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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断东南枝

狩猎险象生。

斩断东南枝 溶溶月漫 45 2024-01-12 14:34:08

  开春以来,万物苏醒、百兽竞走,随处一派生机勃勃,连下了几日雨,狩猎这日晴空万里,一扫阴云。

  这日琉画替苏盼儿梳了一个简练的飞云髻,将头发高高挽起,与寻常颇为差异。

  出门前,苏盼儿嘱咐着琉画,守好那支青鸾簪,猎场危险,好幸亏王府等她回来。

  苏盼儿带着墨竹泛起萧元初眼前的时候,萧元初颇有兴味地上下审察了她一眼,点评道:“今日倒是很有精神,不似娇滴滴的女郎。”

  自那日书房夜话,萧元初徐徐愿意跟她说一两句话,苏盼儿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多谢殿下夸奖,今日殿下也是气势特殊。”

  萧元初是听惯了恭维的,像她这样满脸老实又直白的恭维,倒是第一次听。

  萧元初淡淡笑了,“走吧。”

  路上还算平坦,苏盼儿掀着帘子一角,新奇地看着外头景象。

  萧元初料想她是不太出门的,更别说来这野趣横生的山林,忍不住挖苦一句小家子气。

  苏盼儿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殿下是最为大方的,以后还请殿下多带奴婢出来见见世面。”

  萧元初没搭理她,嘴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

  很快到了驻扎的地方,萧元珍看到跟在萧元初身后神采奕奕的苏盼儿时,不行置信地瞪大了眼,同样另有心里滋味庞大的江扬。

  身着一袭玄色织金暗纹蟒袍,披着雪狐大氅的太子萧稷宣告了春猎的开始。

  “兹国运恒昌,万物有灵,于冬春山上猎物,获苍天之佑,供奉祖先,护我大夏。”

  坐于高位的陛下道:“凡我大夏儿郎,必精于骑射,此次春猎拔得头筹者,受重赏。”

  一声令下,各色骏马疾驰,向山林中去,咆哮声惊起一林飞鸟。

  一支利箭破空,太子首先射下一对大雁,挑眉看向身后的各皇弟,召唤道,“听闻这山中有五色神鹿,不知这神鹿会眷顾谁人呢?”

  七皇子答道:“自然是眷顾年老你了,恐怕这神鹿一事也是年老放出的消息吧。”

  太子微笑着,眼里却满是危险意味,淡淡道:“神鹿乃是山灵,七弟如此笃定,难道神鹿是七弟养的不成?”

  七皇子的脸上霎时变了几个颜色,才解释道:“臣弟也只是推测,究竟年老可是太子,若不眷顾年老...”

  七皇子并未把话说完,神色有些挑衅,“今日我定要猎得鹿来”,便纵马进了深山。

  其余各皇子将候也紧随其后,这时太子突然对慢慢行在后头的萧元初道:“五弟,你说,今日谁会遇见这五色神鹿呢?”

  萧元初直直对他对视,坦然道:“臣弟对这些事没有兴趣。”

  太子面色不改,纵马离去,笑道:“今日春猎父皇重视得很,五弟照旧多上些心为好。”

  萧元初慢悠悠地骑着马,似乎并不想加入这场纷争,苏盼儿随着他身旁,想着措施如何找到那头五色鹿。

  鹿性喜温暖湿润之处,应是在水源不远处,可如果这头鹿早已被人发现,而藏了起来呢?既然是呈给陛下的,一定会好生养护,既要合其生性,又要隐秘,会在哪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盼儿看向萧元初,随口扯道:“没什么,只是想到琉画一人在王府,有些放心不下。”

  “本王的王府是块风水宝地,不是吃人魔窟。”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苏盼儿的马突然发了狂,长嘶一声,疾驰了出去。

  苏盼儿惊慌之下死死抱住了马头,高声惊呼:“殿下!”

  这变故发生得措手不及,墨竹已追了出去,萧元初来不及细想马儿为何会突然发狂,也追了已往。

  那马发了性,一路疾驰,将萧元初和墨竹远远甩在身后,苏盼儿紧紧扯着缰绳,尽力不让自己从马上摔下去,那马横冲直撞,突然慢了下来,满身震颤,苏盼儿看准时机咬牙跳了下去,那马长鸣一声,爆体而亡。

  苏盼儿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了身形,那马显然是被下了药,恐怕不是冲着萧元初来的,而是冲着她来的,萧元珍...

  “你刚刚去马厩做什么?给谁的马下了药?”

  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是江扬。

  苏盼儿顾不得身上疼痛,将自己藏入一丛茂密的灌丛中。

  “江郎这是在意她吗?”

  “唉,珍儿,她如今是静王殿下的人,若是静王追究,我们又何须多事呢?”

  “江郎放心,我那皇兄不会发现的,只是...江郎认真不是心里有她吗?”

  “珍儿,你是我心头最珍爱之人,当务之急是替七皇子办妥这件事。”

  “我就知道江郎心中有我...”

  江扬与萧元珍声音渐远了,苏盼儿才从灌木丛中爬出来,好一对狗男女,就知道是萧元珍做的手脚。替七皇子办的事,会是五色鹿吗?

  如今应是到了林子较为深处,土地另有些湿润,苏盼儿尽量踩在厚草上,顺着马蹄印记,偷偷随着江扬和萧元珍。

  只见他们来到了一处山丘,门口竟有人扼守,江扬与萧元珍下了马,那人在一块大石上摸索了一番,地面开始徐徐震动,竟泛起了一个洞口!

  苏盼儿嗅到微湿的空气中传来一阵奇特的香气,莫非,这是藏五色鹿的地方?这洞口下定是人为开拓了一处地室,而江扬与萧元珍来此处就是为了协助七皇子萧晨将五色鹿平安送到陛下面前,不受他人袭夺。

  可上一世是太子获得了五色鹿,证明这四周另有太子的人,摸清了这路线,她只需再回去告诉萧元初,至少胜算能再多一成。

  苏盼儿正欲离去,忽而又传来一阵震动,那香味越发浓烈,地洞里,江扬正牵着那头鹿徐徐而出。

  只见那鹿角呈青赤白黑黄五种色彩,通体毛发油光顺滑,散发异香,一双瞳孔呈琥珀金色,许是被人养了这些天,如今已十分亲人,任由江扬牵着它,步子轻盈。

  没想到世上竟有这样的稀罕物,苏盼儿在心中默默咂舌,转身悄悄离去。

  还没走两步,一支利箭破空,直直钉在苏盼儿面前,欠好,苏盼儿心中大叫不妙,加紧了离开的脚步。

  那头江扬与萧元珍已察觉到消息,江扬护着鹿,萧元珍上了马没两步就追上了苏盼儿。

  一道疾厉的马鞭打下来,苏盼儿背部受到重击,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是你”萧元珍发现是苏盼儿,勒住了马,“你竟没被摔死。”

  苏盼儿勉强爬了起来,同萧元珍拖延着时间,“原来是你让我的马发了性。”

  “是又怎样?”萧元珍自得道:“我就是要告诉你,岂论你在哪,只要我不让你好过,你就别想好过。”

  “你就不怕静王殿下怪罪吗?”

  “怪罪?且不说你只是一个贱婢,我可是萧元初的亲妹妹,你觉得他会真拿我怎么样吗?”

  “珍儿,是何人?”那边江扬询问道。

  萧元珍没有理睬,而是继续对苏盼儿道:“我知道江郎心中没你”,继而徐徐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但是你的存在,让本宫心里很不舒服,所以,还请你去死。”

  “珍儿,到底是谁?”江扬有些耐不住了,欲往这边一探究竟。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支冷箭,射杀了一个看守神鹿的护卫。

  鹿儿受了惊吓,发出不安的短鸣,开始躁动,马上乱做一团。

  “珍儿,快回来!”江扬召唤着萧元珍,并付托着,“所有人回地洞,掩护神鹿!”

  趁萧元珍回首之际,苏盼儿将手中抓着的烂泥丢向萧元珍的眼睛,迅速向林中逃去。

  萧元珍突然眼前一片污黑,一股泥腥味直冲她的鼻子,胡乱抹了一把,正欲追上去杀死苏盼儿,那头神鹿已挣脱束缚,逃向林子深处。萧元珍犹豫之际,江扬大叫:“珍儿,快去追鹿!”

  萧元珍看这苏盼儿逃去的身影,只恨自己没带上弓箭,一咬牙,策马去追神鹿了。

  冷箭齐发,转眼已射杀了多个护卫,神鹿已不知所踪。江扬已察觉到人躲在那边,利落射杀了一个暗处的刺客。

  忽而那箭停了,江扬定睛一看,似乎那处厮打了起来,“欠好!这里不止一方人马,珍儿快走,将此事见告七皇子!”

  事态庞大了起来,原先放冷箭的是何人,又是谁与他们厮杀在一处,江扬顾不得深思,带着萧元珍与剩下的护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苏盼儿一路狂奔,一刻也不敢歇,再停下来大喘着气,已不知身在那边了。

  抬头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苏盼儿只得凭据地上细碎的光影来判断日头的偏向,却也看不出什么结果。

  苏盼儿凭借着自己模糊的判断向一个偏向走着,只要不是在原地绕圈,总能走到一个出处。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致似乎有了些变化,还能隐隐听到一些水声。

  太好了,水源处到底开阔些,走出这里也更快些。想到此处,苏盼儿松了口气,靠坐在一棵大树旁,解下腰间的水壶,珍惜地喝了几口,便将塞子塞了回去。

  苏盼儿捋着此事的脉络,放出山上有神鹿消息的应该是七皇子,为今日造势,神鹿早被七皇子寻到圈养了起来。而太子听闻此事,也有意争夺,刚刚放冷箭的应该是太子,让她被袒露,乘隙夺鹿,想必现在神鹿已在太子手中。

  苏盼儿叹了口气,照旧要赶忙出去找到萧元初才行。

  起身没走两步,苏盼儿听到身后有细碎的响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已被利刃架住了脖子。

  “谁?”苏盼儿不敢轻举妄动,既然没动手,就说明有商量的余地,“我是静王的人,别杀我,有事好商量。”

  那人从背后转来,是一脸苍白的太子。

  苏盼儿惊讶道:“太子殿下?”

  “您怎么会在这?”

  萧稷看她的样子不似作假,冷冷道:“刚刚是否是静王的人?”

  苏盼儿一头雾水,“静王殿下?”

  利刃又迫近一分,萧稷阴狠道:“别给我装傻,为了一头鹿,他竟下此狠手。”

  苏盼儿虽一时没搞清状况,但仍绝不畏惧地看着萧稷,坚定道:“此事与静王殿下无关,我之所以到此处,是因为昭阳公主给我的马下了药,我误打误撞发现了五色鹿,然后逃至此处。”

  缄默沉静片刻,脖子上的利刃松了。

  苏盼儿看着萧稷苍白的面色,不禁疑问道:“太子殿下受伤了吗?那五色鹿...”

  萧稷将利刃收入鞘中,似乎不愿与她多说。

  苏盼儿将水壶解下,递给他,“太子殿下喝些吧,我刚喝过,没毒。”

  “我知道”萧稷接过水壶大口喝了起来。

  这敢情好,原来从刚刚就一直在黑暗视察她,苏盼儿看着他大口喝水的样子,默默有些心疼,不外照旧趁此时机问道:“太子殿下,五色鹿去哪了?”

  萧稷并不理睬,苏盼儿并不气馁,大方道:“殿下不必瞒我,刚刚射出冷箭让我袒露的人想必即是殿下吧,殿下让江侯爷与昭阳公主方寸大乱,是为了夺鹿,可殿下又是为何受伤的呢?鹿又去往了那边?”

  萧稷喝完水后,才感受力气稍微恢复了些,淡淡道:“你还不算太笨”,说着,靠着大树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多谢殿下夸奖,还请殿下快讲”苏盼儿蹲在萧稷身旁,急切道。

  萧稷微睁开眼,懒懒斜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逃走后,我的人已在前方截住了鹿,我正欲撤离,不知从哪杀出一众黑衣人与我们厮杀起来,那伙人的武力十分强悍,每一下都下了死手,我中了一掌,勉强逃脱。”

  “黑衣人?”苏盼儿皱起了眉,“这绝不是静王殿下的人马,也一定不是七皇子的,会是谁呢?能在各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的如此隐秘,甚至瞒过了太子殿下的线人。”

  “你怎么那么确认不是我五弟的人马?”

  “静王殿下是怎样的人,您心里应该清楚,就算他有意于五色鹿,也不会对您下如此狠手。”

  萧稷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苏盼儿坐了一会儿,敦促道:“太子殿下,我们照旧早些出发吧,早些出去总是好的。”

  萧稷仍闭着眼,不为所动。

  “太子殿下?”

  莫非...苏盼儿莫名心慌,伸手探了探萧稷的鼻息,呼,还好,只是气息微弱了些。

  “本宫还在世。”

  苏盼儿尴尬一笑,讪讪道:“奴婢这是担忧太子殿下的身体。”

  “既然殿下累了,那便休息片刻吧。”

  苏盼儿坐得离萧稷远了些,也开始靠在树上养神,突然静下来,才感应身上的肌肉如此酸痛,尤其是背上那道鞭伤,灼热异常,丝丝痛意往骨头里钻。

  天气正回暖,林内缕缕微风,苏盼儿有些昏昏欲睡,就这样靠在树上,进入了半寐的状态。

  风中花香味、青草味、泥土味,土腥味...差池,这是血腥味!

  “殿下...”

  与此同时萧稷猛地睁开了眼。

  苏盼儿与萧稷对视一眼,明白了相互意思,萧稷捂着心口起身,苏盼儿上前搀扶,两人加速脚步离开了此处。

  苏盼儿搀着萧稷向水声处而去,渐见石上有藓斑,知道不远了。

  “你要带我去哪?”

  萧稷仍颇预防着。

  “殿下您听,此处有水声,水域开阔些,我们也能更好出去,想必殿下的人也在四处找寻殿下,说不定能碰见,况且贼人在开阔之处想必不敢轻易动手。”

  “你很智慧。”

  “多谢殿下,殿下是第一个夸我智慧的人。”

  总算到了水边,苏盼儿松了一口气,但半靠在她身上的萧稷已有气无力,看来没有措施再带着他一起赶路,但也不行能丢下他,为难之际,苏盼儿发现前方水草丰茂处,似乎隐隐遮盖着一个窟窿。

  苏盼儿心头一喜,急遽拨开丰茂的藤蔓水草,才踏入一脚,便被一剑逼喉。

  苏盼儿倒吸一口冷气,不知又遇到了何方神圣,正飞快想着说辞,里面却是一声惊喜的召唤——“小姐!”

  “墨竹?”

  来不及解释,苏盼儿先招呼墨竹将萧稷扶了进去,又重新将洞口封好。

  进了窟窿,发现萧元初竟也在里面,而且昏厥不醒。

  “静王殿下他怎么了?”苏盼儿担忧地问道。

  墨竹满脸愧色道:“小姐你的马发狂后,奴婢与殿下一同追了出去,没成想路上遇见了一群黑衣人,奴婢与殿下不敌,便急遽而逃,殿下受了伤,进了窟窿后便昏厥不醒,都是奴婢没用...”

  “又是黑衣人...”

  “小姐您怎么会与太子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不外我与太子殿下逃到此处,也有黑衣人的原因。”

  苏盼儿思索着对墨竹道,“这伙黑衣人连太子、静王殿下一同攻击,很明显也不是七皇子的人,到底会是谁...京城里谁另有这样的势力...难道,并不是京城?”

  苏盼儿心下一惊,难道是漠北?!

  “墨竹,你与那些人交手的时候,可曾发现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墨竹认真思索着,“那群黑衣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漏一双眼睛,倒是看不出什么...”

  “对了,奴婢记得,与殿下急遽逃走时,那些人还欲再追,其中一人吹了哨,他们便没再追。”

  “吹哨…骨哨!一定是漠北的狄人!所以才需要遮住面容,对,一定是这样!”

  苏盼儿遍体生寒,狄人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京中,若是被他们得逞,太子、静王甚至陛下...苏盼儿不敢再想,上一世为何不是这样,难道这一世的事并不会完全同上一世一般?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将消息传回去...

  “狄人!”墨竹忍不住惊呼作声,“京城怎么会有狄人...”

  一旁受了内伤的太子听了苏盼儿的分析,不禁也心中一惊,迅速盘算着究竟何人将狄人放了进来,狄人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京中...

  正是惊魂未定之际,那股熟悉的血腥味又传来了,还伴来一阵异于大夏语的攀谈。

  苏盼儿对墨竹做了一个禁语的手势,仔细倾听着,轻声译道:“他们在说,活该,那些狡猾的大夏王族躲哪去了,这有条河,我们洗洗吧,那小娘们真烈性,抽伤了我一只眼睛,蠢货,还不是你没用。”

  那群狄人大笑起来,声音徐徐近了些。

  窟窿里清醒着的三人皆提心吊胆。

  “前面的草似乎有人来过”

  狄人说出这句话,苏盼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盼儿轻声道:“糟了!他们要发现我们了!”

  苏盼儿看向昏厥不醒的萧元初以及受重伤的太子,脑子里迅速飞转着,一面去解下太子身上的玉佩,一面嘱咐墨竹道:“墨竹,你一定要护好静王殿下和太子,若是我能在世,我定为你们找来救兵!”

  “小姐!”

  “现在不是情感用事的时候,你武艺高强,总能反抗一二,你是静王殿下培养的人,一定要将他护好。”

  萧稷握住了她的手腕,虚弱道:“你若不是狄人细作,出去必死无疑。”

  苏盼儿听出了他的一语双关,知道他此时仍在预防她,并未盘算,定定对他对视,“太子殿下,就算是为了静王殿下,我也一定为你们找来救兵。”

  说完,苏盼儿便决绝地走出了窟窿。

  苏盼儿一出窟窿,才绕了半圈便看见了那群狄人,或许有七八个,个个体型精壮,身着黑衣。

  那群狄人瞬间预防起来,眼神变得狠厉。

  还未等他们反映,苏盼儿强压下心头紧张,用狄语喝道:“一群废物,连几个大夏的废物王族都搞不定。”

  那些狄人交流了眼色,一人上前问道:“你是谁?”

  苏盼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用狄语道:“我是阿木真大汗部署在太子身边的细作”,继而责怪道:“你们这群废物,打伤了太子,还竟然让他逃脱了,要不是有我在,看这回阿木真大汗不剥了你们的皮!”

  “你怎么证明你是阿木真大汗的人?”

  “你们脑子被狼天王吃了吗?阿木真大汗就是为了打垮铁阿达天汗才派我来的,你们来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江扬常年征战漠北,所以苏盼儿对漠北情势习俗都十分了解,未曾想这要害时刻,能派上用场。

  见眼前女子能准确说出阿木真大汗意图,狄语又说得流利,还能说出狼天王,狄人已取消泰半记挂,但为首那个照旧有些不放心,问道:“你身上有什么印记吗?”

  苏盼儿白了他一眼,用狄语骂到:“蠢货,我每天要跟大夏这个没用的男人交欢,身上有印记,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阿木真大王怎么会派你们来?”

  那狄人被骂的有些讪讪的,欠美意思的嘿嘿一笑,“你说的也对”,又色眯眯地说:“大夏的男人没用,不如尝尝我们的?”

  苏盼儿忍住心头恶心,柔媚一笑,用魅惑的狄语说道:“那要看你们能不能办妥这件事,让阿木真大汗把我赏给你们了。”

  那群狄人立马发作出一阵淫笑,苏盼儿仍维持着笑,很快严肃道:“现在照旧要先找到太子,适才我将他打伤,他跳入了这河里,这四周河岸我都找过了,并没有看到他人,我们再去下面找找。”

  苏盼儿就这样将他们引上了她与萧稷原本计划走出去的那条路,路上不管遇见谁,只要大夏人,萧稷的令牌都能派上用场,这样她就能搬来救兵了...

  不知走了多久,那些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诉苦着:“我说,那家伙还不知道被河流冲到哪去了,说不定已经死了也纷歧定。”

  “空话!如果不拿些证明他身份的工具回去,你以为阿木真大汗是那么好乱来的吗?”

  快了,快了,土地已不再湿润,甚至零星可见几处大夏的箭支,她终于快走出去了。

  “等等”为首的狄人突然拉住了苏盼儿,苏盼儿心都漏跳一拍,一阵窒息感传上喉咙。

  “这里有埋伏”那狄人放开了苏盼儿,抽出弯刀砍断了苏盼儿面前的藤蔓,轰然一声,一座铁笼从上面茂密的树叶中迅速落下。

  苏盼儿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抬头看,就能发现这里的树叶异常浓密,狄人,是天空和草原的孩子。”

  苏盼儿凝目一看,铁笼中央有一片草似乎不是自然生长,而是人为放上去的。莫非这铁笼是用来捕鹿的?如果是用来捕鹿的...那这地方一定有人在此看守!

  如今还没消息,预计是发现了苏盼儿一干人,回去禀报了。

  苏盼儿决定拖延一些时间,不管来的是谁,至少是大夏的人。

  “走了这么久,各人都累了,不如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行,大夏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来,我们得快点走。”

  苏盼儿飞快思索着,“不,你们埋伏起来,我是太子的婢女,大夏人来了,我就将他们引过来,到时候你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些狄人思索一番,为首的说:“好吧”,说着递给苏盼儿一把短刃,“有特殊情况了结自己,不要落入大夏人的手里。”

  那人的眼睛如鹰隼,深邃锐利,苏盼儿强自镇定接过短刃,将右手放在左胸,里头是萧稷的配玉,老实道:“愿永生天保佑我们。”

  狄人们也纷纷作出同样的行动,一齐道:“愿永生天保佑我们。”

  狄人们迅速埋伏了起来,一些敏捷地爬上了树干,匿身于枝叶中,另有一些埋伏在灌丛中,匍匐于地上,他们漫衍得很散,大夏来人再多,恐怕也无法轻易全部抓获。

  明面上只剩苏盼儿一人,空气奇异地平静下来。

  很快便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苏盼儿主动向声音来源走了已往,没多远,就看到了来人。

  在看到萧元珍惊讶又恨毒的眼神时,苏盼儿不禁心中大为感伤冤家路窄。好不容易从一个困境里逃出来,又进了另一个魔窟。

  “苏盼儿!”萧元珍怒气冲冲的大叫了一声。

  苏盼儿没空搭理她,直接对她身旁的江扬严肃道:“江侯爷,此事说来话长,但是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有狄人埋伏”,一说到这,江扬立马不动声色地飞快扫了一下她身后的草丛树林,似乎是有些危险的意味。

  “我被迫装成是狄人的卧底,前来引你们进埋伏,如今太子殿下与静王殿下都身受重伤,请江侯爷带我出去找来救兵,太子信物就被我放在胸口,您若不信,大可离开此地检验真伪。”

  原来与太子一众厮杀的是狄人,而能将太子打成重伤,说明这伙狄人简直不简朴,江扬相信苏盼儿说的话,且她身后确实是有埋伏的痕迹,便点了颔首,问道:“可如今要如何全身而退呢?”

  苏盼儿看了看他身后的弓箭手,说道:“还请公主与弓箭手留在此处,架好箭,江侯爷冒充与我前进几步,再迅速擒拿我,我用狄语高呼让他们快跑,想来他们就会暂时撤离了。”

  江扬看着眼前这个聪慧伶俐的女子,她似乎一直这样智慧,有魄力,只是为何总觉得纷歧样了呢。

  “好,就这样办吧,江郎你要多加小心”萧元珍率先开了口,苏盼儿没成想她竟如此配合,谢谢地看了她一眼,而萧元珍则是扬起一个笑。

  就这样,江扬与苏盼儿向前几步,然后叫住了苏盼儿,苏盼儿一转头,江扬的剑便抵上了她的喉咙,狄人正欲动手,见苏盼儿被擒住,前方弓箭手蓄势待发,便吹响了骨哨。

  太好了!吹响骨哨,是狄人撤离的标志,江扬与苏盼儿都松了一口气,两人看到相互眼神中默契的一点放松,都有些愣神。

  太好了,苏盼儿想,她终于可以走出这里,替萧元初与墨竹找来救兵,总算熬过这一劫了...

  突然,咻的一声,利刃破空,一支泛着冷光的利箭直朝苏盼儿而来,苏盼儿还来不及反映,那支利箭已没入了她的胸口。苏盼儿看着那支箭,不行置信地僵硬抬眼,萧元珍仍带着那抹微笑,一阵天旋地转,苏盼儿直直地向后倒去。

  耳朵嗡的一声,世界静了音,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很慢很慢。

  她清楚看到江扬眼中的不行置信再到担忧,口型召唤着盼儿,她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恨江扬与萧元珍,她照旧可以为了某些大义与他们相助。这一辈子兜兜转转,照旧死在了萧元珍手中,原来不管怎么做,她都没有措施改变这个命运,而她自己似乎陷入了这个恼恨的漩涡,明明这个世界...她想到琉画永远为她支付的神色,这笨丫头,如果知道自己就这么死了,还指不定怎么哭呢,想到墨竹看她决意离去的眼泪,还想到她利用萧元初软处时,萧元初的那种动容...

  苏盼儿的眼角徐徐淌出一滴泪,她不宁愿宁可,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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