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中了一种蛊
周遭犹如一瞬入冬,严寒至极,周瑶瑶吓得一愣一愣的,像只小鹿似的无措。
那模样落在金枝眼里,她也只会叹一声,至于脱手相助,很歉仄,她本就是自私之人,不应掺和之事,她半点也不想管。
只是。
金枝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落山了。
“良人,我们该回房了。”
遂起身礼道:“周小姐,真欠美意思,良人他该用药了,不如你他日再来,我们伉俪俩定设宴招待,失陪了。”
尚如期一言不发,任由她牵着走下石阶。
原本准备放弃的周瑶瑶突然追了出来:“如期哥哥,嫁进尚府即是尚家一份子,如此一来,我便有资格知晓尚如许的下落罢?”
尚如期头也未回,神情冷漠至极。
对周瑶瑶而言,不答即是默认,眼里骤生希望:“如期哥哥,我要嫁给你。”
!!!
这可使不得啊妹子!
察觉身边人情绪差池,金枝赶忙握住他冰凉的手,回首看着周瑶瑶,浅笑问道:“周小姐可是想好了?周小姐嫁入尚府是件好事,竹园多小我私家,彼时我们姐们共担祸福,不知周小姐是否乐意,横竖我是很是愿意的。”
“祸福”二字着重强调,闻言,周瑶瑶好不容易兴起的勇气瞬间消失。
瞥了眼金枝右臂,周瑶瑶冷哼:“享你的福去吧,本小姐才不愿意!”
然后领着丫鬟急遽离开了竹园,那抹娇艳的鹅黄色消失后,尚如期的脸色徐徐有了缓和。
金枝搂着他的胳膊,立即演了起来:“我也是为良人分忧,良人不怨我自作主张吧?”
“分忧?”
尚如期似笑非笑,并未正面回覆,只是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娘子可知我在你眼里是何模样?”
虽然。
精分,又傻又坏。
金枝莞尔一笑:“虽然知道,良人是全天下最英俊、最好的男子。”
她说谎向来脸不红心不跳,加之眼神真诚,险些人人上钩。
晚风簌簌,落叶飘至肩,尚如期伸手拂去,一举一动矜贵至极,眉宇微微挑起,可比风情。
“不,我在娘子眼里瞧见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金枝还未得知,因为,尚如期晕倒了。
昨日身体冰凉,现在直接晕倒在她肩上,如果不是杨风泛起实时,怕是她又要被压伤一回。
这次,杨风没有告诉任何人,率先遣走仆人,只身在门外候着。
金枝见他如此识趣,大为欣慰。
如若否则,将孟氏和王妈妈招来,她又得分神应付。
夜幕降临。
掀开帷幔踱步进去,便见榻上之人面容苍白虚弱,静静阖着双眸,恬静得仿若一副娇弱美人图。
金枝坐在床边,一边擦拭他的脸庞,手臂,一边仔细回忆外婆那本书里关于夺命蛊的内容,该蛊毒虽已失传,但解毒要领却有相关纪录,只是一般人还未等到解蛊,早已蒙受不住早早咽气。
可以说,夺命蛊最狠毒之处不在于蛊毒自己,而是解蛊历程。
制蛊之人可谓是相当狠毒。
尚家到底冒犯了什么人,要对尚如期下如此狠手?
可令她没想到的,却是在尚如期手臂上看见第二条蛊虫,极为活跃地“遨游”在他的血液里。
“我去!”
她这番才察觉大事不妙,扔掉帕子俯下身去,用着最简朴最直接的叫醒方式——掐人中。
“傻子,醒醒!”
“良人?”
“尚如期,快醒醒啊......”
半天不见有反映,金枝起身走了出去,高声喊道:“杨风!”
杨风推开门,见她满脸愁容,难免担忧道:“少夫人,怎么了?”
夺命蛊太过稀有,解释起来很麻烦,金枝只敦促他:“失事了,快,去请老爷和夫人。”
尚家人的死活,让尚家人自己决断,她绝不趟这趟浑水。
“......是。”
杨风做事雷厉流行,应声便出门去。
身后却响起沙哑沉戾的嗓音,马上叫停杨风走下石阶的步子。
尚如期醒了,并听见金枝说的话。
沉声喝止:“不许去!”
杨风看了看金枝,后者默默点了颔首,便不再顾他,转身走向床榻前。
“良人,你终于醒了,担忧死我了。”
尚如期凝着她:“你怕我死了?”
金枝颔首如捣蒜,那可不,她的人生计划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夭折呢。
嘴上却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多不祥瑞,良人一定能长寿百岁,平平安安的!”
因为急切,消瘦的脸上浮现一缕绯红,这样看来,倒显隽秀许多。
尚如期睨了眼门外,明月高悬,夜深了。
“你真能解我所中夺命蛊?”
他轻声地询问着,似乎是漫不经心,又似是不相信却又企图想抓住一丝希望般彳亍。
“能。”金枝颔首。
只是这句回覆与以往有所差异,尚如期一眼便看穿:“既然能解,那你为何忧心忡忡?”
金枝少少在他面前体现最真实的情绪,可如今事关生死抉择,纵使演技再高明,她仍无法在生命面前体现出藐视。
见惯了她的古灵精怪,这番极重气氛倒是难得。
他半阖着眸子,沙哑道:“若是为难,便就作罢,你可还记得昨日你我掉入的......”
“其实,夺命蛊已经解了小半。”
金枝突然作声,她一直在走神,在思考,并没有在意尚如期说了什么。
后者不行置信蹙眉:“什么?”
金枝盘坐毡毯之上,仔细回忆这两天发生的细枝末节。
“第一个晚上我们动手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中了蛊毒,只是我并不知是何蛊,说实话,我是不确定,因此没有对你说起。”
说到此事,她徐徐拧起眉来:“昨夜我下手重了些,其实也是验证而已,果真不出我所料,简陋就是那时候,蛊毒的杀伤力有所削弱,因而白昼的时候你的性情来回交替。”
尚如期恍然,她竟如此早看出自己身上异样,一个农家女子,怎会知晓如此多?
他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却无果,只好作罢。
“既有法子可解,你为何看起来心事重重?”
金枝如实回道:“蛊可解,只是法子特殊人能忍受,稍有不慎即是......若是要解此蛊,你必须先写一份保证书,说明是自愿,若是失事,我金枝概不卖力。”
上辈子见过太多例子,金枝不会袖手旁观,但也不会善心大溢。
保全自己,是她一贯作风。
尚如期静静瞧了她片刻,忽地失笑:“原来这就是你忧心之事。”
“没错!”
金枝绝不避忌,这是首次两人坦诚相对,又或许是最后一次。
她伸出五根手指,坚定道:“五千两,一口价,岂论乐成与否,概不打折,绝不退还。”
尚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