眉宇间有化之不散的英气，他正端着身子，整理着一沓沓试稿。
程于归是兰成的四皇子，更是兰成文坛上的独树一帜。
兰成文坛一直有个习俗，那即是每年七月晦日都要在皇城的一处名楼大摆诗宴，彼时兰成各台甫家文人都要汇聚于此，对酒长歌，极为风骚，不乏为一处文学盛况。
自前年起，这主办诗宴之权便落到了程于归手上，今年也不例外，由他亲自操办。
既然是做正事，又是自己最爱的诗宴，程于归自然不再是一副呆儿郎当的模样，他整理得极为认真投入，竟然没有觉察辰宇已小跑到了他身边，辰宇递上一册名录：“殿下，这是今年擢选加入诗宴的文人雅士名录，殿下过目。”
程于归这严谨的态度真是好得鸡蛋里挑不出骨头了，就连辰宇都不经感伤殿下终于正经了一回。
程于归接过名录展开一看，边翻边若有所思道：“嗯＿较去年多了几位？”
不愧是殿下，辰宇悄悄受惊，其实今年和去年人数相差甚微，只是没想到这么小小的差异居然都让殿下给一语道破了，他如实答道：“是，都是些科举学子，或攀了关系，或使了银两，挤进来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殿下，要属下说，今年这诗宴便免了算了吧，今年是秋闱之年，现在外面众说纷纭，说是……”他压低了声音：“恐科举不公……”
程于归一愣，依照兰成科举制度，是三年一秋试选得举人，来年的春试殿试再拔选进士，这么算来，今年确实是秋闱之年。
按理来说，诗宴和秋闱似乎并没有什么冲突，但偏偏坏就坏在今年的诗宴主办者是四皇子程于归，若说旁人主办诗宴，乘隙泄题，还可能被天子同僚扎住小辫子，做这事时还得提心吊胆，为保小命和朱纱帽，犯事几率便不会很大。
但程于归就纷歧样了，谁人不知他是兰成帝的心尖宝，不用担忧被旁人抓住把柄，做这事时自然可以肆无忌惮。
谣言的速度总是快得惊人，现在市井里都对程于归颇有诟病，说他早就备好了考题，准备在诗宴上一举泄露呢。
那种市井小人之语，辰宇自是略闻一二，虽然殿下没那么敬服羽毛，反倒希望羽毛没有那么鲜明亮丽，这样论继续皇位时又能少一份底气，但他这做忠仆的实在见不得殿下成为一群刁民的饭后碎语，更况且，殿下更本就没动过这心思，这明白就是强加之罪啊。
可向来悠悠众口，难以封堵，治事还得治源，为了殿下的声誉，辰宇最终下定决心斗胆劝一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