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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恶女

第45章:文集

公府恶女 伩十二 4071 2023-06-25 20:00:00

  “难道你不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岑静昭不行置信地看着徐十五,“我以为你是故意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处,好让陛下抓住把柄。一个有毛病、有弱点的将军,总比一个完美无缺、受黎民恋慕的将军更让帝王喜欢。”

  她与傻愣愣盯着自己的徐十五对视,颇有几分目瞪口呆,“难道这不是你故意做戏给陛下看的?”

  “哈哈哈……哎呦!”徐十五掩饰地大笑,又牵动了伤口,笑容马上扭曲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深谋远虑的哈!”

  岑静昭不想再同他说这些傻话了,起身道:“你既无事,我便回去了。”

  “你别急着走啊!我还——”

  徐十五又急着起身,立刻被岑静昭按了回去。

  “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她替他盖好被子,语重心长道:“以后别这么激动了,楚姐姐很担忧你。”

  徐十五脱口而出,“那你呢?”

  岑静昭低头缄默沉静,少顷,她对着徐十五福礼,“多谢徐将军为我仗义执言、主持公义。但实在不必,请将军凡事先顾念侯府、顾念自己。我先走了。”

  说罢,她不再看徐十五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不见了踪影。

  徐十五懊恼地捶了两下床板,他还没来得及同她讲明心意呢!他郁结在胸,想不通为什么每次都被她牵着鼻子走。

  须臾,楚窈思端着药走进来,看他一脸阴郁便知道他未心满意足。

  她放下药碗,幸灾乐祸地打探,“怎么样?被拒绝了?”

  徐十五颓丧地把头埋进软枕里,“说都没来得及说,谈何拒绝?”

  楚窈思大笑,“哈哈!你这点前程!和着说了这么久,一句正经的话都没说啊!”

  徐十五仔细追念,觉出了差池。

  岑静昭是什么人?她能从人的一个眼神看透对方的心思,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意?

  可是刚刚,他每次想说到正题,她就移花换柳,把话题扯到其它事情上,偏偏他又习惯了赞同她,她说什么,他就随着应和什么。

  所以,是她不想让他说,她在逃避。

  徐十五只恨自己有伤在身,否则一定要把人抓起来,强迫她听自己说!

  他正恶狠狠地想着,孟京带着医生走了进来。

  “娘子,医生来了,令郎可以换药了。”

  徐十五一挑眉,“换什么药?”

  楚窈思阴阳怪气道:“岑妹妹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说你的伤口裂开了,让我叫医生来给你换药。还不乖乖听话趴好了!”

  果真,徐十五立刻一动不动了。

  一瞬间,楚窈思竟将这位无惧天地的堂弟和“灵巧”二字联系到了一起。她赶忙摇了摇头,实时轰走了脑海里可怕的联想。

  看床上的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她有些无奈,但担忧的心情到底退去了不少。

  医生已经准备好了,她未便多留,便嘱咐孟京,“我先走了。稍后你好生将医生送走,记着,走侧门。”

  天子刚罚了人,他们若是轰轰烈烈地叫医生,岂非是告诉天下人天子不慈?

  孟京立刻应声,徐十五也听懂了堂姐的意图,想到岑静昭适才说的话,他难免随着忧虑起来。他在南疆势头太盛了,势必会遭人嫉妒。

  而且他是丹毅侯府的人,他的堂姐未来很可能成为后宫之主,他作为外戚,若太有权势,很难不让人忌惮。

  他紧紧皱着眉,医生以为自己下手太重,连忙放轻了行动,“将军,若是疼了您就付托,小人再轻些。”

  “我这伤重吗?”

  “不算重,看着可怖,但都是皮外伤,养好了这层皮也就没事了。”医生怕他不信,信誓旦旦道:“小人祖传的药膏,治疗皮外伤最是有效,保证能在一个月内恢复如初。”

  徐十五沉声重复问:“我这伤重吗?”

  这医生家中世代行医,在仕焦城中素有佳名,没少收支权贵之家,也算是了解一些高门大户里的阴私。

  他想了想,犹豫着回覆:“呃……有几处伤及肺腑,若欠好好将养几个月,怕是会落下病根。”

  徐十五满意所在了颔首,“嗯,那便有劳医生了。孟京,离府时走正门,大大方方地将医生送出去。”

  “可是娘子付托……”孟京犹豫,但见令郎眼神坚定,照旧颔首,“是,小的明白。”

  ———

  连日飘雪,仕焦越来越冷了。

  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各家商铺的掌柜都一筹莫展,唯有街角的一家信坊挤满了人。

  有好奇的掌柜结伴去探询,这才知道原来这间书坊刊印的新书刚刚到店,城中的文人都排着队等着买呢!

  另一位掌柜问得细些,“不知道是什么书如此受人追捧?难道是哪位各人之作?”

  这话遭到了一群文人的鄙夷。

  “是岑三娘子写的悼词!据说她在瑞国公府老国公去世后,每日都写一篇悼词追思先人,如今已经快要一年,她的友人将其集结成册,刊印了出来。”

  被鄙夷的掌柜不平气,“悼词有什么悦目的?哪有话本和游记有趣?照旧一个女子写的……”

  另一位文人温文尔雅,笑着解释:“您有所不知,这岑三娘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可是在宫里选伴读的遴选中得了头名的才女!她的文章华彩斐然、行云流水,颇有魏晋名士之风,不拜读一番岂不行惜?”

  他身边的文人随着赞同,虽也是笑着,只是眼中露出的精光让人感应不适,不如刚刚说话的那位文人亲切。

  “是啊!而且她的书画可被先帝太傅柴大人之女,大儒楠斋先生之妻亲自夸奖过!这马上就要春闱了,各人都想好好研习一番,说不定还能更进一些名次。”

  几位打探消息的掌柜相互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到人群后面排队了。究竟事关科考大事,家中就算现在没有举子,万一未来有呢?多做些准备总没错。

  ———

  隽华院中,岑静昭披着狐裘坐在廊下,一边烤着暖炉,一边看着书坊夏掌柜昨日送来的书册。

  虽然她和徐十五说自己不在意那些恶言,但心里终究是有怨气的。她不能平白被人欺侮,更不能让徐十五下一次再愤而脱手。

  于是她找来自己写的悼词,幸亏她每日都市写一份再誊抄一份,在灵堂里烧掉的都是誊写在上好的黄麻纸上的。

  没想到原本只计划留作纪念的稿本,竟有了用武之地。

  她让孙不思假名,将其交给夏掌柜,夏掌柜看过之后立即同意刊印发卖。

  只靠着才学的名头自然不够,她又让人将柴夫人夸奖她的话传了出去,一时间文人和举子都被勾起了兴趣。

  初喜撑着伞回来,她走到廊下收起伞,抖落了上面的雪,笑着递给岑静昭一份糕点。

  “这是刚出炉的红豆糕,还热乎着呢!娘子趁热吃。”

  岑静昭笑着接过,“去书坊看过了?”

  闻言,初喜笑得更开心了,“看了看了,队伍排得老长了!肯定不够卖的。今日夏掌柜太忙,我没见到人,明日我叫他再多刊印些。”

  岑静昭咬下一小块红豆糕,轻轻摇头,“不刊了,告诉夏掌柜就卖这些。”

  初喜摸不着头脑,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岑静昭,岑静昭笑道:“物以稀为贵,等哪天人手一块金锭,那金子也不值钱了。”

  她起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想看我的书,便等我什么时候有空再写吧!”

  ———

  不出几日,仕焦城里人人争相传看岑三娘子的《咏怀集》,因为买不到书,还催生出了新的工业。

  一些家贫识字的人,专门为人抄书,好让买不到书的人能够看到这部佳作。

  一时间,城中险些无人不知《咏怀集》,岑三娘子的台甫也传遍了仕焦,对她的评价也从“恶女”徐徐酿成了〔渴甬”。

  甚至有人为她说话,说瑞国公府老国公就是看中了她的才学和诚孝,才将公府托付给她,究竟一日作一篇精彩绝伦的悼词,二者缺一不行。

  他们虽然不知,这只是岑静昭日常的习惯而已。

  她自小没有玩伴,也没有喜好,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不是下棋作画,就是念书写文,一篇悼词可谓易如拾芥。

  徐十五后背的伤刚刚结痂,又疼又痒,仍旧整日懒懒散散地趴在床上。

  他翻看着刚让孟京弄得手的《咏怀集》,虽然有些地方艰涩难懂,甚至几个生僻字他基础没见过,但照旧看得津津有味,他知道自己看的不是悼词,而是兵法。

  上兵伐谋,和他用拳头威胁人差异,岑静昭只动了动笔就扭转了局势,她不去战场上做个军师,真是太可惜了。

  同时,他又洋洋自得,他喜欢的人如此聪慧耀眼。他觉得自己捡到了绝世珍宝,虽然他还不确定那个珍宝对自己究竟是何心意。

  辰锦郡主看完这本书,气得直接将其扔进了火盆。

  “揣奸把猾、心术不正!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她倒是会为自己搏名声!我倒要问问她,她如此纪念的好祖父,有没有一日体贴过她,体贴过佑南院!”

  郡主拍案而起,就要走出厅堂,鲁妈妈连忙拦住她,耐心劝道:“郡主莫气坏了身子!三娘子也只是为了不给各人留下把柄而已。”

  “是啊!娘,你就随她去吧!”

  岑静时抱着孩子走进来,鲁妈妈赶忙接过了孩子。

  岑静时扶着郡主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安坐,“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你何须管她?她这样也是全了自己和府里的名声。”

  郡主看着襁褓里笑呵呵的小凡越,什么气都没有了,从鲁妈妈手里抢过孩子,抱进自己怀中。

  “她如今心大了,我管不了了!我就是气不外,自己的孩子凭什么要给岑家卖命?”

  “娘,妹妹是智慧人,她知道该做什么。”

  岑静时握住了郡主的手,耐心劝解开导,郡主乜了她一眼,“你倒是会意疼她了!从前你连提都不愿意提她。”

  想起已往的事,岑静时摇了摇头。

  “以前太小,许多事不懂,以为是她的泛起才让这个家散掉。厥后我自己有了家,才知道散不散和一个孩子无关,咱们这个家本就是散的。”

  她轻轻戳了戳女儿肉嘟嘟的脸颊,“有了孩子之后,我想得更多。如果凡越有的选,或许也希望出生在一个双亲和气的家中。孩子没有错啊……”

  郡主默然,这些原理她何尝不懂?可是这个小女儿从小就跟她不亲,更害得她小产,这些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可以原谅,但她无法接受女儿和自己差异心。

  她恨透了岑家,女儿却要成为岑家的顶梁柱,与她的期望南辕北辙。

  这让她感受自己又一次遭到了叛逆,如果说良人的叛逆她勉强可以自我开解,但面对女儿的叛逆,她却无法原谅。

  岑静时也缄默沉静下来,她正是知道母亲的想法,才不知该如何劝慰,就像她自己,只有经历过才气想通透。

  母亲的心结须得她自己去解开。

  卓远侯府里,沈璞也捧着一本《咏怀集》,这是他花了一个金饼子从应考的书生手里买来的。他不喜欢舞文弄墨,现在却看得聚精会神。

  室外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他不悦地收起文集。

  沈棠快步走进来,“哥哥,雪停了好几日了!你允许过要带我去骑马的,到底什么时候去?”

  沈璞被打断了看书的兴致,心情有些急躁,正要撵走沈棠,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换上了笑脸。

  “明日如何?”他顿了顿,冒充随意道:“马场里新来了几匹小马,你可以带着你的玩伴一起去。你不是和岑家的小娘子走得很近吗?她们家有丧也快一年了,该出来散散心了。”

  沈棠亮晶晶的眼睛转了转,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脆生生地应下,“好!我明日叫上四娘一起!”

  沈璞皱眉,“只请一人太过失礼,要请便都请。”

  沈棠想说自己不喜欢岑家的另外两位女娘,但她知道兄长说得对,便撅着嘴应下了。

  妹妹来去如风,沈璞笑着将那本书收进了柜里,明日便要见到真人了,何须再看书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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