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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深渊

第一章 失忆康复中心

失忆深渊 双重黑影 3085 2022-10-24 21:52:05

  听人说,她是被车撞失忆的。

  杂乱的街景像一场难以苏醒的噩梦,钟婳琼穿着褶皱的正装,抱着写有“商业秘密”的文件袋,癫狂地扎进车流不息的马路。

  乌云在空中绕成一团乱麻,迎着耀眼的红灯,她掉臂一切地拼命奔逃,又不时哀怨地转头回望,无人知晓她到底在躲避着什么。

  摩托车与发梢擦肩而过,模糊的鸣笛声淹没飘摇的身躯,直到一辆强生出租车狠狠顶来……

  那一瞬,世界在血色中静默,联华超市的牌匾也为之哆嗦,“商业秘密”与孩子们的竹蜻蜓一起飞向天空。

  岁月的喧嚣在脑海中愈发模糊,偶有八音盒醉人的旋律轻轻回荡。庞杂的时空里,医生用上海话骂着司机甩钱逃逸的恶行,又说这个小女人浩劫不死,必有后福,只是脑部受了轻微损伤。

  但是,钟婳琼对这场车祸毫无影象。残缺的月光下,她独自站在医院走廊里,窗外反射着电子钟上的鲜红数字:2005年10月10日。

  酷寒的手指划过陌生的玻璃,两行孤苦的泪水不知不觉垂满脸颊。钟婳琼慢慢接受了关于失忆的可怕事实,如今她已是25岁,早已离开了熟悉的校园。

  她不愿见告远在外地的家人,也没有朋友联络。于是,在东方医院的资助下,她被送到了一个叫做失忆康复中心的地方。

  午后的暖阳播撒在浦东新区的大街小巷,创中北路100号的铁门徐徐拉开,一幢墙体乱七八糟的镜面修建映入眼帘,远远望去,像一座冰块堆砌的城堡。

  失忆康复中心的大厅宽敞明亮,充满了逾越时代的高科技气氛。但不知为何,钟婳琼总觉得周围的一切似曾相识,先进的外表下,暗涌着难以言表的诡异气息。

  这时,一位妆容浓艳的高挑女性从远处走来,简朴的白大褂也被她穿得雍容华贵。此人即是主治医师乔裕姗,她的语气细腻温柔,却渗透着一种不易接近的狂妄。

  “婳琼,我们终于晤面了。我理解你的感受,只要你听我的,我就能恢复你所有的影象。”乔裕姗拉起钟婳琼的手亲切地说着。可钟婳琼却本能地退却了一步,胆怯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慌。

  做好通例检查后,钟婳琼被带到了乔裕姗的办公室。这里空间不大,却神秘而精致,红木桌面上罗列着镶着密码锁的条记本,深沉的书柜里摆满了关于心理学的名著。

  乔裕姗点开崭新的联想电脑,对钟婳琼意味深长地说:“性格测评显示,你是一个典型的内向女孩,可你骨子里藏着一种与众差异的特质。”

  钟婳琼在沙发上缄默沉静地低着头,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不愿做出任何回应。

  乔裕姗接着说道:“这是一种难得的可塑性,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你虽文静,但人生中的大风大浪应该都打不倒你,只会引发你的能量。”

  初秋的浮云如孤岛般飘过长空,嫩绿的柳枝在窗外迷茫地摇摆。乔裕姗看似体贴,却在应对病人方面颇有经验,而钟婳琼蕴藉的外表下,则藏着一个极端渴望眷注的心灵。于是,在主治医师的引导下,年轻的患者不知不觉便敞开了心扉。

  风扇在屋顶悠悠地空转,乔裕姗倒下两杯西湖龙井,循循善诱地问道:“你现在能记着的最后一件事,是在2000年对吗?”

  钟婳琼将热茶慢慢喝下,吞吞吐吐地说:“我的影象是在新世纪初停止的,那年我20岁。大二寒假的夜里,我听到怙恃在房间里打骂,吵得特别凶。从小到大,第一次见他们这样。”

  乔裕姗在一个纯黑的加密条记本中做着纪录,继续试探着问:“还记得打骂的原因吗?”

  心理学的书籍在柜子里静静凝望,有的书背上还画着几个断裂的骨头。

  钟婳琼眉宇间的肌肤徐徐浮动了一下,她哆嗦着说:“似乎是和我有关的什么事,具体记不清了。哦,不,那晚真的很奇怪,当我推门走进时,他们竟瞬间和洽了,还都强颜欢笑地看着我,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乔裕姗停下手中的纪录,美丽的嘴角上浮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你的影象就是在这断层的?”

  钟婳琼无奈所在了颔首,她全力回忆着后续的故事,却只记得深夜模糊的视线里,倾盆冷雨如固体般打在身上,湿润雨珠渗进内衣,而她只是僵硬地站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不愿回家,又不知为何从家门跑出。

  这时,钟婳琼哽咽了:“我不敢相信……如今……我已经结业三年了,也不知道厥后找了一份怎样的事情,是不是和美术相关的。”

  乔裕姗品着茶,又走上前来母性般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是很喜欢画画吗?”

  “对的!”钟婳琼擦着眼泪脱口而出,“从小就喜欢,我想当画家。”

  那一天,乔裕姗为钟婳琼量身定制了康复方案,并详细介绍说:“你需要三到四次的仪器治疗,由于人脑蒙受能力有限,每次治疗要间隔一周,所以我给你办了一个月的住院手续。”

  就这样,钟婳琼别无选择地住进了失忆康复中心。

  深夜的星光在彼岸闪烁,为整个病房披上了一层彻骨的寒意。钟婳琼裹在单薄的被子里难以入睡,从出生至大二画面不停地跳过眼前。

  她在心中默念着:“我的室友们、朋友们结业后都去哪了呢?这些年我恋爱过吗?事情顺心吗?会中彩票吗?会得绝症吗?听说北京申奥乐成了,张国荣去世了,《哈利·波特》已经出第五部了……”

  钟婳琼觉得,自己失去的不是五年的影象,而是五年的人生。但这一回,她没有继续黯然神伤,而是努力过滤出为数不多的美好往事。

  自幼年起,每当遭遇坎坷,她就会悄悄地对自己说:“婳琼,婳琼,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跑车发动机的巨响不时在窗外轰鸣,钟婳琼抱紧枕头,在脆弱的自我勉励中徐徐睡去。

  凭据乔裕姗的部署,她的首次治疗将于第二天上午正式开始。

  清晨的微风扬起飘零的落叶,钟婳琼漫步在失忆康复中心的走廊里,远处还播放着光良《童话》的醉人旋律。

  她寻找着404号诊室,却发现眼前的楼道像一座庞大的迷宫,防窥窗盖住了稀缺的蓝天,只留下一抹缥缈的幻影。

  电视机前直播着神舟六号腾飞的新闻,这时,她惊恐地看见,飞船的烈焰竟穿透屏幕,直接朝她喷了过来。

  弥留的吊灯摇摇欲坠,童话的歌谣仍在若无其事地吟唱。钟婳琼在煎熬的热浪里拼命奔跑,整条走廊已是一片燃烧的火窟。

  疲惫的双脚被高温融化,吊灯的尸骸突然坠落,狠狠砸向她的额头。

  茶壶在地面碎裂,伴着几声清脆的回响,走廊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不见任何火苗的踪影。

  钟婳琼吞下呼之欲出的心跳,将思绪慢慢从幻觉中剥离。

  她无意间抬起头,看到劈面大门上印着一行字:404号诊室。本以为能喘息片刻,不意一声剧烈的男性嘶吼突然从门里传出,痛苦的回音绕梁不息,令她顿觉双腿发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几秒后,大门在耀眼的光斑下慢慢打开,乔裕姗扶着一位男性患者走了出来。

  钟婳琼心有余悸地扶着墙壁,她看到那人与自己年龄相仿,蓬乱的头发盖住半边修长的脸庞,浓眉大眼刻在俊逸的面孔上,散发着与众差异的潇洒气质。

  或许他就是适才忍痛喊叫之人,但他的神态没有任何经受磨难的痕迹,反而挂着一丝侠客般的豁达笑容。

  见到钟婳琼后,他还开朗地伸手将她扶起,又谢绝了乔裕姗的陪护,坚持独自一人走回病房。

  厥后听乔裕姗说,他叫龙启睿,失去了十年的中断性影象。

  乔裕姗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的背影,又洞察世故地拍了拍钟婳琼的肩膀。

  “别怕,你们情况差异,你不会经历他的遭遇的。”乔裕姗主动慰藉道。

  就这样,钟婳琼思绪模糊地迈进了404号诊室。

  那是一个通体纯白的房间,墙壁上铺满了宽大规整的方形网格。一架巨大的横卧圆筒安置在中央地带,左端连着电动床位,右端连着六个电脑屏幕。

  “这就是我们的影象恢复仪器,我们叫它‘苏醒雪球’,是院长亲手发现的。”乔裕姗一边熟练操作着设备,一边说道。

  钟婳琼发现,苏醒雪球上贴着专利证书的复印件,下面还印着“张江园区生物医药创新链重点扶植项目”的字样。

  望着眼前闪烁的光圈,她不禁疑惑地问:“我们的治疗……会很久吗?”

  乔裕姗虽有些不耐烦,却仍故作温和地说:“每次一小时,能随机恢复约20个月的影象片段。”

  钟婳琼沉思了一阵,又不安地讲着:“那……应该不会很痛吧?”

  乔裕姗笑了笑:“你将全程进入休眠状态,但醒来后,会感应自己重新经历了这些生活。”

  关闭的房间里,钟婳琼将信将疑地躺进电动床位,乔裕姗为她戴上眼罩,又精准地贴好电极片。

  徽章巨细的绿灯慢慢亮起,苏醒雪球静静旋转,将她再次带回缄默沉静已久的过往——

  22岁的结业仪式洋溢着令人心碎的美好,20岁的期末考场外摆满了知足常乐的书包;22岁的跨年夜晚有流星眨眼;21岁暑假,从过山车上跌落……

  残缺的时光虽不连续,却为她逝去的人生,勾出了一道模糊的轮廓。

  如今,已是2005年10月下旬,钟婳琼独自坐在病床前,努力回忆着和欧澈有关的点点滴滴。

  他们经常牵手走进校门口的西餐店,还曾相约未来一起攀登埃菲尔铁塔。

  但大四以后,欧澈竟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脑海中再也找不到他的任何线索。

  急促而不失礼节的敲门声从耳畔传来,乔裕姗告诉钟婳琼,第二次治疗可以开始了。

  深秋的细雨在窗外滑落,镜面修建上反射着沦陷的斜阳。钟婳琼踏过峰回路转的走廊,满含期待地来到苏醒雪球前。

  数据在屏幕上颠簸,乔裕姗徐徐按下启动按钮。

  钟婳琼闭上双眼,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她悄悄地对自己说:“欧澈,我们又要晤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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