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听说中的长公主殿下

　　琪瑶被这一踢，脑子还在发懵，许久才小声辩解道，“不知公主殿下驾到，臣女无意冒犯，请殿下见谅。”

　　轿辇上的人轻笑着，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稚气中带了一丝冷艳。

　　“容娘，你未免下手太重了，看把她都碰傻了。”

　　琪瑶推测这声音的主人定是欠好相与的，纵有千般委屈也不敢在此哭诉，决定放低姿态讨好这位公主殿下。

　　鲛绡挑起，徐徐露出一张明艳美丽的容颜。

　　细腻如脂鹅蛋脸，高挺的鼻梁，细长的弯月眉下是湖水般明澈的眼睛，与她年纪不相符的丹唇更是增了几分妩媚。

　　衣襟上织锦了精致的十五彩金凤凰图案，裙摆流动间，勾起缀上外围的红蓝宝石，金丝银线晃得人耀眼，皇家到底是皇家，即便自己出生显贵，那等华美的衣裙一ㄇ她见所未见的。

　　公主只是轻轻抬起手，身侧的宫女低下头捧起一双芊芊玉指，扶住那娇纵的人儿迈起高尚优雅的法式行走到琪瑶面前。

　　李凤歌探究的目光在女孩脸上划来划去，故作惊讶，“看你的装束也不似寻常黎民家的女儿，佛寺之外吵吵嚷嚷，扰乱空门清净，此为其一，见长公主不跪，礼仪尽失，此为其二，怎么，你怙恃没教过你三跪九叩之礼吗？”

　　不是的，她没有喧华，她叫丫鬟名字的声音怎比得过公主仪仗的声势？

　　另有，爹娘教过她许多宫廷礼节，只是因她年纪小，纵然言行有些差错，大人们其实不甚在意，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听说中的长公主殿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玉手捏起她的下巴，染了鲜红豆蔻的指尖掐得琪瑶生疼，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公主脸上终于绽放笑意，话锋一转，“没关系，既然你怙恃没教过你，本宫今日便好好教会你。”

　　“容娘，盯紧她，先让她跪半个时辰。”

　　“是，殿下。”

　　话音刚落，几双宽大的手掌重重按下幼小的肩，咚的一声闷响，女孩本就带了伤的膝盖再次与冰面撞击在一起。

　　好疼啊…

　　意识到眼泪对对方毫无用处，琪瑶握紧双手将将涌的泪水倒逼回眼眶。

　　向来寡言少语的珍儿与她一同跪在冰天雪地里，怯生生地乞求道，“公主殿下，我家小姐自小体弱怕是受不得，求您看在我家小姐年岁小的份上宽恕她这一回吧。”

　　“正因为她年岁小，本公主才要格外恩赐她，教育她。”

　　“这皇宫，这天下，尊卑有序，若是换作旁人，胆敢对天家无礼，我早就将她千刀万剐以儆效尤，所以…小姐可莫要辜负本宫的一片心意。”

　　目睹一行人声势赫赫离去，琪瑶压下坦露身份的最后一点念头，若是让宫人知道今日乃是镇国公的女儿驾前失仪，再添油加醋传遍满京城，爹娘面上也欠悦目。

　　更况且依照这位殿下的性子…即便知道她是琪将军女儿，圣上亲封的郡主又如何？长公主是帝国尊贵的象征，堪比一众诸侯王，职位仅在储君之下，特行职权时，见她如见圣上，岂是她一个臣下的女儿能威胁到的？

　　寒风凛冽，直往衣领里钻，膝下酷寒如硬铁，手脚已是冰凉彻骨，琪瑶忍住痛，满身哆嗦着回味李凤歌刚刚的话，君臣之分，高下立见，她这次算是领教到了。

　　她搞不懂，怡安公主为何对自己这般大的敌意，按理说两人之前素昧平生，堂堂一国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苦针对她？

　　不出半个时辰，她的手指冻得险些无法弯曲，如同僵冷的硬块，小腿浸在冰水中，似乎也麻木了。

　　真是不争气啊，自己这是要废掉了吧。

　　她闭上双眼，徐徐失去了知觉。

　　爹爹娘亲，女儿没有缘分尽孝了。

　　人生中有太多的美好回忆，爱她的人来不及酬金，她爱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她到最后一刻还在想念他。

　　其实几天前她在噩梦惊醒后去过东宫，她犹豫着要不要把白衣姐姐的故事讲给太子哥哥听。

　　小宫女见是她，喜笑颜开为她指引一条门路，告诉她太子殿下就在太液池尽头，她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跳上台阶，目光飞速捕捉到意中人的身影，霎那间连心跳也停了一拍。

　　她想，他要是注意到她就好了，她也好顺其自然问候一下。

　　可少年看书太专心了，一丝不苟，似乎这世间多美的风物都与他无关。

　　她总不能打扰他的生活秩序。

　　于是琪瑶最终照旧转身跑开，“算了姐姐，不用告诉殿下我来过。”

　　早知道就多瞄他几眼了。

　　因为明天和意外，谁也说禁绝哪个先来，怕只怕哪天，那一眼就是永别。

　　意识迷离间，她明显感应身下一轻，那种酷寒的触感瞬间溃散，属于春的馨暖气息包裹着她，缠绕着她，寒风再也吹不进衣袖与领口，有人将她抱在怀里。

　　现在，草长莺飞，万物苏醒。

　　“太子哥哥…”

　　女孩用尽力气喊出这一句话，接着便放心晕了已往。

　　她觉得，她这是快要死了，明白昼都泛起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