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拐回家

　　北溟熠心中叫苦，这次出门是有些久得太过，父亲母亲怕是不会轻易原谅他这回了。

　　于是他拼命地扭动着被捆住的手脚，像虫般挪着站了起来：

　　“阿父阿母在上，你们先听我解释再罚我！”

　　他艰难地一蹦一蹦地跳已往，企图狡辩道：

　　“我这次去了天境，是为了找到——啊！”

　　砰的一声，门在他眼前绝不留情地关上了，顺带砸在他的鼻子上，他吃痛惊呼一声。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因为重心不稳，重新摔在了地上。

　　“命运弄人啊，这第一题还没写呢，就被扫地出门了——”

　　北溟熠艰难地慢慢挪到墙角，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翘起了二郎腿。

　　左右不外两三日，母亲的气就会消了，母亲不生气了，父亲也就会来喊他进门了。

　　等到那个时候，他再负荆请罪也不迟。

　　如此想着，北溟熠甚至惬意地闭上了眼，计划小憩一会。

　　——

　　奚岄急遽赶到无妄海，才沿着街边找了一刻钟，就看见不下十张的寻人启事。

　　她咬着唇，盯着上面的内容看了一会，笑出了声，所有担忧马上烟消云散。

　　这家人可真是有意思。

　　她本想转身回去，可思虑片刻，照旧继续往前走。

　　真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怙恃，才会做出悬赏自家孩子、死生岂论这样的事来。

　　北溟家不算难找，她一路走来，不久便找到了。

　　偌大的院子里空荡荡，北溟熠已经昏昏欲睡，甚至手脚还被捆得死死的。

　　奚岄走到他面前，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少年闭着的双眼，嘴角不自觉噙着笑。

　　她有意吓他，故意踢了他一脚，高声道：

　　“哟——小白毛？

　　你家这么大的屋子，你的房间怎么还带天窗呢？”

　　快要睡着的北溟熠一个激灵，马上睡意全无。

　　他猛地睁开眼，却见奚岄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正盯着自己看，脸上的笑怎么看也像是讥笑。

　　他有些脸热，却又别过脸，倔强反驳道：

　　“我就爱睡院子里，空气清新又凉爽！”

　　他又默默低头看了眼被绑成棒槌的手……

　　算了——何须与自己过不去。

　　他于是改口屈服了：

　　“仙女姐姐，你照旧帮我解开吧，这破绳子缠得手麻腿也麻。”

　　奚岄啧啧摇头，竖起大拇指：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奚岄抬手施法，将他的绳子解开。

　　重获自由的北溟熠一骨碌爬起来，伸了伸胳膊和腿，笑得开朗：

　　“多谢夸奖，我从小就不要脸，你也可以夸我不要脸——”

　　北溟熠颇为自豪道，兴奋得像个二傻子。

　　“噗——”

　　奚岄四下审察着院子，闻言忍不住轻笑作声，转头难以置信道：

　　“你怕不是被被绑了手脚以后，脑子也被缠住了吧？”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聊着，突兀的吱呀一声，房门突然从里打开了。

　　他们同时转头，和殿内的两位中年模样的男女面面相觑。

　　倒是看着面善，样貌与北溟熠有些相像，想必就是这两位了。

　　奚岄微微一笑，欠身施了一礼。

　　空气平静了一瞬，那中年男子最先反映过来。

　　他嘴角一弯，冲北溟熠挤出冷笑，接着伸手化出一根长矛，沉沉地迈着步子朝北溟熠走去。

　　原本还发愣的北溟熠头皮一紧，只嗅到了杀气，慌忙道：

　　“阿父冷静！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他缩着脖子，连忙躲到奚岄身后，才敢探出脑袋。

　　“你小子！平日里不着家便而已！你怎的把人家女人拐回家了！”

　　随着一声怒喝，他抄起长矛追着北溟熠就要打：

　　“臭小子，你给我记着了，你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今天看我不打得你皮开肉绽——”

　　父子俩围着她，半真半假地追打着，长矛亦是在空中不停挥舞着。

　　奚岄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长矛上，眼底难以自制地闪过几分异样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躲了下，站到一旁去，心跳快了几分，脸色也不太悦目。

　　棍子……鞭子……另有拳脚。

　　曾经无数个夜里，这些工具给她带来的身体上的剧痛，似乎又一寸寸地折磨着她。

　　哪怕如今以她的修为，这些棍棒不行能伤到她分毫，基础不值一提。

　　“小女人，吓到你了吧？”

　　在一旁的妇人觉察到她的神情模糊，只认为她是畏惧，关切地上前问道。

　　“啊……我没事。”

　　奚岄回了神，对上那双充满善意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她又爽朗地笑起来，揽着自己的的肩慰藉道：

　　“没事的！这父子俩一天不打架就难受，打着玩打趣而已，不会真动手，别怕啊——”

　　她说着，笑意盈盈地看着奚岄，那眼神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似乎在看自己女儿般。

　　奚岄呆呆所在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微微勾了下嘴角，回以一个笑。

　　“你俩快先别打了，成什么样子！吓着人家小女人了——”

　　她终于忍无可忍，冲着正难分胜负的两人吼道。

　　中年男子扶着腰，有些上不来气：

　　“刚刚你被捆住那时，我就该揍你！”

　　父子俩这才休战，北溟熠如同刑满释放一般，连忙躲开，又凑到奚岄身后。

　　“阿母，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女人，而是天境的仙子，名叫奚岄。”

　　北溟熠说着，转头看向她，眉眼含着轻快的笑意。

　　就连刚刚，他被长矛抽到几棍子，似乎也丝毫没有畏惧惊慌的神色。

　　奚岄愣了一瞬，神情也有些木讷，但很快恢复如常。

　　妇人闻言一声惊呼，两眼放光：

　　“我就说呢，哪来的小女人生得这样漂亮——

　　原来是仙女下凡来了！”

　　她的双眼基础离不开奚岄的脸，一挥手道：

　　“他爹，快来迎客，别怠慢了贵客！”

　　匹俦两人热热闹闹地把奚岄引进殿内，瞥了一眼跟在后面进来的北溟熠——

　　又把他推了出去。

　　“你先呆着，阿母有话要和仙女女人单独说，去去——”

　　历史重演般，门在北溟熠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又一次砸中他的鼻头。

　　北溟熠：……

　　而已。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突然有些想发狂，丧心病狂地想着：

　　刚刚那海怪年老不知还在不在，不如去他家坐坐。

　　与殿外的冷冷清清形成强烈反差，殿内的北溟匹俦二人正热热闹闹地招待着。

　　“仙女女人，千万别羁绊，我们家向来没什么规则……呃差池……

　　是向来不爱讲那些繁琐的规则，你随意就好！”

　　奚岄心下其实有些局促不安，她瞥了一眼门口的位置，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笑着点了颔首。

　　“族长、夫人……”

　　她犹豫着开口道：

　　“北溟熠此行久久未归，是被我阴差阳错带到了天境，还请二位尊长不要责怪。”

　　匹俦二人笑容同时顿了顿，相互对视了一眼。

　　妇人反映过来，摆手笑道：

　　“无妨无妨，那小子整日里也不着家，能多交些像你这般的朋友，也是件好事。”

　　奚岄微微一颔首，继续道：

　　“有件事我想必须得见告二位尊长，接下来的时日……

　　我想继续助他修行，加入灵兽考核。”

　　她说完，却晤面前两人同时愣住，面色凝重，只觉得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