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却说徐至跳上交锋擂台，救下慧风，与长蛟帮的何梦龙继续交手。何梦龙与徐至一交手，见他拳法的套路与慧风先前所用的大同小异，但他的一招一式比慧风越发稳健，更有力量。

　　何梦龙不敢大意，苦苦支撑了一百来招，有些招架不住。他又想故伎重演，使了一招“鱼死网破”，这“鱼死网破”也是长蛟帮的三绝杀之一，当遇到强敌不能取胜时，故意输招认栽，在对方毫无预防之际，射出袖箭暗镖，将其刺杀。

　　徐至有了慧风遭暗算的教训在先，一路上随着凌空也多了一些历练，慢慢有了一些江湖经验，而且他也不像慧风那样心浮气躁，求胜心切。

　　徐至看见何梦龙向他躬身认输，也慢慢还了一躬，但突然看见何梦龙挺直上身，向自己射出袖箭，大吃一惊，赶忙一个鲤鱼翻身，躲过一支袖箭。

　　何梦龙不等徐至反映过来，又上前紧逼几步，射出崎岖两支袖箭，徐至低头躲过一支，顺地一滚，用右手一抄，接住一支，反手将袖箭送出。

　　何梦龙离徐至只有不到二尺的距离，退却躲避都已来不及，心中大叫“欠好”，就被袖箭射中右眼，穿脑而出。

　　何梦龙捂住鲜血长流的右眼，扑倒在擂台上，发出阵阵“嗷嗷”的叫苦声。长蛟帮的门徒见自己的副帮主，在众人面前攀爬翻腾，出尽了丑，只好派出几名大汉将他抬下台去。

　　擂台下的众英雄见徐至在交锋场上救了慧风，胜了何梦龙，一阵骚动。有帮派叫嚷道：“何梦龙冷箭伤人在先，徐至这是以子之道，还彼之身，打得好、打得痛快！”，另一帮派嘘声道：“岳州长蛟帮号称水下功夫天下第一，没有想到陆上的功夫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十几名长蛟帮的门生听了四周的议论，不堪其辱，高声喊出：“姓徐的不守江湖规则，脱手狠毒，杀了他，为副帮主报仇！”的声音，这时台下掌声和嘘声此起彼伏，声浪不停。

　　再说周沅芷在擂台下一边照顾半昏厥的慧风，一边替场上的徐至喝彩加油，这一举动不仅引来了长蛟帮众门生恶狠狠的目光，也引起其他帮派门徒的注意。那些年青的门生见对方是一位落单的美貌少女，越发有恃无恐起来，有不少轻浮的门生竟然垂涎欲滴，前来调戏。

　　纷歧会几名纵脱的年青男人，面带淫笑，手持长剑，将周沅芷和慧风围在中心，周沅芷毫无畏惧，抢先一步，一个“斗转星移”，转到一名强人的身后，那男人万万没有想到周沅芷这样的弱女子还会武艺，稍稍犹豫，手中的长剑就被周沅芷夺了已往。

　　周沅芷一边用长剑苦苦守住门户，一边故意点评各门派的武艺高下，挑拨各派之间的矛盾。各派门生原来就水火不容，都想展示自己的独门绝技赢得美人的赞誉，因此只要有门生偷袭周沅芷，就有其他门派的门生从一旁阻挠，英雄救美。这样原来是几个浪荡门徒对周沅芷的觊觎，竟然酿成几大门派之间的群殴和厮杀。

　　各大门派互斗的好一会，竟有几名门生受伤丧命，这时朱雀门的候选人何进叫了一声：“列位请住手，且听我一言，我们几大门派收到黄王的邀请，联袂来到蔡州，各人千里来相会，公正交锋较技，岂能伤了和气？虽然我们当中只有一人能赢得黄王公主，各人也要敬佩他才艺超群，岂能群起攻之，坏了江湖的规则！”

　　神龙教的候选人朱富也道：“何厢主说的极是，各人四海一家，皆是兄弟，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坏了黄王的大事，实在不值得！”

　　朱雀门和神龙教的门生听了自己头领的话，都开始停手罢战，但是其他6大门派的门生照旧相互虎视眈眈，不愿放弃唾手可得的美人。一个黑鹰教的门生更是果真叫道：“耶律帮主，属下追随您在塞北苦寒之地，南征北战，多有微功，至今尚未立室。此次帮主你对黄王公主志在必得，小人对眼前的这位美人也是不愿放弃！”

　　黑鹰教的耶律淳冷笑道：“如今天下大乱，山河都是能者得之，况且一美人儿？我黑鹰教子弟不必迟疑，凭着自己的武艺先抢了美人，再与各派握手言和！”

　　黑鹰教的门生听了耶律淳的话，掉臂各派强敌环伺，竟然直取周沅芷。

　　这时，徐至在擂台上已经击败何梦龙，他见此情景，跳下台去，护在周沅芷身后，用武当绵掌左推右攘，瞬间击退了几名黑鹰教子弟对周沅芷的围攻。周沅芷心里十分欢喜，嘴里却说道：“师父，你交锋辛苦了，先歇会吧。这些狂徒，门生自己能应付！”

　　徐至答道：“沅芷，你先护住慧风师弟，这些狂徒就交给师父吧”，可是禁不住台下涌过来的帮派越来越多，徐徐有些支持不住。

　　这时，云飞扬带着周宸几小我私家也围拢了过来。徐至心想：“欠好，这次真是前遇狼，后遇虎。哪知云飞扬朝楼台上高声叫道：“黄王，智光道长，现在交锋台下乱糟糟的，你们也不派人制止？”

　　这时的黄巢站立在烟雨楼上，也看到了交锋台下一片杂乱，各派门生相互寻仇，持械斗狠，甚至果真抢劫围观黎民的财物。黄巢赶忙下令，让周围的军队都戒备好了，如果有人胆敢继续扰乱交锋，格杀勿论，马上数百个虎贲战士手持长矛弓箭，层层围拢了过来，台下马上安宁了许多。

　　云飞扬朝周沅芷笑了笑，直接走到徐至身边，笑道：“徐至，恭喜你击败了何梦龙，成了黄巢驸马的候选人。嘿嘿，我和吴刺史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中了猛虎碎心拳，跌入大江还能活下来，真是好福气啊！”

　　徐至不卑不亢地答道：“这些都是拜云大人和周将军所赐啊！我今天还要好好谢谢两位大人呢！”

　　周宸听出了徐至话中含有挑衅的意味，抽脱手中宝剑就要上前争斗。云飞扬连忙挥手制止，责备道：“周将军，你先退下，领着侍卫守住四方，不让任何人闯进来。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徐至他们说。”

　　周宸只好悻悻地退后了几步，领导侍卫持剑守在云飞扬、徐至等人的四周，不让其他帮派的门徒靠近。

　　云飞扬这才对徐至说道：“徐至，我们先前在润州对你多有冒犯，这些都是误会，你也知道我们为朝廷服务，许多违背良心道义的事不得不做，那也是身不由己，现在本将军正式向你致歉，希望你不计前嫌。”

　　徐至见云飞扬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暧昧起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他一旁的周沅芷接话道：“徐师父，千万别信这位大人的鬼话！你还记得：他在润州曾想致你于死地，现在几句简朴的致歉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云飞扬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你随处护着徐至，事事为他考虑。他身边有你，真是他的福气！”，几句话说得周沅芷哑口无言，羞涩难当。

　　云飞扬继续说道：“徐至，现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身边已有美人相伴，何须再去投靠逆贼黄巢，做他的什么驸马？我看你武艺不错，只要你追随于我，为朝廷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一定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

　　云飞扬见徐至没有说话，想继续拉拢他，又被周沅芷打断道：“朝廷有什么好，如果朝廷一心一意为了天下苍生，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苦命黎民了。要我说啊，徐师父，你宁可投靠黄王，为黎民振臂一呼，也不能自甘堕落，做朝廷的鹰犬。”

　　徐至惊讶地看了周沅芷一眼，心想：平时看她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看来她绝不是一个逃难的普通黎民，难道她是黄巢的人？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这时，慧风也徐徐恢复了神智，听到周沅芷的这番议论，也吃了一惊，呆呆地看了她很久，赞同道：“徐年老，周女人的话有原理，我们不能被朝廷所利用，蹂躏糟踏黎民啊！”

　　徐至见周沅芷和云飞扬都注视着自己，似乎在等他的决定，回道：“周女人说的不错，当今朝廷糜烂，地方糜烂，黎民饥寒困顿、流离失所。徐至虽然称不上英雄，但也绝不会昧着良心，投靠朝廷，为虎作伥，受万人唾骂！”

　　周沅芷听了，赞道：“徐师父说的不错，正因为朝廷不体恤黎民痛苦，害得山河瓦解、民不聊生，黄王这才举起义旗，招呼天下好汉，杀尽贪官污吏，拯救黎民于水火的。徐师父，你年青有为，擂台之上已旗开告捷，何不借此时机，投靠黄王，做一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云飞扬见与徐至等人交浅言深，叹了一声：“徐至，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本将军希望你好好考虑，不行一日为盗贼，玷污了祖先的世代忠烈！”

　　徐至见云飞扬话中有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一个普通黎民，怎么成了忠烈之后。

　　正当徐至、云飞扬等人在擂台下唇枪舌箭之时，四周不停有士兵围拢过来，并与周宸等侍卫发生了争斗。云飞扬见四周都是黄巢的人，怕袒露了自己的朝廷身份，继续留在烟雨楼会有危险，在付托周宸继续留在蔡州之后，自己带了几小我私家趁着擂台下一片杂乱，伺机出了蔡州城。

　　黄巢知道蔡州城混有朝廷的特工后，震怒，命令在全城规模内逐一搜查，折腾了好几天，把蔡州城天上地下翻了几遍，也没抓到任何可疑之人。

　　黄巢为了严查蔡州城里的朝廷特工，下令从元宵节到二月二“龙抬头”期间全城戒严半个月，禁止任何人收支蔡州城，原定第二阶段的文试也推迟了半个月。随后，黄巢让黄鹤、尚让等人划分邀请各路英雄，集中居住在蔡州城东刚建成的迎宾和聚贤楼中。

　　这迎宾和聚贤楼高三层，飞檐翘壁，雕栏画栋，是蔡州城最大的两个客栈，有客房近百间，能容纳近千人的住宿和吃喝。另外这两个客栈的饭菜和服务也是一流，据说这两个客店是黄巢打下蔡州城后出资修建的，目的就是为了广纳天下贤士。如今天下好汉只要一提到蔡州城，无人不知城中新建的迎宾和聚贤会馆，也无人不知黄巢是如何虚心纳谷、广纳人才的。

　　再说徐至三人收到黄巢的邀请后，频频婉言拒绝搬入聚贤楼，但是尚让派人不停地盛情邀请，三天一造访，五日一求见。尚让甚至亲自带了黄巢的请柬和礼物来催三人搬迁，三人无奈之极，只好住进了聚贤楼三楼最里间的两间客房。徐至和慧风一间，紧挨着周沅芷的一间。此外，三楼还住了黑鹰教的二十来人，二楼住的是东海神龙教的一群人，而一楼住的是晋州神雀门和岳州长蛟帮的子弟。

　　俗话说“冤家路窄”，那天交锋台上长蛟帮的副帮主何梦龙因为暗算慧风和徐至，被徐至打瞎了右眼。现如今，两个冤家又住在同一个楼内，因此对头晤面格外眼红。特别是何梦龙因为面部有伤，半个脸都缠满了绷带，只露出眯眯的左眼，他走到哪里，都市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议论，楼上楼下其他门派的门生都悄悄笑他：“瞧，就是那个长蛟帮的独眼龙，自己暗算别人，偷鸡不成反而失把米，真是自作自受，活该受此大祸！”

　　虽然何梦龙城府极深、襟怀极大，装着没有听见，但他手下的一帮人却不是低声下气之辈，个个神情激动、气愤异常，觉得本帮的这一切羞耻都是徐至和慧风造成的，不停地在何梦龙耳边建议道：

　　“何副帮主，那个姓徐的也太可恨了，上次擂台交锋智光大师早就说过，点到为止，不伤及无辜，而那个姓徐的置若罔闻，仍然对您痛下杀手，不光让您失去了做黄王驸马的时机，而且让我们长蛟帮在各门派面前丢了人！这个深仇大恨，我们长蛟帮可不能不报啊！”

　　何梦龙虽然觉得自己理亏，但是丧眼之痛岂是一辈子能忘记的，他缄默沉静了一会，忿恨道：“这个深仇我们不能不报！你们先摸清楚了他们的底细，然后带些人手，带些兵刃暗器，偷偷地做了他们。”

　　“那何时动手呢？要不今晚我们就去准备？”，何梦龙手下的几个妙手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气，恨不得早点除掉徐、慧二人，为长蛟帮挽回上次交锋失去的面子。

　　何梦龙捂住肿胀的右脸，呻吟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今晚就算了，这件事我看照旧要细心准备，不能再有闪失了。”

　　长蛟帮众人听了何梦龙的话，虽然心中觉得窝囊，但是副帮主发下话来，不得不听，都低头“嗯”了一声。

　　自那以后，徐、慧、周三人上下聚贤楼，经常发现长蛟帮的门生偷偷摸摸地跟踪监视他们，甚至背后会使点小绊子。

　　一天清晨，徐至、慧风和周沅芷三人刚下楼，见到两个长蛟帮的门生端了一盆水，在井边梳洗，他们见了慧风走过来，一个门生故意骂另一名门生道：“你这个手下败将，刚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出来丢人现眼，真是羞死人了！”，说完用眼睛瞄瞄了一路走来的慧风，顺手将一盆葬水扑向他。

　　慧风赶忙闪身躲过，但衣衫照旧被水溅了一大块。慧风震怒，刚要上前和那个门生理论。徐至在背后紧紧拉住了他，让他暂时忍耐，周沅芷也劝慰说：“慧师父，我们跟他这样一个小逻啰，有什么好盘算的呢！跟他们理论，反而失了我们的身份！”

　　慧风听了周沅芷的话，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