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报仇
“嘶。”周乐安往后仰，药油沾到脸上就生疼，才离开一寸，便被梁允升箍住，转动不得。
这一掌卢氏下手极重，周乐安的脸肿得老高，隐隐透出血丝。
她也是厥后才知道，因为梁婉儿三番五次的闹，老太太对卢氏极为不满，认为她管教无方，让她将掌家权还给顾今夕。
而顾今夕称病不接，她又只得交给谢彤。
吃了两次瘪，难怪她怨气这么重。
“上次我走的时候，你怎么允许的？”
梁允升捏着纱布，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往她脸上擦药，极其小心认真。
周乐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男子接触，心里觉得别扭，却又躲不开。
梁允升的五官沾染上书生气息，山水眸，伏山唇，是氤氲水汽的柔和隽永。
不算惊艳，但让人见而难忘。
从梁允升和梁乐儿的长相推测，莫姨娘一定长得柔美至极。
先帝的后宫也有几位江南来的嫔妃，体态纤柔，娇容月貌，像带露的铃兰似的，美得摇摇曳曳。
一时间想得有点远，梁允升摸着鼻尖，问：“我脸上有脏工具么？”
周乐安移开眼神，故作镇静道：“你怎么回来也没提前说一声，别总往府里跑，延长了作业。”
梁允升有才气，现在天子手里缺人，这种人才不行多得，若被后宅的事延长，就太可惜了。
“你啊。”梁允升伸脱手指在她额头点下去，“做妹妹的，还管起哥哥来了。”
“书院获得消息，这次春闱可能要延迟，过几天贡院就要张贴通告。我想着回家等，还能照顾你。”
“你平日不是不喜欢婉儿吗，怎么还去找她？”
梁允升是智慧人，不像卢氏那么好乱来。
“我怕嫁到谢家要受刁难，所以想问问她，谢三令郎是什么样的人，我好做准备。”
“你不是不想嫁吗？”
周乐安坐到小桌前，取了银针拨弄着烛心，屋里马上光影晃动。
“我想不想，重要吗？太太说得对，我是庶女，前程命运都捏在她手里，和她对着干，不会有好下场。”
梁允升走到她身边，周乐安没抬头，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倾泻而下。
“你是不想让我为难，怕我为了你出头惹恼太太，是不是？”他的嗓音软下来，带着几缕担忧。
屋里寂静了一会儿，周乐安放下银针，对上他的目光。
“哥哥，我和阿娘唯一的依靠，只剩你了。只有你好，我们才气好。别人踩在你头上一天，我和阿娘就得趴在地上一天，你懂吗？”
她希望，梁允升能够真正的明白。
只要他们还在侯府，只要做主的不是他们自己，她和莫姨娘就只能被别人揉圆搓扁，还一句埋怨都不敢说。
她需要梁允升，他是她的一把剑，能够刺穿侯府，带她出去。
“你放心，这次春闱，我势在必得。年老能得首辅赏识，我不会比他差，我……”
周乐安开口打断，“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首辅，朝里没此外人可以倚仗了吗？”
梁允升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咱们在书院得空的时候，私下也常说起朝廷的动向。长公主有勇有谋，既能忍辱负重，又擅纵横捭阖，随处都胜男子。若有得选，我认真想入她幕府，亲眼见识她的胆魄。”
“算了吧，人都死了，你们才说她好，若真那么好，怎么另有那么多人随着首辅呢。”
周乐安最大的死对头就是当朝首辅李幼苍，如今她死了，那奸臣想必更自得了。
“你整日在府里，怎么知道朝堂上的事。”
周乐安极快地转过心思，“枣儿有时候也会出府服务，长公主与首辅不合又不是什么秘密，她听了自然就当个乐子告诉我。”
“你适才还说长公主比男子好呢，我说几句朝政，你就不愿意了，可见，你心里照旧瞧不上女子的。”
梁允升虽然不知她为何突然发脾气，但却为她兴奋。
往日妹妹太过小心内敛，即便对着他，也不愿意多说话。
如今能放开心思，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周乐安却隐隐担忧说得多，错得多，索性不开口了。
“乐儿，你的亲事定在六月，若春闱延迟就麻烦了，我得另外想措施。”
虽然他并不明白这场亲事的内情，但依卢氏的性格，好事绝不行能凭空落到他们头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能将妹妹送进火坑。
周乐安回道：“我听说，谢临也不愿意这门亲事，他应该会有所行动，哥哥照旧好好应付科考，这件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今，简直只能这样。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嫁，我总归能想出法子的。”
有件事他没告诉任何人，有人已经将橄榄枝递过来了，他只是没想好什么时候接。
他对周乐安说话的时候，总是柔柔笑着望向她的眼睛，嗓音不疾不徐如和风细雨。
周乐安转过头，回避他的眼神，低低回了一声“好”。
自从梁允升回到闲庭居，院子里卢氏派来的嬷嬷丫鬟都随着撤出去了。
卢氏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赖不住老太太喜欢他呀。
老太太心里只盼着侯府好，谁能给侯府增光，谁就是她的心头肉。
以梁允升的才学，高中状元也不是不行能。
京中权门世族多的是，但能出状元的权门世族却少有。
侯府在侯爷手中落寞，如今靠着梁允烨独自撑起来，若再来一人，锦上添花更增荣华。
卢氏的心思只能在后宅里转，老太太却要纵观全局，适当的时候还得防着卢氏瞎掺和。
闲来无事，周乐安就随着梁允升看书，偶尔论上几句，为了遮掩身份，也会出几句胡言乱语，将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但他生气也是温温和和的，经常一笑了之，顶多趁她不注意，伸手弹上她额心。
“小姐，三爷让我给你端莲子羹来，说您最近火气大，得清火。”
周乐安放下书，端着碗吃得津津有味。
要是她还在世就好了，像梁允升这么有趣有才，又有貌的人晃在跟前，宫里的生活也不会那么枯燥了。
差池，这和样貌无关。
用完糖水，枣儿伺候她洗漱易服，点上熏香，放下帘帐，悄声退出去。
“姐姐，请你帮我报仇。”
“谁?”
周乐安又做了同样的梦。
眼前雾色浓重，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人影。
“姐姐，我是梁乐儿，被她们害死，我不宁愿宁可。”
“求姐姐，帮我完成夙愿，我才气早日入轮回。”
周乐安问：“是梁婉儿让人动的手，你想让她以命抵命，是吗？”
没有回音，周乐安站在原地没动，难道她说的差池。
“是梁婉儿，也是母亲，是年老，是父亲，是侯府，他们一起害死了我。”
“姐姐，我把命让给你，请你替我报仇。”
“报仇……”
声音越来越远，周乐安从梦中醒来，又出了满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