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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恶女

第39章:继续

公府恶女 伩十二 4218 2023-06-19 20:00:00

  眼看着岑静昭似要倒霉,刚被除名的岑静如痛快酣畅了许多,亲姐妹就是要一起挨骂受罚才是!

  然而,众目睽睽之中,柴夫人亲自拿起岑静昭的画,啧啧称奇。

  “妙极!实在是妙极!”

  春意并不难画,有人画了春色满园,有人画了万物苏醒,也有人画百鸟飞还,追求的无非是“生机”二字,但岑静昭画的却是荒原之上的冰河。

  荒原上积雪未消,河水尚未开化,乍一看清冷萧索,与春意毫无相干,可仔细观摩就会发现,河面上已有几处裂纹,正是河水将要化冰之时。

  明明画面中没有一处有生命的景物,也没有鲜艳醒目的颜色,却似乎能够看到大地回暖,浮冰消融,河水重现生机。

  以无画有,已比寻常画作超出一大截,更别提角落处以行书写就的诗句,尤其最后一句“银河乍破冰如纱”,将坚硬的冰比作柔软的纱,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万物更替,再坚硬严寒的冰也总会酿成纤薄脆弱的纱,变才是唯一的稳定。

  “画面清冷有力,字迹苍劲潇洒,诗句蕴藏大道,堪当魁首。”

  听到柴夫人如此高的评价,众人都围了过来,争相观摩起来。

  一位身形小巧的少女叹息道:“恍如穿透纸背,看到浮冰之下涌动的春水,简练有力,心服口服!”

  说话的是国子祭酒常大人的孙女常枝,久负盛名的才女。

  人人都知常枝自视甚高,从不与人为伍,如今她说出这句话,原本心有不甘的人都闭上了嘴。

  岑静如到底年纪小,一时没忍住,气得掉下了眼泪,身旁的宫女见状轻轻摇头,带着她和其他被除名的娘子离开了雅瑜馆。

  三轮考校下来,时间已至正午,柴夫人和剩下的小娘子一同用膳。

  此时,这些人的画作已经被送到了修知阁。

  天子看到岑静昭的画,满意所在了颔首,看来这位岑三娘简直有些本事,也不枉费他的一番心思。

  他虽然可以直接召岑三娘入宫,无论是让她做女官,照旧让她陪伴肃嘉大长公主,都无人敢置喙。

  但他准备这场考校,因为宗室女简直需要伴读,宗室子也简直需要议亲。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亲自考察岑静昭一番,已往她的作为无论是靠运气照旧靠才智,他都未亲眼见过,他将要托付的是山河社稷,是黎民黎民,不得不慎之又慎。

  看到岑静昭的画,他已经大致满意了,不是她的画技何等熟练,而是她的思辨让人叹服。人人都明白,春意代表生机,但却少有人思考,生机的背后是力量做支撑。

  岑静昭摒弃了对生机的描画,直接画出了河水苏醒间蕴藏的力量。

  能否追本溯源、一针见血,这才是天子亲自出题的目的。

  不外,接下来的考校才是真正的考验。

  雅瑜馆里,众人用过饭只歇息了半炷香,便又开始了第四场考校。

  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十人,虽然不知道相互的名次,但岑静昭和常枝已然佼佼不群。

  岑静昭随意环视四周,发现沈棠也在,看来卓远侯府对这位娘子用心颇多,而沈棠本人也明显是不愿落在人后的性格。

  反观自己的庶妹,明明占尽了家中的痛爱和便利,却终日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动心思,正经的本事是一点也没学。

  顾念着各人都已疲惫,第四场考校相对容易——只考音律,娘子们可以任选乐器和乐谱。

  岑静昭擅弹七弦琴,虽然不及伯牙文姬,但至少不会在别人面前落得下乘。而沈棠同奏七弦琴,第一个音响起,岑静昭便知自己不及对方。

  沈棠选择了耳熟能详的《广陵散》,第一个音两弦同度,雄浑有力,立刻就将人带入到了那个悲壮的故事里,曲风从一开始的降低犹豫,到最后的坚定激昂,充满着侠义之情。而这是一个十岁的少女奏出的。

  岑静昭不得不高看沈棠一眼,就连柴夫人也连连颔首。

  最后一轮是重头戏,考校的是真正的学识。

  柴夫人从文籍里选择了几段,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让各人释义并论述,有一些是四书五经中常见的,也有一些出自于女子不常读的史书和地方志记。

  剩下的三十余人都绞尽脑汁,岑静昭虽然都读过,但也不敢马虎。释义只是最基本的注解,真正重要的是如何论述,如何言之有理、言之有物。

  娘子们奋笔疾书,没有发现天子悄然而至,不动声色地视察着。

  有了岳总管的示意,柴夫人和一众宫女都只是对着天子微微颔首屈膝,并未作声打扰考生。

  时间一到,锣声响起,宫女们马上收走了各人的试卷。

  各人这才注意到上首坐着的不是柴夫人,而是一身明黄的男子,在这深宫之中,只有一人能穿这种颜色。

  于是各人立刻跪地,异口同声道:“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平身。”

  柴夫人将试卷呈到岳总管面前,对天子道:“陛下既来了,不如由陛下亲自甄选?”

  岳总管看向天子,得了首肯之后将试卷拿给了天子。

  试卷上虽然只有十道题目,但有易有难,很容易拉开相互的差距。看了十几张,终于看到了岑静昭的名字,他简陋看了一眼,赞赏所在了颔首。

  十道题目她都答对了,但让天子赞赏的不是她连少有问津的古籍都读过,而是她能从寻常的诗句之中读到差异的感悟。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是《论语》中寻常的一句话,人们常以此咏赞守旧困苦磨难却坚韧不拔的名士,在座的娘子也多数以此进行论述。

  但岑静昭却写出了自己奇特的感悟——

  “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经风霜、见松柏,方知何谓峥嵘傲骨。凡事必先井臼躬操、身先士卒,尔后方知大道。

  天子将岑静昭的试卷递给柴夫人,柴夫人也颔首赞叹。

  随后,柴夫人又检验了一遍,结合前四场考校的结果,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第一名岑静昭,第二名常枝。因为如今宫中只有九位宗室女,每人需要两名伴读,便取了前十八名。

  而沈棠不凑巧排在了第十九名。

  沈棠和剩下的十余人被送出宫,一整日下来各人身心俱疲、无精打采。

  沈璞亲自到宫门口接沈棠,他一身风骚气息,对着人群浅笑致意。一众少女见到他,降低的心情马上明朗许多,究竟沈世子这样的好颜色可不是时时都能见到的。

  沈璞的目光在这些少女的脸上一一划过,却未见到想见的人。

  “阿棠,岑家妹妹不在吗?”

  沈棠撅着嘴,“如姐姐早便被刷下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府了。”

  “岑家不是来了两个吗?”

  沈棠皱起眉审视着沈璞,“哥哥说岑静昭?你问她做什么?她入选了,魁首!厉害着呢!也不知道她强在哪!怕是看大长公主的面子才如此抬举她!”

  她还想再说,沈璞一把将人塞进了马车里,“闭不上嘴就在车里吃些点心!少说多吃!”

  沈璞骑上马,心中无端有些痛快酣畅,明白岑静昭和他没有关系,但他仍觉得与有荣焉。

  没想到这岑三娘不仅生得标致,才学也这般出众。只有自家傻妹妹才会以为柴夫人会徇私,柴夫人可是连先帝的面子都不给的人,怎么会给大长公主的面子?

  若说从前他只是因为她精彩的样貌和家世,以及冷傲的性格而心生好奇,如今他倒是真的想好好了解认识她,真的把她看成未来的妻子去相处。

  雅瑜馆里,柴夫人已经离去,她的身子并不健朗,劳累一整日已是极限,被恭顺重敬地送出了宫。

  岑静昭和其余入选的十七人留在雅瑜馆里,聆听掌事宫女槿薇姑姑的教诲,学习宫中的规则,以免冲撞了朱紫。直到天色擦黑才得以出宫。

  还未正式入宫,她们便先体会到了人在屋檐下的委屈,明明已是富贵无极的人家,但在天家面前照旧要做小伏低。

  ———

  一回到隽华院,岑静昭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石妈妈笑着将岑静昭迎进了房,“今日楚娘子送来了好些干蘑,说是征南将军从南疆送回家的,她念着您,便送来了些。奴婢命人用来炖鸡汤了,稍后便能喝了。”

  听石妈妈一本正经地叫着征南将军,岑静昭反映了一瞬才明白她说的是徐十五。

  她已在徐十五的信中听他说过干蘑的事了,因此不觉得惊喜。

  这段时日他们用鸽子传信,鸽子辛苦,楚窈思也辛苦,每次徐十五托人带回家的工具,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是给岑静昭的,楚窈思只得用自己的名义将那些吃食物件转交给她。

  喝完了浓香的鸡汤,岑静昭又钻进了书房。

  石妈妈觉得自家娘子念书读傻了,都拔得头筹了,竟还要挑灯看书,真是不嫌累啊!

  她自然不知道,岑静昭是在给徐十五写信。

  她即将在下个月月初入宫,届时便不能时常回府,更不能时常与他通信了,她得先见告于他。

  带着些隐匿的心思,她轻描淡写地将自己获得头名的事说了,写完又觉得有些羞耻,想了想,又随意说了些闲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刻意。

  最后,她又像每一封信的结尾一样,郑重地写上“愿君安”。

  只是天不遂人愿,二月初,岑静昭终究没能以伴读的身份入宫。

  ———

  盛央九年元月二十七,国之柱石瑞国公岑孑石病逝,结束了自己为国为家鞠躬尽瘁的一生。

  为表敬意,天子携翊王亲自前往瑞国公府祭祀,成为项君礼重贤良的又一番美谈。

  然而,城中黎民津津乐道的却是瑞国公府的另一件事——新任的瑞国公自然是岑孑石的宗子岑肆,而新任的瑞国公府世子却是岑肆的嫡次女岑三娘。

  岑三娘非男非长,谁都想不通这等好事为何会落在她的头上。

  据说,岑孑石在去世之前,召来了三个儿子和外嫁的女儿,并将族中耆老一并请来作为见证。

  他亲口下令,岑静昭日后招赘婿入府,所生宗子即为瑞国公府的继续人。为制止差错,他还命人将这条命令写下来,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如此一来,岑静昭的身份便有了保障。

  灵堂里,岑静昭看着祖父的牌位发呆,她照旧棋差一招,被祖父摆了一道,到最后他竟如此声势浩荡地向所有人宣布了她的身份,没有给她一点忏悔的时机。

  或许祖父一直都知道,她的心里没有公府,所以才强行把公府交给她——既是她的工具,她便不能轻易损坏。

  这就是台甫鼎鼎的瑞国公啊!

  瑞国公府继续人的消息在仕焦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国公府里更是无异于石破天惊。

  各人只知道岑孑石曾单独召见过岑静昭两次,却无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又因何将公府交给一个女子。

  只是在岑孑石去世前,已经逼着各人认下了这个事实,如今谁也无法再翻出什么花样阻挡。

  岑肆除去一开始的惊奇,心中照旧觉得快慰。岑静昭究竟是她的女儿,虽然她和他并不亲厚,但自从她在济州资助平了匪乱,又在遴选伴读中夺了魁首,他照旧很看重这个女儿的。

  招赘婿虽然不太好听,但世家贵族中也不是只有岑家这么做。比起过继二弟三弟的儿子,他自然更希望未来公府的继续人能有他的血脉。

  三房也是真心为岑静昭兴奋。岑律匹俦本就疼惜这个侄女,现在她的身份纷歧般了,至少不必再受欺辱了。

  但公府里的其他人却都是又气又恨。

  王姨娘和岑静如母女俩躲在桂怡院里,恨得砸碎了房中所有的物件,她们已在郡主和老夫人的手下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难道今后的日子还要看岑静昭的脸色吗?

  王姨娘本以为自己的良人成了国公爷,她便能抬起头做人,却没想到始终被佑南院的人压在头顶,她实在不想在伪装下去了!

  二房匹俦更是气闷,袁氏本计划将自己的儿子过继到大伯膝下,她的儿子由她历尽艰辛养大,现在都成了大人,今后无论兄弟俩谁继续公府,都不会忘记她这个亲娘。

  只可惜,她计划许久,最后却让岑静昭得了自制。

  最生气的却是辰锦郡主,她恨毒了公府,自己的女儿却要继续公府。原本她因为长女和离一事对幺女有了改观,却没想到幺女和岑家人一样,都是汲汲营营、利欲熏心之人。

  今后,她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伩十二

1.国子祭酒:国子监首魁,掌教学,从三品。   2.“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出自刘向《说苑·政理》。意为“耳朵听到的不如亲眼看见的,亲眼看见的不如亲自做过的。”   ———   徐十五:听说为要成为赘婿了?   昭妹:放心,没有公府,你便不用当赘婿了。   ———   第一卷终于结束,昭妹的原始积累完成,明天开启新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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