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赵擎看着斜卧在炕上的钱泗道:“今日你唤了她来,是故意想恶心她的?”
钱泗坐起道:“是又如何?”
赵擎讥笑一笑:“你怀着身子,照旧多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吧。”
钱泗冷嘲:“原来世子爷也会体贴我的身子,我还以为世子爷心里只有边疆,只有那个女人。”
赵擎瞪向钱泗:“够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她,也不要再干这种哗众取宠的事。”
赵擎冷漠的看了眼钱泗出了房,钱泗红着眼追出几步问他:“你又要去巡查营房?”
赵擎勾起抹讥笑道:“今日瑾侯送了房美妾,我总不能让她入府第一日就独守空房。”
钱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愣愣地歪坐在门框上:“你照旧这样护着她,你们都护着她!”
我回了府里,慕斯忙跑来拉着我问:“可有什么不妥?”
我摇摇头:“不外是些小伎俩,不碍事。”
慕斯看着我的眼睛,眸子里闪动着汹涌的工具。只是我没来得及捕捉到其中寄义,他便已将其藏起。
年后姚姨娘突然找到我,与我说要出府去过活。
我看着她认真坚定不似作假的模样,为难的问:“可是每月侍寝的日子部署得少了?我…”
府里姨娘请辞,传出去该说我苛待她了。
姚姨娘心里发苦:侍寝的日子有几多又有什么用,爷又从不让我伺候。
“无关少夫人的事,是贱妾想明白了。或许从一开始妾就该听爷的话,拿了银钱出府寻个老实天职的人家嫁了。是妾自己不宁愿宁可,非留下来给贵寓添麻烦。现在妾想明白了,妾不愿再在府里待了。还请少夫人玉成。”
我正为难着,慕斯的声音自外头插了进来:“你便依了姚姨娘吧。”
姚姨娘看见慕斯时,照旧忍不住地会视线追随。
“妾,些爷的恩义。”
慕斯扫过她,眼里闪过丝柔色:“到底膏泽一场,我会叫人除去你的贱籍,赠你百两黄金。日后你想如何过活,便随你的性子吧。”
姚姨娘眼诓微红,眸子里闪动着不舍和无奈。总不能…她将这一生都附注在这场无结果的爱恋上。
“是。妾,离别慕郎,夫人了。”
我看着黯然退去的姚姨娘,心里生了几分同情。她这一生最好的几年都给了慕斯,现下却……我转头去看慕斯,慕斯正看着姚姨娘离去的背影发愣。
我作声劝说道:“舍不得的话,便去劝劝姚姨娘吧。”
慕斯摇摇头道:“我与她本就是场错误,这几年也是她自己延误了自己。我只是有些气她延误了自己,又有些庆幸她终于幡然醒悟了。”
我好奇问:“便没了旁的心思?”
慕斯转头看着我反问:“我该有什么旁的心思?”
我识趣地不再多问,搪塞道:“没有什么,你今日可要去给姚姨娘送送行?”
慕斯深深地看着我:“你便不嫉妒?”
我何苦吃一个妾室的醋?
“良人放下,书上的三从四德我是牢牢记得的。”
慕斯不说话,看上去另有几分生气:“我去与她说几句话便回来。”
我看着气走的慕斯有些莫名,问安嬷嬷道:“可是我有说错什么?”
安嬷嬷笑着摇摇头:“少夫人没说错,只是爷可能希望您说错些什么。”
我不解,慕斯想我堕落做什么。
迎香居
慕斯对在房内收拾的秋扇挥手退下,对姚姨娘道:“难得你想通了,为自己着想。”
姚姨娘对慕斯的到来感应很意外:“少夫人让您来的。”
慕斯无奈地摇头:“是。”
姚姨娘轻笑:“也只有她能让您来了送送我。”
慕斯道:“也只有她会让我来送送你。”
姚姨娘浅浅一笑,突然对慕斯问出了心里一直的疑惑:“爷何以一直那样肯定那次郑娘子算计你,你遇着我后,我给您倒的茶水有问题?”
“那日我中了药,却另有逃出的气力。你莫名从母亲院里泛起在偏院处本就可疑,我又是因为喝下你喂我的茶水才彻底陷入无可控的状态。我如何不怀疑你?”
姚姨娘惨然一笑:“爷打小就聪慧。”
慕斯看着姚姨娘:“你终于认可了?”
“郑娘子早先预谋时,恰被我觉察。她给您的药也是我调包好了的,我算好了您一定逃得出的。只是我机关算尽,却没能算计进您的骄傲和您的心。”
姚姨娘呼出一口气,擦掉脸颊两边的泪:“如果一切我都没有算计,如果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爷,您会收下我吗?”
慕斯看着姚姨娘期许的眼睛,坚定地摇头:“算我对不住你。”
姚姨娘惨笑:“而已。”
慕斯才出去半个时辰左右,又回了林夕院。
我看着他似放下了什么的心情问:“你不在姚姨娘处歇下吗?”
慕斯原舒展的眉一皱:“你怎总想着我歇在旁处?你也不怕我这遭去了,叫姚姨娘怀了身子,她该怎么好。”
我道:“怀了身子便接回来就是,又什么欠好的。”
慕斯不再理我,兀自脱了衣裳躺下:“睡吧。”
第二日早起,我给慕夫人请安时与她说起姚姨娘一事。
她道:“这孩子昨日也来离别我了。哎~是我们家亏欠她了。”
回了院子,我等着姚姨娘来离别。春红却跑了进来道:“门房上说,姨娘今儿个一早便走了。”
我微惊:“什么?”
就这样走了吗?走得这样决绝。
姚姨娘一走,府里后院越发冷清。这日我看着慕斯逗弄得有匪正开心,试探地问:“爷可有觉着府里太冷清了?”
慕斯逗弄着有匪道:“并没有。”
看出他有些不悦的脸色,我闭了嘴。
这日我正来了月事,面对浓情的慕斯。我将他推开道:“今日我不方便,你若是需要,我给你部署个通房。”
慕斯翻身不再理我。
我觉得我有须要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了,否则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如何给他纳妾。
“姚姨娘走后,府里后院便越发冷清了。良人便没有想收入房里的女子吗?”
慕斯支着脑袋看我:“我这样日日陪着夫人欠好么?夫人便这样想往我房里塞人。”
我为难道:“这样虽好,久了到底有人该说我善妒的。”
“他们如何说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好生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么?”
“可是人哪里就能只顾着自己,掉臂旁人如何想?”
慕斯的头压下:“可我要你只顾着自己的喜好,我要你做我院里的唯一。”
慕斯给我出的这道难题,我着实不会解。我拉了安嬷嬷说了一通,问她该如何。她打趣地看着我笑道:“爷这是对您上了一万分的心,您依他的意,不再给他纳妾就是。”
“可……”
安嬷嬷笑道:“没什么的。爷要纳妾时,您再给他纳就是了。外头有什么说的,自有爷会去说去,您照旧不要记挂着这事了吧。”
自那后我便没再对慕斯提过纳妾一事,由着他去。
有匪飞快地长到了五岁,我看着他拿着书卷跟在慕斯后头计划盘的模样发笑:“倒像是从他模子里镌刻出来的一样。”
安嬷嬷给我打着风:“郎君确实与爷长得极像,见过他们的人总要叹息一句。”
我绣着手中绣活摇头道:“只是院里就他一个孩童,到底无聊了些。”
染尘突然面色有些严峻地进来与慕斯说了几句,慕斯原欢喜的脸也板了起来。他往我这处看了看,挥手让染尘退下走了来。
我有些欠好的预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斯对我笑道:“并不是什么大事,不外是海上的货船出了些问题。我这就已往处置惩罚,你这几日不要出门,与有匪好好待在家中知道吗?”
我不解他为何要嘱咐我好好待在家中,想要问他,他却对我摇摇头:“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慕斯离京的第三日,宫里便传来了天子驾崩的消息。
现在太子正不在京,天子驾崩,朝堂被乌王把控住。待太子进了京,少不得一次腥风血雨。只是太子还能在世回京吗?
慕斯临走时对我说的话又在我耳里循环了一遍,我骇得站了起来。他那样与我说该是知道些什么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约莫是惨与在哪个皇子里了吧。
我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样大的事他竟未与我说过,我眼下也不知他人在哪里,在谋划什么。
我浑浑噩噩过了几日,府外传来了太子带着雄师从海上来了的消息。那日一整个日夜里,京中街道都时不时传来惊叫的惨叫声。
我下令将府门关严,带着有匪搬到了春华院与慕父慕母待在一处。我们围在院子里不敢走动,对闯进府里的贼人,能驱的驱,不能驱走的也就任他们去抢夺财宝,只恪守着春华院。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又过了五天,春华院外传来慕斯的声音:“梦梦、母亲,我回来了。”
在我怀里的有匪听见他的声音,忙从我怀里挣脱开下了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