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抽丝剥茧
张鹤龄这一声冷笑,笑得那般怪异,他似乎是对牟斌的判断嗤之以鼻。
弘治天子难免心疑:“寿宁伯,难道你有差异意见?”
张鹤龄颔首:“不错!”
他指着那“凶犯”:“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凶手!”
“哦?”
弘治天子一惊:“何出此言?”
先前牟斌的断案的思路和手法,都是极精准的。
除了没有绝对的证据外,这案子基本已算是破获了。
张鹤龄这时候跳出来,自然也招惹了牟斌的不满。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已皱着眉瞪向张鹤龄,面现不满道:“寿宁伯这般武断,是否有失偏颇?这男子身上的血迹,明白已证明他就是凶手了。”
张鹤龄却是摇头:“恰恰相反!这血迹非但不能给他治罪,反而还证明了此人乃是清白的。”
弘治天子心中的疑团已越积越多,他亟待获知真相,也急着听张鹤龄就是是如何分析的。
“不要再卖关子了,快快说来!”弘治催道。
张鹤龄颔首,随即走到那“凶犯”身边,指着他衣裳下摆:“陛下请看,此人身上只有这一摊血迹,且位于腰腹位置……”
那嫌犯穿着身短打布衫,其上衣下摆处,正位于腰胯部位。
弘治天子颔首:“这又如何?”
张鹤龄又道:“陛下再看他的袖口、胸口等其他位置,却没有半点血渍。”
弘治再往前走了两步,细看之下,果真如他所言。
但弘治天子仍是不明白:“难道就凭这一点,就可断定他不是凶手?”
“虽然!”
张鹤龄颔首道:“陛下请想一想,凶手在以匕首行凶之时,最靠近死者伤口的部位是哪里?”
“最靠近?”弘治天子听得云里雾里。
“又或者说……”张鹤龄增补道,“他身上哪个部位,最容易沾上鲜血?”
沾上鲜血?
弘治天子试想,一小我私家拿着柄匕首刺向死者,那伤口被刺穿,马上向外迸溅出鲜血。
鲜血自伤口迸出,自然而然地溅到那拿着匕首的行凶者身上。
首当其冲的位置应当是……
“是手!”
弘治天子忽地惊醒:“是持着匕首的手,另有他的袖口、上臂位置!”
行凶杀人,必须得伸手靠近死者,那最靠近伤口的部位,自然是凶手的手臂位置。
而死者中刀,伤口迸出鲜血,也一定会溅到凶手的衣袖上。
想明白这一点,弘治天子又抬眸望向那“凶犯”,只见他满身上下,只有腰部有一摊血迹,而衣袖上干洁净净,连半滴血污都没看见。
“果真!”
弘治天子大惊道:“此人并非凶手!”
“陛下!”
那牟斌先前已得出结论,此时见结论被推翻,立即拱手叫屈。
可牟斌的话还没说出口,远处已跑来个锦衣卫。
“禀陛下、指挥使大人,卑职有发现!”
那锦衣卫用腰刀挑着一个麻布长衫:“这是在球场一角找到的,上面沾满血污,想是那凶手见衣衫沾血,便褪去外衫抛弃了掉!”
众人赶忙上前,将那长衫接了过来。
细一视察,果真见这长衫的袖口、胸口等几处,都有鲜血迸溅的痕迹。
“此乃凶手之物!”
弘治天子立即作出决断。
他立刻转身,再望向被认作是“凶犯”的瘦高男人。
比对这长衫巨细,和其上面血渍,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长衫绝非这男子之物。
“此人并非凶手!”
弘治天子稍作思虑,作出最终判断。
旋即,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剩下的十多人身上。
这十多小我私家,正是先前站在死者身旁的流民看客,也是嫌疑最大的潜在凶手。
“陛下,不用看了!”
却是在这时,张鹤龄又跳了出来:“这些人……都不是凶手!”
“嗯?”弘治天子一愣。
那牟斌已气得跳脚了:“寿宁伯这话,实在谬妄!这些人嫌疑最大,如何能断定他们不是凶手?”
牟斌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专事缉案查凶,刚刚这命案发生,他忙了好一阵儿,好不容易凑齐了这些嫌疑要犯。
却是没想,被张鹤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全给赦免了嫌疑。
这么一来,他牟斌先前的努力,不全是在白费功夫?
这未免显得他牟斌太过无能了……
面对牟斌的诘难,张鹤龄却是面含微笑,淡定自若。
似乎,他对他自己的论断极有信心。
弘治天子心下纳闷,这寿宁伯哪来的自信,敢说出这等谬妄言论?
这些最靠近死者的人,显然是主要的嫌疑犯。其他人即便想行刺杀之举,怕也鞭长莫及的。
“寿宁伯,快说说,你作此推断,究竟有何依据!”
弘治天子催问道。
张鹤龄颔首:“很简朴,陛下试想,这凶手私藏匕首,潜进球场之中。尔后在球赛结束,人群疯狂庆贺之时突然举事杀人。他这步步行动,是临时起意,照旧早有预谋?”
这问题毫无难度,弘治天子不假思索:“自然是早有预谋的!”
“那不就结了!”
张鹤龄继续道:“此人既是早有预谋,那他在杀完人之后,岂会留在原地,等着锦衣卫过来排查?”
弘治天子猛然惊醒:“你是说……凶手早已避了开去?”
“不错!”张鹤龄极为肯定所在头。
“哈哈……差池!”
却是在这时,牟斌突然跳了出来:“我的人已挨个排查流民,确定死者身旁之人,已全数被押在这里了,绝没有人疏漏逃走!”
照张鹤龄的分析,凶手杀人之后逃离,那锦衣卫在排查之时,定会发现有人疏漏。
但事实却是相反。
张鹤龄叹息道:“那只有一种可能,即是凶手并非站在死者身边,他不外是趁刚刚气氛热烈,人群拥闹之时,悄悄摸索过来行凶。杀完人之后,他又立即隐遁,没有留下痕迹。”
“这……这怎么可能?”牟斌嘴上虽差异意,但说话的声量已愈发微弱。
张鹤龄却没有理会牟斌,他走到那些嫌疑犯之中:“你们仔细回忆,刚刚案发之前,深仇有个身着长衫的人,从你们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