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束手无策
“据属下来报，那民乱是有人混入流民之中，散布不实蜚语，唆使流民作乱。”
“据报，那唆使之人，向流民们宣讲白莲教义，以鬼神迷信之说乱来流民造反生事！”
牟斌的奏报，叫弘治天子震惊不已。
白莲教，这股历史悠久的反叛力量，一直都在暗处筹谋谋反，早在弘治登位之初，曾派人大加镇压。
那牟斌正是加入镇压白莲教的主力，他昔年曾亲与白莲教众激斗，还因此负伤。
那一番镇压，终于将白莲教的嚣张气焰打了下去。
自此，白莲教徐徐销声匿迹。
却是在前一阵，宣化府地震之后，白莲教又徐徐起势。
原来，弘治天子以为，上回宣化府作乱失败后，白莲教或会暂时偃旗息鼓，休养蓄力。
却是没想，对方竟愈发放肆，现在居然敢到京郊生乱。
这京师是什么地方，真要出了乱子，大明朝不就完了？
“砰！”
弘治怒而拍桌：“这逆匪邪党，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旋即瞪向牟斌：“可曾追查出什么线索？”
牟斌面现愧色：“卑职无能……”
白莲教素来神出鬼没，想追寻到其下落，实在太难。
除非能在其起事之前，就将其擒获，否则大乱一起，他们就会迅速销声匿迹。
等你费了功夫平了民乱，哪里还能追查到其线索？
“流民……”弘治天子眉头深深蹙起，“京郊流民无数，若那伙人再施旧计，利用流民生乱，难道要朕四下调兵平乱？”
这些流民，正是京师最大的不安宁因素。
他们无根无据，生活贫敝，又最是头脑简朴，最容易受人蒙蔽，遭人利用。
一旦被白莲教利用唆使，这些人便会成了反叛的主力军。
虽是如此，朝廷还不能痛下杀手，将所有流民驱散。
究竟这流民，是永远赶不尽的，四周乡镇没了田地的黎民，都想着来京师混口饭吃，自然也就造就了京师流民众多的现状。
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京师的繁荣，也要仰仗这些流民——没有这些流民，那些苦力活谁来干？可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养得起奴仆的。
弘治天子心中烦乱，只好抬头再望向牟斌和萧敬。
但此时，牟斌萧敬二人，都是眉头紧锁，躬身垂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显然，这两人也没什么好主意。
弘治天子重重叹了口气：“你速派人四下巡查值守，一面视察白莲余孽下落，同时也要盯紧各处流民，防止京师动乱。”
眼下，只能广撒人手，靠人海战术了。
饶是如此，弘治天子也心知肚明，追查到白莲余孽的踪迹，实是几无可能。
最多最多，也只能被动防守，争取稳住京师局面。
无处不在的流民，加上行踪不定的白莲余孽。
这两股可怕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实是难以预防。
……
从皇宫里出来，张鹤龄另有些愤愤不平。
那弘治天子，未免太过疏忽大意，放着要造反作乱的宁王不去镇压，却只派几个文官去巡察。
若是真能查出些什么，历史上的宁王是如何造反的？
一念及此，张鹤龄恨恨叹气。
“而已，不管这破事了……横竖老子的银子已赚到了手，该尽的提醒义务，也已做到了位。”
他正要出宫，赶着给那唐寅备些文房用具送去西山。
走到半道上，却撞见太子朱厚照。
朱厚照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优哉游哉地背着手闲逛，大老远看到张鹤龄，便招着手跑了过来。
“舅父，这是进宫做甚，又来见父皇了？”
张鹤龄耸了耸肩：“是啊，太子近来可好？”
朱厚照扬了扬眉，又提着衣裳下摆踱了两步，噔噔噔踏作声响来：“好得很哇！”
张鹤龄想起宁王曾送礼给太子，心想也该提点他：“对了，那宁王殿下，近来有没有再赠礼进宫？”
一说起这事，朱厚照眉飞色舞：“有哇！舅父你没瞧见本宫脚下这双皮靴么？”
说着，他又将长袍提了提，露出脚下靴子来。
这是双玄色绣金边的高底靴，也不知是什么皮子打制，看上去平滑闪亮，极是耀目。
看其形制，倒不想普通的靴子，倒更像是军武阵中，上将军骑马驰骋时所穿的战靴。
想来，这又是宁王送来的礼物了。
那家伙倒真会送，知道太子喜好武事，便专门往他心坎里送礼。
张鹤龄叹了口气：“那宁王倒真是用心了。”
“可是……殿下当记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宁王如此费心，怕是另有所图呢！”
朱厚照撇了撇嘴：“舅父又在说笑了，宁王叔远在南昌府，他能图本宫什么？”
张鹤龄冷哼了声：“殿下小心些即是了，宁王究竟是分封在外的王爷，不应与京里来往过密的。”
朱厚照这颟顸性子，跟他说再多，也没有用。
真当他面说宁王要造反，只怕这小子要连夜杀出皇宫，带着几个小太监前去江西“平乱”了。
真要那样，倒真给宁王递刀子了。
人家擒了朱厚照，真是“携太子以令京师了”。
朱厚照收了宁王的礼物，显然对其颇有好感，他直摆着手：“而已，不与舅父说这些了。舅父何时去那西山，我也想去西山转一转呢！”
去西山，我看你是想去显摆你这战靴吧？
张鹤龄摇了摇头：“近来事务繁忙，却是没空的……”
那唐寅刚搬到西山，最近照旧别老往西山跑了，更欠好带朱厚照往那里去。
朱厚照一出动，定要闹出大阵仗，引得西山受人关注。
说不得，就要袒露唐寅的下落。
摆了摆手，张鹤龄就此作别：“我另有事儿要忙，就先告辞了。”
“切……忙忙忙，也不知你忙些个什么……”
看着张鹤龄远去，朱厚照撇了撇嘴，比了个鬼脸。
他眉头一凝，眼珠儿滴溜转了一转：“你不带本宫去，本宫就自己去！”
“哼，很久不去那边露脸，怕是那些流民都快将本宫给忘记了吧？”
“对了，再带些粮食已往，别叫他们说本宫做了一回好人，就将他们全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