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道尽途穷
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鲜血。
“将军，我们被困绕了。”沈泽抹一把脸上溅上的鲜血，纵马离隔敌兵靠近顾夜北。
“沈泽！”刀光血影，火星四溅，“去潭州寻救兵。”
“将军！”
“别空话！走！”顾夜北一剑拍在沈泽的马屁股上，青马扬蹄嘶鸣，载着沈泽冲向缺口。
“掩护！杀！”顾夜北一马当先，高举配剑。
将旗所指，军心所向。
“爹！北郢主力本该在千里之外，我军精锐秘密夜袭，为何反被困在怀月谷？”顾君闻冲到顾夜北面前，已是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军情是最高秘密。”顾夜北的脸色铁青，蒙上一层阴霾。
“可此乃最高秘密，只有您、沈叔叔、霍叔叔，连我都绝不知情。”
风又大了些，吹散了顾夜北的回覆。那声音虚无缥缈，似从天际飘来：“陛下派来的监军也知道。”
耳腔共识，顾君闻只觉得虎口震麻，手脚冰凉。
兵法讲：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
厮杀、鲜血、军号。绝地还击、逆境突围，价钱是生命。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厮杀声小，近乎自杀式的袭击，北郢军兵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夜北军已山穷水尽，仍战斗至剑柄粘血、滑不行握，仍大叫杀敌。
战况惨烈，险些无生还。
“君儿？坚持住，援军就要来了。”顾夜北撑着半昏厥的顾君闻，手死死捂住女儿腹部伤口，全然掉臂自己血流如注的伤痕。
“哈哈哈，哈哈哈。”断断续续的笑声响起，是倒在不远处的北郢上将涅布，他的腹部被贯串，已是回光返照，仍在放肆大笑。
“你笑什么？”头晕眼花中，顾君闻瞥见父亲踉跄的身影走向涅布。
“笑你们可笑，你们在前方拼死杀敌，你们的陛下却把你们买了。否则，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行军的路线？”涅布的中原话带着浓重口音，时断时续听起来很艰辛。
“你乱说。”
“信件就在我怀中，原来就要给你看的。”
染血的信件，熟悉的印章，顾君闻强撑着身子睁眼瞥一眼，心就沉在谷底。
“可笑，可笑，哈哈哈！”涅布带着他癫狂的笑声，彻底陷入黑暗。
“爹，援兵会来吗？”
“女儿，活下去。不要查下去，好好在世，替兄弟们那一份。”鲜血大量流失，耳边的声音也变得虚弱。
“都死了，都死了。朝廷负我三千将士，但我三千将士无愧于朝廷。生当死守疆土，死必马革裹尸。”
荒草凄凉，暮鸦回翔。大地寂静再无回响。
“陛下，老臣斗胆，请求陛下明察此事。”韩太师突然起身，无视刀剑雪亮，离席行膜拜礼。
“庶子妄言，卿信？”明德帝面容狰狞。
“陛下，臣等只求一真相。”叶南一上前两步，再拜。
“若是不从，你们也要逼宫造反吗！”杯盘菜肴尽皆扫落在地，明德帝反手抽身世旁禁军配剑。
银光闪耀，剑锋直指案前众人。
“陛下！”韩老太师以头抢地，涕泗横流，“您怎么酿成这样了陛下？”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天家尊严不容蹂躏。老师，这照旧您教朕的。来人！”
剑离刀鞘，万花楼被围的水泄不通。这时一旁装傻充楞、妄图降低存在感的百官才发现，他们和阶前人早已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绝对的武力、皇权面前，一切都是虚妄。政治，一直是最真实的。
“卿等放心。太学、私学每年有数万名优秀学子学成，启胜朝也不会忘记诸位功勋。朕，许你们风物大葬，世袭爵位。”
“疯子！疯子！”韩老太师颤颤巍巍起身，手指直指帝王。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你可是男主，不死的男主。顾君闻与叶南一并排站着，顾君闻悄悄耳语。
“其实我知道，那日山洞中你是骗我的。”叶南一突然低声笑了，“可我能怎么办？先动心的人早就输的一败涂地。”
“你…”第一次，顾君闻陷入叶南一似含着光的双眸，方寸大乱。
“不外我现在觉得，我不是一厢情愿的。”
心中的小鹿横冲直撞，顾君闻不懂。但她没有忘记严峻的局面，狠狠心转过头：“王爷，正事要紧。”
“是了，正事要紧。说实话，这人照旧个老朋友。”叶南一兀地勾起唇角，又恢复了往日好逸恶劳的样子，笑容却明媚辉煌光耀，“韩奇，你还不动手吗？”
下一秒，变故徒生。
“你，好好好，朕的好皇弟，朕可真是看错你了。”局势瞬间反转，明德帝看着满殿庞大的目光，不由得倒退两步。
“韩奇，韩千户的儿子，你小时候应该和他见过。”叶南一没有理会明德帝，指着不远处银甲银盔的青年，笑着对顾君闻介绍。
“你们都叛逆朕！叛逆朕！”明德帝疯狂拍着桌子，帝王冠冕歪斜到一旁，也无人遇上前。
“陛下，皇兄，或许我该叫你皇叔。”叶南一拍拍顾君闻肩膀，转身上前。
“您想把先太子斩草除根，可其时我恰好被抱入宫中，与真正的叶南一作伴。您三番五次实验，才险险毒死一婴儿。只是您没想到，死得不是您想杀的人。”
“原来不像捅破现实的，不外我改主意了。”叶南一坏笑两声，“您应该知道真相。”
“叶…叶修楠！”从影象堆灰的角落里翻出侄儿的名字，明德帝跌坐在地上，失神地囔囔着，“报应，报应啊。”
“王爷，陛下确实没有破坏当年物证，都在这里了。”尖细、但年轻的声音响起，一紫檀盒子被呈了上来。
“原来是你。”明德帝外头看着瘫倒在地的蔡全福，讥笑地扬了扬嘴角，“你个老工具，养的好义子！”
“小蔡公公，多谢了。日后定有重赏。”林霖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对着叶南一、顾君闻一鞠躬，“王爷，六殿下已经入城了。”
“好。诸位大人，还请随本王一起移步皇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