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新年气象
年关一过，即是新春，这是万物苏醒的时节。
张鹤龄早早地来到西山，巡视这里的生产情况。
玻璃工坊里，无数明亮平整的玻璃堆置在一起，甚为壮观。
整个冬天，工坊里加足了马力，每日都要生产大批玻璃。
但张鹤龄一时还未找到销路，便将玻璃全都堆在工坊里闲置。
看到这么多闲置玻璃，张延龄坐不住了。
“我说阿兄，这些玻璃看上去倒明亮璀璨，可老堆在一起也不是个措施啊！”
“依我说，全切了拿来做眼镜，那眼镜百两纹银一副，又费不了几块玻璃，最是来钱了！”
张延龄最近数钱数得很过瘾，对制造眼镜已入了迷。
在他眼里，制出来的那并非是一副又一副眼镜，而是一锭锭雪花纹银。
眼看这么多玻璃闲置，他恨不得将之全都敲碎了，统统拿来制造眼镜。
张鹤龄自是拒绝：“那眼镜并非消耗品，买一次可用数年。靠之牟取暴利，并非恒久之计。”
“再说这些玻璃，我本就另有部署。”
新制出的玻璃，原本是计划用来制作门窗之用。
只是冬日里连个太阳都少少见，这玻璃门窗实在难以推销出去。
张鹤龄便取消了销售念头，先关起门来疯狂生产，将玻璃门窗备足了货，就等着开春之后，再推出市场。
“阿兄，这回你又想霍霍谁？”
一听张鹤龄早有计划，张延龄已搓着手露出市侩笑容，他对张鹤龄倒极有信心。
张鹤龄想了想：“自然是挑有钱人下手了，依我看来，照旧得从那些公卿王侯们开始。”
京中有钱人不少，但最有钱的，自然要属那些权贵公卿们了。
张鹤龄计划将这玻璃门窗，推销给这些人。
这样做另有一个利益，即是能更快将玻璃门窗推广开来。
公卿王侯们素来引领京师风潮，只要他们家里都装上玻璃门窗，其余商贾富户们望风而动，自然也会效仿追随。
这一回，张鹤龄不计划再靠玻璃赚取暴利了。
这门窗和眼镜差异，并不算稀缺物品。
玻璃门窗虽好，但若价钱太过高昂，想是很难推广。
那纸糊的窗户、木制的门窗虽比不外玻璃，却也勉强能用。若玻璃门窗订价太高，想是不会有人采买的。
但是，眼下的问题是，如何向这些王侯公卿们展示这玻璃门窗的利益，让他们动起采买门窗的念头呢？
张鹤龄想了许久，终是将心思，打到了宫里头。
……
隆冬一过，暖阳越来越足。
这日中午日头正浓，弘治天子在张皇后的陪同下，到了御花园里散心闲逛。
远离那泄露炭毒的暖阁，弘治天子的身子好了不少，刚一开春就已丢掉了暖炉和厚重的大衣。
匹俦二人在御花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所谈的，无非是太子朱厚照和京里最近发生的趣闻。
“说起来，你那两个兄弟，最近在京里倒很活跃。”
“听闻他二人制出个眼镜，向京里的翰林文生们四下贩售，赚了不少银钱呢！”
“那眼镜朕也见过，用的是上好的琉璃片制造，虽说成本不低，但卖一百两银子一副，也着实吓人。”
弘治天子浅笑向张皇后说起此事，言语里带了些许戏谑。
张皇后一脸无奈：“妾身也听说过此事，心中也在担忧，他们会不会因此冒犯了王公大臣们。”
“那倒不会……”弘治笑道，“朕已向几位阁老探询过，他们说那眼镜功效超群，对老眼昏花之症有奇效。想来，朝臣们也是心甘情愿花这银子的。”
“可……究竟价钱高昂……”张皇后蹙了蹙秀眉，“那两个小子，好端端的皇亲国戚，却非得经商行贾，这不是送上门给那些御史言官弹劾么？”
弘治天子一听乐了，连连摆手道：“这一回，绝不会有御史弹劾他们。”
“为何？”张皇后明亮的眸子闪过一抹好奇。
弘治天子笑道：“听闻那御史言官们，险些是人手一副眼镜。想来，他们是没脸去弹劾张鹤龄的。”
你既是上赶子送钱给人家，支持人家的生意，又哪有脸去弹劾人家呢？
听到这般解释，张皇后无奈苦笑。
她摆了摆手：“而已，商贾之道虽不入流，可总比他鱼肉黎民，欺凌弱小要好得多……”
说起张鹤龄的变化，弘治天子也颇感欣慰：“是啊！朕也没想到，你那两个兄弟，竟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前说起张家两位，哪一个不要摇头叹气，甚至骂上几句的？
现在倒好，朝臣们虽对那眼镜的高昂售价不满，但也有人是真心谢谢的。
旁的不说，那首辅阁老刘健，现在提及张鹤龄，也碰面浅笑意夸上一句“此子颇有鬼才”的。
刘健几十年的老花眼，现在整日将那老花眼镜当宝物般捧在手心里，他自然是对张鹤龄颇有谢谢的。
“靠这眼镜，寿宁伯在百官之中，已有了些好评。这至少是件好事！”
弘治天子悠悠笑了笑：“朕对他倒抱有厚望，他与太子交好，朕倒是希望他能多携带太子，助太子快快长大成人。”
张皇后颔首：“希望如此吧！”
两人正走到一处石阶前，便坐下来，付托宫人送上些糕点，正要用膳。
“陛下，寿宁伯求见！”
却有太监过来通报。
“寿宁伯？”弘治天子轻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传！”
很快，小太监就将一脸笑意的张鹤龄带了上来。
“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张鹤龄随意拱了拱手，就算是行过礼了。
“寿宁伯来得倒巧，前两日大朝会你为何称病不来？”
弘治天子笑着招了招手，唤张鹤龄就座。
他所说的“大朝会”，乃是一年一度的朝会盛典。
新年伊始，第一次朝会要京师百官团体加入，君臣一起共庆新年，商定全年的朝政目标。
这也算是大明朝堂的“年会”了。
但这样一个热闹时节，张鹤龄却是称病没去的。
之所以不去，虽然是有原因的，但张鹤龄却不计划透露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