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缘
鱼俱罗受了重伤，加上魔障发作，已然奄奄一息。
陈深祭起风遁，在一个街角处闪现到了鱼俱罗的前面，众头领追了上来，鱼俱罗被困绕了。
“鱼俱罗！局势已去，何不受死？”徐楙功喝道。
“今日要拿你的头祭祀老师的在天之灵！”
“另有屈死的绿林同道的血债！”
众人同仇敌忾，纷纷前来索命。
“哼哼哼哼……老夫为保大隋山河，率领虎狼之师，追亡逐北，立下了不朽战功。可恨那杨广小儿，听信诽语，令我到了这般境地!老夫一生兵法权谋，纵横天下，运筹帷幄，算无遗策。自以为世间枭雄，不期今日反遭他人氨酸，加之练功走火入魔，终至一败涂地，此天欲罪我，岂是人力可以挽回！”
鱼俱罗临死，也浑然不惧。“老夫即即是死，也从不假他人之手！”鱼俱罗喘息着用尽生平最后一点气力，只听得他口中念念有词：“涅槃之火，焚我金身。我生有限，此恨无极！”
烈火之后，灰飞烟灭。
“一代奸雄，就这么死了么……”王若义想到他赴京赶考时，主考官即是文武双修的鱼俱罗。那时鱼俱罗威名赫赫，实乃众学子仰望的工具，现如今，此人走火入魔，消失于众头领跟前。世事如一场大梦，叫人不敢相信。
“自制了这老贼，他害死那么多人，若是落到我的手里，我定叫他碎尸万段！”尉迟北犹自余怒未消。
不外，身为将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清楚，抛开立场，鱼俱罗是个凶顽的对手，却也是个可敬的对手，不枉为一代英杰。如今自焚而死，这恩恩怨怨也该了结了。
说书先生王贞快快当当寻来：“欠好了！掌柜的非要去追杀冯志，我担忧他中了官兵的埋伏，可怎么劝也劝不住他，各人快来资助。”
于是，众人随着王贞，慌忙去寻徐夫人。
树林道旁，鱼俱罗手下失了主心骨，在宋金刚、魏刁儿的领导下逃走了。
宋金刚：“这次咱们全军淹没，千岁八成也是死在了乱军之中。咱们兄弟护驾不力，回京了也没生路，不如就此逃走了罢！”
“宋年老说得对。这世道一天比一天杂乱，咱们何不回到辽东老家去，自己拉起一支队伍，以图大事？”魏刁儿道。
宋金刚、魏刁儿身旁有一人一直没说话。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头野兽。他就是刚刚与罗士信打架的黑奴——刘黑闼。
魏刁儿审察了身旁这个污浊蒙楞的黑大个，有心邀他入伙：“喂，大块头，当初跟我们在一起的北漂党兄弟，如今没剩几个了。你也跟我们一块走吧，不会亏待你的。”
刘黑闼自幼由狼抚育长大，似乎不会言语，只是叫唤了几声：“嗷呜嗷呜……”
这一天厮杀下来，天已黑了，官兵趁着夜色，纷纷退却了。有道是穷寇莫追，义军目的告竣，也就不再追赶。
树林的另一边，徐夫人却是紧追不舍。
冯志见官兵落败，便混在逃兵队伍里溜了，哪知徐夫人从开战起就盯紧了他，此时冯志落了单，徐夫人也追了上来。
“呼——呼——呼——”冯志实在跑不动了，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徐夫人见状，更是加速脚步，口中大叫：“无耻小人，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郎君……”劈面，本已逃远的冯志夫人又再次返回。
“翠莲，你怎么又回来了？别管我，快，快逃吧……”
翠莲看着徐夫人：“定哥，求你放过冯志吧！”
“翠莲，你让开，这是我和冯志的私人恩怨！”
“我是他的妻子，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你不是他的妻子！你是我徐夫人的妻子！”徐夫人再见到心上人，却已是别人的妻子，不由得又怒又悲，“我们从小就有婚约在先，不是么？”
徐夫人自从和翠莲定了婚约，就悄悄立誓，要让她做一品国公夫人，过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生活。言犹在耳，岂忘初心？
只怪当年自己科考落地，才被冯志夺走爱妻。对于这件事，徐夫人从没很过翠莲，他只恨冯志，明明是自己的好兄弟，却横刀夺爱，政界情场两自得。
翠莲自知对不起徐夫人，只是怯怯地致歉：“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一直铭心镂骨。”
一听到“我们”这两个字，徐夫人似乎又感应一阵莫名的悲痛，但他照旧强忍着让翠莲把话说下去。
“可是这些年你努力经商，也成了富甲潞州的巨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另有什么旧怨不能忘却呢？”
“哼！纵然富甲天下又如何？翠莲，你不明白吗？钱财对我一个念书人来说，有何用处？我之所以拼命赚钱，只是为了向你证明我的实力啊！”
是啊，徐夫人不宁愿宁可，他虽然念书不如冯志，但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证明，纵然没有考中科举，他徐夫人一样也可以让爱妻过上富足而荣耀的生活。
徐夫人语气变得柔和了，他说：“翠莲，我和冯志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一直在等你……你和我一起走吧。”
“你一直没变啊，定哥。你一直都是这样，专注于自己，无论念书照旧经商，都想着飞黄腾达，封妻荫子。当你发现自己的工具被别人侵夺时，就镶金一切措施夺回来。当一切如意，又心安理得地享受……”
徐夫人不明白，一个男人做到这个份上，另有什么能让自己的未婚妻不满意的？这么做，难道有什么差池么？
“没有什么差池，只是正因为这样，我无法爱上你……”
是啊，徐夫人突然想起来了，与自己的独善其身差异，冯志总是以天下为己任，经常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做一些委屈自己的事。
“你懂了么，定哥？他看起来傻傻的，却又叫人心疼。自从我在你书房看到冯志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那样的人，也知道他就是我爱的那种人。”
徐夫人迷茫了，恋爱真是不讲原理。
“定哥，你是个很好的男子，嫁给你会很幸福。可我爱上了冯志，是我变心了，如此而已。我和冯志同生共死，如果你不愿放过他，也请把我也一起送走吧。”
徐夫人呆了，无力地说着：“走，走，你们走！”他只能认可，自己和冯志之间的战争，是自己输了。
不外，这样也好，踏踏实实做自己的生意吧。
陈深等人闻讯赶来，找到徐夫人的时候，冯志已经走了。
“对不起，徐兄，徐家楼被战火焚毁了。”
“哈哈，没关系，咱们在潞州这么大闹了一番，我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烧了也好，了无牵挂一身轻。”
王贞道：“掌柜的，咱们以后去哪儿安身？”
徐夫人看着衷心追随自己的这个说书人，他的心里是满满的谢谢。其实到现在，徐夫也无法理解，为何这个进士身世的王贞，就算自己援救了王贞，但王贞明明有许多时机，他可以做大官，做比冯志还大的官，现在却放弃了大好前程，这么死心塌地地对自己好。
当王贞问自己那边安身立命时，徐夫人也叹息自己的这位兄弟真的是质朴天真，于是说道：“什么掌柜不掌柜的！咱们现在都是响马了。今后去哪里安身，那是魏年老说了算，问我何用？”
“哦，是，是……”王贞深深地感受到了藏在自己这位兄弟内心深处的万念俱灰，他有心劝解，却知道掌柜一生要强，定然听不进劝，只是用着说书人的口吻，念了一首凄婉的小诗：“褒姒笑狼烟，虞姬殉楚歌。叶随流水去，月逐离人来。缘聚缘散，掌柜又何须执着……”
潞州府一役，绿林群英浴血冲杀，大破前来征剿的隋军。都督鱼俱罗被逼自焚，一带枭雄化为齑粉……
不行一世的鱼俱罗死于义军之手，绿林道为之声势大振。在陈深的倡议下，反出潞州府的徐家楼结义兄弟各回山寨召集人马，相约共赴瓦岗山，不出旬月，各路绿林雄师会师金堤关下。
新的序幕即将拉开，属于义军的新的篇章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