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最懂我

　　缄默沉静，是今夜的京都。

　　“宿主宿主！任务进度，任务进度即将完成。”系统101指着进度条，开心的一跳三尺高。

　　“要结束了。”顾君闻突然感应身心疲惫，她无意识地抬头，望向远方。

　　长街如龙，华灯初上。

　　叶南一缄默沉静地，纵马前行。两旁铁甲护卫，庄严而肃穆。街上黎民下意识搂着孩子、牵着亲长、护着摊位，躲得远远的。

　　所过之处，如按下静音键，突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中只剩恐惧，也只想远离。

　　“宿主，我怎么觉得，男主并不开心。”系统101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默默平静下来，悄咪咪审察周围人的神色。

　　“太清醒的人不容易快乐。”顾君闻勒紧马缰，枣红马不满地打了个响鼻，照旧加速了速度，“统统，你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为什么不更名字吗？”

　　“更名字？叶修楠吗？也许是习惯了吧。”系统101歪着头，不解的反问。

　　“淮南一叶下，自觉老烟波。这本就是叶南一给自己选择的门路。世人都说他纨绔的名声是装出来，可面具戴久了，早就成了脸。”

　　焚香煮茗，赏鉴诗篇。走鸡斗狗，提笼架鸟。秃废而快乐。

　　顾君闻望着前方的背影：皇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傻的。

　　身份注定万众瞩目，却偏偏混迹烟酒声色之场。宁毁名节，也要从政治斗争中剥离。若没有乔太妃的以死相逼，叶南一，你是否就准备这样潦草一生呢？

　　“宿主，你在想什么？”系统101蹦哒几下，狂刷存在感。它只是个小小的系统，还骗了宿主那么久。它什么也做不了，只希望宿主开心一些。

　　“没什么。要到了。”岂论何时，礼不行废，顾君闻翻身下马，安平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叶南一的衣角慢慢被宫墙吞没。

　　到这一步，你身边的人会裹挟着你向前。叶南一，你不会不明白的。有些事情，回不了头。

　　“呼。”顾君闻长出一口气，她也该想想接下来的部署了。她要为死去的将士讨一份公正。另有，即将到来的勤王叛军。

　　“统统，我的人设是不是崩的渣都不剩了。我明明记得，自己只想当一条咸鱼，却婆婆妈妈费心这么多事情。”无奈摊摊手，顾君闻随着老大人走入宫墙。

　　“宿主，这叫生长。”系统101强行解释着，内心戚戚然仍心有余悸。太可怕了，往事不堪回首。

　　一切果真如顾君闻所预料的那样。

　　她刚刚站定，一人领头，众人跪倒在地，称明德帝德不配位，而叶南一本就是先太子之子，登临大宝，以顺天意。

　　看着指天为誓、以头抢地、涕泗横流的众位老人，顾君闻只觉得尴尬。

　　其实很简朴，在场的所有人，都加入甚至默许了叶南一、楚云的僭越之举，明德帝又是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

　　众人都想在世，所以曾经奉为圭帛的君臣纲常、秩序礼法沦为废纸。曾经被他们视为生命的皇权尊严，他们亲手推翻。

　　“诸位请起，陛下年事已高，退位之事，确实该提上章程，只是这至尊之位，照旧稍后再议。”叶南一一挥手，示意先说正事。

　　“王爷，国不行一日无君啊，王爷当以大局为重。”户部侍郎大叫着，似乎叶南一不允许就是天理不容的模样。

　　“呵。他可真是猜错了，咱们的男主可真是与众差异。”顾君闻低头站着，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真以为三辞三让那一套在哪里都管用？”

　　“一切都是套路。”系统101飘在一旁。

　　“不外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沉冤昭雪、论功行赏。”顾君闻讥笑地一扬唇角，上前一步，“诸位不要忘了，好有两支勤王雄师在来京都的路上。”

　　如当头棒喝，满堂寂静。

　　“蕲州六殿下的戎马不是威胁，重点只有另一支：德州三皇子的雄师了。司寇、京都寻访何在？防卫部署、粮草、戎马可部署妥当。”

　　适才的喧闹终于被急遽揭过，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与身家性命相比，众位大人勉强同意先解决眼前之困。

　　齿轮转动，一切又变得有序不紊。

　　顾君闻靠着柱子，看着一个个红光满面，似乎能奋斗到天明的老大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怎么也算是首功。到时候新帝登位、论功行赏，这可是大好时机。”系统101借着读心术看了两眼，又看看自家宿主无知无觉地瞌睡样，头又熟悉的疼起来。

　　“人生在世，需按自然万物生长之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话音没落，顾君闻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放心，一切事了，我一定会给夜北军死去的将士一个公正。”叶南一不知何时踱步过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丝毫颓废与沮丧。

　　“先谢过王爷了。”许是不久前的那番话，顾君闻侧侧身，掩起自己微微发红的耳朵。

　　“这么多年，你就这么过来的。辛苦吧？”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转移话题，顾君闻挑着叶南一心中所想，展开话题。

　　“你果真懂我。”

　　换来顾君闻满脸问号，没听出来她只是在没话找话吗？另有，她不是告诉过叶南一她有读心术吗？

　　什么谁懂谁的，把她弄不懂了。

　　“你看，文坛泰斗、学界贤哲，赳赳武将、高僧大儒。说到底，都是普通人。我想身无牵挂，可我有欲望，有情感。”拨开一切盔甲，在顾君闻千挑万选的隐秘角落，叶南一地垂下眼睫。

　　“想开些吧。”一向和系统101斗惯了嘴，但每次面向叶南一，顾君闻都有些词穷的无力感。

　　“那么你呢？凭据你所说的，你是因为顾将军的请求才不愿追究。又为何允许去潭州，你明明对朝廷失望极了，皇兄…陛下又将你困在京城。”

　　微曲着一条腿，斜靠在柱子上，顾君闻的目光通过飘忽的火烛，望向高梁：“照旧顾将军说的：这世界泥泞罪恶、千疮百孔，照旧得有人修修补补。不为别人，黎民无辜。”

　　“像顾将军这样的人，不多了。”

　　站在阳光下的人，不应潦草收场。

　　宅兆如繁星，数不胜数，不知能换来史官笔墨几行？

　　扬鞭千里的英武气，踏马草原的豪爽模样。

　　“放心吧。长夜将尽，黎明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