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白得煞人!
除了眼窝处的暗紫色,一切都是白的。
再次见到水落清羽时,他那原本精致的脸更是小了一圈,一个手掌便可将脸全数包裹。可他又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像是片已然归根的落叶。
本想握住他的手掌。
可彻骨的寒意让玊玉战栗,收回了手。
“什么时候的事?”
“可能在冬季。”
忖量就像是一坛新酿的酒,封口后便会慢慢忘记它的味道,当你以为真的已经将它的味道完全忘却时,随着‘嘭~’的一声,揭开坛盖,味道总是比想象中的要浓郁。
“你走吧。”玊玉瘫坐在冰床边,无意识得说。
“小玉,他已经死了!”
“我求你了,走吧。我想一小我私家陪着他。”
竹南之绝不艰辛得便将玊玉从地上捞起,强迫她直视自己:“玊玉,你到底要怎样?为他殉情吗?!”
玊玉双目无神:“不行以吗?”
竹南之狠狠得将她拥进怀中。
“小玉,他只是小我私家族,他很快就会轮回转世,将你忘了的。”
回应他的是寂静无声,往日若是竹南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她必会躲之不及,可现在竟然毫无反抗,就任由他这么抱着。
过了一阵,怀中悠悠然飘出一句话。
“西周,怎么样了?”
玊玉像是突然恢复了理智。
“你还管那么多干嘛?”
玊玉仍旧没有回应。
“天界获得消息,西周已经脱离了破邪的掌控。”
“抓到了吗?”
“逃了。”
“怎样可以抓到他?”
“找回你作为神族的影象。”
玊玉冷静得推开竹南之,极其镇定得看着他。
“好。”
玊玉想要伸手去触碰水落清羽,但怎么样也下不去手。
玊玉转身背对着冰床:“他胸前有块玉,劳烦你帮我拿出来。”
竹南之用灵力将玉带了出来,看到玉时,他怔住了。
“这块玉,哪来的?”竹南之将玉握在手中。
“重要吗?”
玊玉想也没想,便将玉收回。
竹南之拽住她的手:“重要!”
“这是我生来便带的命玉。以为可以给人带来庇佑,没想到竟是灾祸。呵呵!”玊玉自嘲,不知是在笑,照旧在哭,眼角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
这明白是创世后,女娲娘娘用来修补天洞的五色土!
竹南之心里便已敲定了玊玉的身份,她果真是那众人想要获得的九魄,所以才会被下锁魂咒。前几世竹南之都不知道她身上竟然还带着这块玉石。
竹南之放开她,看了眼冰床上的人,说:“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找回你的影象才是要紧的。”
玊玉也没反驳他,只是她心似乎在这一刻已经死了,那些遥远的已往,她真的还在意吗?但有一点是她必须要做的,那就是杀了破邪替水落清羽报仇!
“怎么找?”
玊玉瘫坐到冰床旁,看着‘熟睡’中的水落清羽。
“御魂珠。恢复你的影象需要用御魂珠。”
“所以我需要种红花石蒜?”
“不需要。”
竹南之将玊玉脸颊上未干的眼泪混入六情泪中,凝结成一颗内里涌动的水珠。
‘最后一株哀泪,居然真的同这小我私家族有关。’竹南之在心里想。
“那我如何去魔域?”玊玉抬头看向竹南之。
竹南之拉起玊玉的手:“跟我来。”便将她带离了暗室。
来到院中,竹南之将已然混成的‘眼底一珠泪’施法浇灌至红花石蒜枯败的花朵上,经柱上竟真的长出了一片嫩绿的叶子,竹南之将叶片摘下,放到玊玉手中。
“有这个便可以了。”
“你用灵力催它长叶?”
竹南之思忖片刻,并未反驳。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同她讲七情泪的事情,便应了它是灵力催生的。
玊玉看着手中青翠欲滴的嫩叶,便想起仿若枯枝败叶一般躺在冰床上的水落清羽。
“什么时候出发?”玊玉将叶子揣进胸前。
“明日。”
“好。”
玊玉看向竹南之。
“竹老板,明日我会同你一起出发,但我今日另有些话想同他讲,劳请您不要打扰。”
玊玉作揖后便径直回了暗室。
竹南之虽在身后捏紧了双拳,但却并未出言阻止,任由玊玉往那暗室中走去。
玊玉点了一支烛火进了暗室,原本幽暗寒栗之地,竟也有了些许暖意,可这幽火终究照不明寂静,眼下无人说话,暗室里透着的尽是凉意。
玊玉抚上了他冰凉的手,只一瞬,便犹如远山积雪负于胸口,噬骨之寒将她浸透,那毫无血色的脸,再无生机的眼,再也道不出想念和爱意。
玊玉轻轻叹气,顺着冰床盘腿而坐,整小我私家全然放松下来。追念几年前被水落清羽所救时,自己全身紧绷的模样认真是可笑,曾许诺要携恩相报,可经年已过,再见却已是阴阳两隔。人死魂离,只怕他早已过那奈何桥,饮下了孟婆茶,忘却了今生之祸,重新再造了。
可不管怎样,欠他的情总归是要还的,只待擒住那破邪,便将其剥皮生祭,已解他心头之恨。
突然他袖笼里掉出一张纸,纸张不薄,像是作画用的宣纸,规整的折痕,想必是珍视之物,拾起轻轻打开,竟是他第一次教她作画时所画的翠竹,竹下是她和若庸奔跑玩闹的场景。玊玉哆嗦着将画沿着折痕叠好,小心护在手上,便再止不住眼泪,成串成线,哭泣声渐起。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我?!呜呜呜~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阿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阿羽,你等等我好欠好?不要去喝那孟婆给的茶,等我好欠好?呜呜呜~等我!”
不知不觉,玊玉已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依偎在水落清羽的身旁。
暗室外是静听哭喊,面无心情的竹南之,待声音渐息,他走进暗室将已然哭累的玊玉抱至床上,替她盖好被褥。
刚准备吹了烛火离开,便被玊玉抓了衣角。
“此去凶险,我若身死,还请竹老板念在旧情,恻隐玊玉和阿羽首丘之思,划分将我们葬于祖国。”
竹南之还未言语,玊玉便已经闭了眼,翻身背对于他。他瞧着那微动的薄肩,想必还在哭泣,便拂手灭了烛火,立于床边,听着那似有若无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