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楚萧和李祺对视一眼，马上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要坏菜的神色。
无他，于谦这会还躺在俩人身后的软榻上醉着呢。
“陛下有旨！”
“宣，浙江考生，会元于谦，近五十步面圣！”
眼看没人回覆，上面的阉人再次高唱了一句，可不能让天子等着啊。
这时照旧楚萧咬了咬牙，让一旁的阉人端来一碗醒酒汤给于谦灌了下去。
醒酒汤灌下去后，于谦这才缓慢睁开了惺忪醉眼。
但于谦依旧没有缓醒过来，而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看向了这边。
要知道，天子宣旨可不会宣第三遍。
“扶他上去。”
斟酌了几秒，楚萧敦促李祺跟他一起搀扶着摇摇晃晃的于谦往上走。
没辙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歹把今天蒙混已往。
可被两人架着一路往前走，迷迷糊糊的于谦还在环视四周。
“我是谁...”
“这是哪...”
“什么时辰了？”
听着于谦的灵魂三连问，楚萧恨不得把他扔在地上。
好家伙，这些天的循循善诱原来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醒醒，陛下宣你面圣。”
“等下别撒酒疯。”
黑暗掐了于谦一把，楚萧想让他清醒点。
被两人架着来到大殿前方后，楚萧两人便把于谦放在了地上随后齐齐给天子行礼。
“学生楚萧、李祺。”
“叩见陛下！”
会试前三的名字早就报给了天子，所以朱棣自然知道这三人就是大明会试的前三甲。
“免礼吧。”
说了一声免礼后，朱棣便从龙书案前走了下来，径直来到了楚萧三人跟前。
这照旧楚萧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永乐大帝。
这可是敢称千古一帝的君王。
虽说他不是大明的开国之君，但历史上这位永乐天子的劳绩却丝毫也不输唐王李世民这样的君主。
五征漠北，缔造永乐盛世！
封狼居胥，以至饮马翰海！
这哪一样拿出来，都是在历史上可以泰山封禅的劳绩。
近距离之下，楚萧也是终于看清了这位头戴金冠，留着髯毛的老天子。
虽说已经六十有二，可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却越发浑朴。
让人自然而然的，不想与他对视。
再说于谦，随着一声免礼楚萧二人站了起来，可咱们这位谦哥儿的酒还没醒呢。
一头杵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了。
朱棣见于谦这副模样竟也不生气，究竟他可是时常彪炳自己堪比唐王李二。
李世民曾说过要让天下英才尽归大唐。
他永乐天子，也要惜才。
“你，喝了几多酒啊？”
看到于谦醉成这样，朱棣徐徐开口了。
可于谦还没醒酒，连话都暂时听不清楚。
见于谦不理他，朱棣反而挖苦道：“啊~你是想做本朝的李太白？”
闻言，楚萧知道这时候自己再不说话天子就真生气了，随即连忙抱拳道：“陛下，昨夜于谦忽闻老母在家亡故，所以殿试结束后他才借酒浇愁以至于此。”
“哦。”
听闻于谦的母亲昨夜亡故，朱棣点了颔首。
老母家中亡，儿坐天子殿。
情绪悲痛，可以理解。
于是，就见朱棣思索了几秒后开口道：“既如此，朕不怪他，就让他先在这醒醒酒也好。”
“来人，把咱们这位会元老爷的殿试考卷呈上来，朕先看看答的如何。”
要坏菜！
楚萧闻言，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妙。
于谦悲愤求死，考卷里肯定是借题发挥痛批了北征的事。
咱们这位大明的永乐天子虽然经常自比唐王李二，可却做不到真的能被魏征那样的人喷了满脸口水都能唾面自干。
这要是让他看了于谦的考卷，今晚于谦不死都得扒层皮。
可现在他也无法阻止。
眼看着礼部官员把考卷呈给朱棣，楚萧一刀攮死于谦的心都有了。
果真。
拆开于谦的考卷后，朱棣只是看了两句就将卷子佛袖扔在了地上。
“于谦。”
“你自己念念，你这考卷上都写了什么？”
坏了。
楚萧听得出，天子的语气虽然依旧不温不火，可话语里的寒意却让人听了都发毛。
这明显是生机的前兆。
一时间，楚萧目光盯着于谦不停体现，让他收敛点。
可谁知，于谦这时却恰似那碗醒酒汤发挥了作用一样，摇摇晃晃的捡起自己的考卷。
“我的考卷，不应景吗。”
这句明显是讥笑的意思，而听到这话的楚萧心中更是暗叫不妙。
就连后面原本还在喝酒的太子朱高炽都感受到了不妙，这会试前三可都是他选上来的，随即连忙凑了过来。
这时，只见于谦看着手里的考卷，徐徐开口了。
“乡村甚荒芜，年年苦旱蝗。”
“老翁佣纳债，稚子卖输粮。”
“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床。”
“那知牧民者，不愿报灾伤。”
尼玛！
听到于谦在考卷里作的诗，楚萧满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首诗的意思何其明显。
说白了就是你大明朝真他妈穷，下层黎民民不聊生，当官的还不敢往上边反映情况，这还搞个屁的北征。
你这哪是作诗，这是作死。
一时间，楚萧和李祺都是一副于谦完了的心情，楚萧甚至都做好跟于谦撇清关系，明早就跑路的准备了。
果真。
只见朱棣听完后，叉着腰看向于谦反问道：“好啊，你这是当着僧人骂贼秃啊。”
虽然语气缓和，但任谁都能听出天子怒了。
这是在压着火，要于谦给个解释。
开玩笑，天子兴致勃勃的钦点你的考卷，结果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跑过来屌天子一顿。
这也就是永乐这一朝，要是放在洪武年间今天旁听的官员都得埋出两里地。
现在，太子都紧张的满手心是汗，可于谦却依旧不管周围人的想法，他竟然踉跄着站起来拔高了声音。
“陛下不知，北征已耗尽国帑，南方钱粮导致黎民已入不够出。”
“愿陛下能收敛好战之心，与民更始！”
“施恩于天下！！”
于谦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差不多都是梗着脖子瞪着眼，手指着天子在怒骂了。
楚萧眼睛一闭。
完犊子了。
今晚谁说话也欠好使了，自己看来得选个时机跑路了。
至于太子，他也是冷汗直流。
他怎么就挑了这么个玩意来做会元。
你死了没关系，别拉着本宫全家去陪葬啊。
现在，整个大殿都变得噤若寒蝉，无论百官照旧那些天子门生都闭嘴了。
这时候说话，那简直就是送死。
一时间，朱棣看向于谦的心情似乎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但他永乐这一朝的天子好歹也算是个明君。
他听的出，于谦是在怪朝廷连年征战，以至南方黎民叫苦不迭。
他母亲的死，预计也有其中的原因。
但他照旧压不下心中的怒火，竟忍不住和于谦争辩起来。
“那几斤酒怎么没把你喝死啊。”
“跑朕这来求死？”
“想借朕之手杀了你，好让你名看重史，然后朕就成了遗臭万年的昏君？”
“你说朕杀了你吧，别人就得说永乐这一朝的天子昏庸。可你说朕不杀你吧，你又不知道北征对于国家的意义。”
“你刚刚的意思是朕不让你们活？是朕不让你们休养生息？”
“都不是，是北方的瓦剌，鞑靼和阿鲁台！”
“南方叫苦不迭，但至少另有饭吃有衣穿，可北方的黎民却已经都要惨死在蒙古各部的屠刀之下了，你知不知道！”
说到最后朱棣的声音猛然拔高，天子的杀意也不言而喻。
楚萧俩眼一黑，这下于谦算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