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同父异母亲兄妹？

　　天晴回到了兴雅学院，径直冲到了畅音阁。晨光熹微，宣玉正在阁中抚琴，看起来并没有一丝异样，这让天晴有些惊奇。直到天晴走近宣玉，宣玉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天晴直接拉起宣玉的手，皱着眉头问：“昨晚你为何离开？”

　　宣玉并没有回覆，也没有看天晴，而是转过身去看着远方的燕儿。

　　天晴原本并不想自己如此卑微，可见宣玉一言不发，她只有抱住了宣玉，脸贴在了宣玉身后，强忍着不流泪，可照旧带着哭腔问了：“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宣玉拉开了天晴的手，终于转过身来。只见他血气上涌直至双颊，原本如月色一般的目光，瞬间泛起了阵阵波涛。他用双手抓住了天晴的两臂，激动地说：“晴儿，你还不明白吗？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那日在丰乐楼和你在一起过了整整一宵的，并不是我，而是兴王！”

　　还没等天晴说话，宣玉又捶着胸脯，撕心裂肺地说：“那日茶中确有迷药，昏厥后，我被关在了丰乐楼的一间屋子里，整整一夜！待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晚了啊！……我原本可以看成什么都没发生，因为我真的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千想万想也没料到，那人竟是兴王，而且，你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晴儿，我真的没有措施了……”

　　宣玉的泪水开始在眼里打转，他放开手又背了已往，看着枝头的燕儿发呆，最终念出了一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分飞。”

　　天晴扶着酷寒的墙，倚在一旁，全身愈来愈冷，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到了青石板上。宣玉再也没有握起她的手，给予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她闭起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了，宣玉终是放弃她了。正如她亲生怙恃一般，终是留下了她一人，面对这一切。

　　失魂落魄的天晴，踉踉跄跄地回到了都灵山。在飞鹤楼前碰到了白贞贞，白贞贞看到天晴体贴地问：“天晴，你这是咋了？宣玉是不是欺负你啦？”

　　天晴眼含泪水说：“白老师，我没事，我很好！能不要再提那个名字吗？”

　　白贞贞闭上了嘴，或许也知道实情不妙，她将天晴扶上了楼。便独自去找宣玉了。可任凭白贞贞如何努力，却也无法让宣玉释怀，也改变不了宣玉和天晴分手的决定。

　　天晴回到房间，呆呆地坐了一下午，想了一下午。宣玉是她出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是第一个真正能带给她内心温暖的人，无论她何等努力地，前所未有地，放低姿态，想留下他，却照旧失败了。那一刻，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宣玉原来并没有他所体现的那么爱她，原来他也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弃她，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倾心相许过。天晴心中很失落，原来一切并不是她所想象的样子。她曾以为踏入这永兴城，踏入这兴雅学院，她的人生便会朝着她所以为的偏向进行着，有一个志同道合、暖心的人作伴，在成为兴雅师和寻亲的门路上，并肩同行。她觉得自己真的错了，不是错在她与兴王郑言睿的那一夜，而是错在，她被学院生活的清闲，迷蒙了双眼，甚至徐徐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夜幕降临，晚风从未掩的窗口吹了近来，床头的羽毛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天晴突然想打开床前的小箱子，从里面拿起了那个纪录怙恃消息的小本子，最后的线索指向的正是永兴王府。以前因为王府戒备森严，视察被迫中止了。天晴猛地关上箱子，她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取下了床头的风铃，便离开了都灵山。

　　在下山的途中，遇到了似乎早已期待在此的洛星程。洛星程烹煮了一壶青茶，徐徐地将茶汤注入杯中，“天晴，坐下来喝一杯再走。放心，我可没有下毒。”

　　天晴看着似乎也有心事的星程，坐了下来，端起茶杯。青色的茶汤上飘着一粒白色的花瓣，闻之幽香，品之甘甜。

　　“天晴，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日才气再见。希望你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发生何事，心底仍保留有这一丝甘甜，就如这杯茶的味道一样。无论何时何地，我洛星程，永远为你煮茶相待。请记得，你始终有我这样一个友人。”星程用一种异常认真的口吻说着，这些慰藉的话，本应该是由宣玉来说。显然星程已知晓了一切，但他却只字未提，他似乎更明白，天晴此时将要做的决定。

　　天晴心里有些许感动，没想到离开这里的时候，给自己送行的不是宣玉，而是她一直厌恶的洛星程。“星程，自从你从泉池中救出我的那一刻，你就是我慕天晴一辈子的挚友了。我定不会忘记你。谢谢你。”

　　星程又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天晴，说“最艰难时，打开此锦囊，难题必会迎刃而解。”

　　天晴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她收好锦囊离别了星程，独自一人走出了兴雅学院。

　　没想到余谦竟然一直等在学院门口，未曾离开，天晴就此登上了返回兴王府的马车。

　　王府中一样彻夜未眠的语珠母子，看到返回王府的天晴甚是惊讶。“慕天晴，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宣玉哥哥没有留住你吗？照旧你就想留在王府与我一争高下？”语珠指着天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斥。

　　“不是的，珠儿，你不要这样，我并不想与你争什么。我回来有我的原因，只是现在还无法与你分说。请你相信我，我办完了自己的事，便会离开这里。你照旧做你的唯一无二的兴王妃。”天晴连忙向语珠解释。

　　“哼！你的原因？你的事？相信你？……都是借口，都是假话！”语珠气氛地说。

　　汪氏拦住了珠儿，说：“珠儿！你冷静一些！晴儿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何须要说这些气话。她定是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然后转而对天晴说：“晴儿，婶娘知道，你定不会抢了珠儿的良人，如果确有事情需要在王府治理，可见告婶娘，我和珠儿定会尽全力资助你。”

　　天晴迟疑了一下，照旧选择自己独自去找寻线索，未将此事透露一二。天晴又说：“请婶娘和珠儿放心，我也必将尽全力保珠儿王妃之位。”

　　兴王坚持去世晴以正妃之位，以侧妃之位允语珠留在王府。最终天晴考虑到腹中孩儿和视察自己身世的秘密，不得不允许了兴王。被降为侧妃的语珠自然心里是欠好受的，她已不再是天晴那个儿时最亲密的玩伴，终日冷言恶语，令天晴在王府的日子越举事受。

　　又是一日灯笼高挂，红烛如星，来宾盈门。虽婚仪凭据天晴的要求一切从简，对她而言却仍是一场不得不赴的鸿门宴。她心想从那一刻起，一入王府深似海，什么自由，什么憧憬都将在那一刻尽数扑灭，难免痛苦难耐，忧愁四溢。大婚之夜独坐红绸暖帐中，拒不开门。可兴王却并不介怀，反而夜夜以玉笛之声伴天晴入眠。

　　天晴没想到在王府唯一让她暖心的竟然是兴王。言睿虽没有宣玉那般温柔，但对天晴也是千依百顺，投其所好，体贴异常。言睿知天晴喜欢住在高处，便特意命人将自己对寝殿加高两层阁楼，取名抚云阁，并在院中饲养白鹤，在池中种植莲花，皆如其心之所喜。言睿也给予天晴足够空间，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天晴原以为言睿从小拥有王权富贵，定是不把他人放在眼中，可据她多日视察，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不堪。他虽严以律己，却宽以待人。有一日他的随侍不小心打碎了他最爱的杯盏，他却并未苛责，反倒以诙谐的语调，慰藉对方不必紧张。随后，天晴私下拦住了该随侍，原本他守口如瓶，并不愿透露关于王爷的一切。

　　可当天晴提起了诸多关于坊间的听说，故意提到了“风骚王爷”的美誉之时，该随侍突然生了些怒气，振振有词：“请王妃勿要胡言，相信这子虚乌有的传言！咱们家王爷，可是这全天下最好的主子！王爷若真去跟这些俗人盘算这污名之罪，怎还会有这听说流传多年，还能传到您的耳朵里？您也不想想。正是王爷他与他们盘算这些不实之言，才会有如今这些蜚语蜚语。王爷在乎的只是黎民过得好欠好，永兴城是否能够永兴，至于其他，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自小便随侍王爷左右，他虽常出没于勾栏瓦肆，却从未如他们所说的风骚成性。王爷只是喜好丝竹之音，乐舞之美，好酒之香，以此来解忧而已。王爷的苦，又岂是你我能知晓的。他从来都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您能嫁给咱们家王爷，真是您莫大的福气！望您好好珍惜！咱原本不想说的，咱看不下去了，咱从来没见咱家王爷对谁，像对您这般的好。而您却对他误会如此，咱今日也不得不作此多言。王爷待咱们如何，您有眼睛自己也能看，您有心自己便能体会。”

　　天晴被该随侍说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所以为的兴王生性风骚，这也是她曾最厌恶星程之处，只是耳食之闻的虚言。可他为何那日如此犷悍，一定要对她卖力，将她娶入府中？也许是出于他内心无比强烈的责任感吧。而且那日他也确实并未强留她于府中。说到底，照旧她自己选择嫁入王府的。看来她对言睿确实有诸多误解，自她嫁入王府后，他再也未去过勾栏瓦肆，倒是只见他专注于政务，每日忙于种种教习。兴王的勤奋与上进之心，让她有着深深的触动，她能感受到他内心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并不停朝着它努力着。

　　白昼里，天微亮，天晴都能远远地瞧见，言睿便开始练习骑射，精神朗朗，他所散发的那种英气，是她从未在其他少年身上见过的。入睡前，月初华，天晴都能远远地听见，言睿在屋檐上独自吹奏一支降低的乐曲，心中如有忧思难解，和他外貌所展露的豁达开朗，确深有差异。到底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心中又藏着怎样的不惑？他对天晴所做的一切，是否又出于真心？照旧只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一切都深深地吸引了天晴，天晴越来越想去了解他，了解他深藏于心底的那份忧思。

　　天晴并没有忘记自己加入王府的目的，一直在黑暗探询姜晚儿的事情。

　　一日，她乘隙偷偷来到了偏僻的后院暗房，遇到了被关押着的疯阿嬷。她见到天晴的那一刻，真的就像疯了一般，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衣角不放，大叫着：“主子，您怎么回来了！？”

　　天晴没有畏惧，没有逃离，只是竖起一个指头，放在嘴前，让她不要声张。疯阿嬷似乎也并不疯了，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盯着她的眼睛看……李阿嬷突然拉着她小声说：“不，不，你不是姜晚儿，你是谁！？”天晴心里一惊，老阿嬷竟然将自己认成了姜晚儿！

　　“阿嬷，您认识姜晚儿，是吗？”天晴急急地问。

　　这位李阿嬷突然又神神叨叨：“哦，我知道了，你是姜晚儿的孩子，姜晚儿生的女儿！”天晴心想可能是真的疯了吧，可姜晚儿到底是王府的何人？

　　这时语珠突然走了过来说：“晴儿，你还不知道吧，姜晚儿其实是老王爷的侧妃。厥后身怀有孕却失踪了，据说最终是老王妃派人杀死了姜晚儿。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城西乌衣巷，找一位名叫王阿福的老人，他是李阿嬷的老伴，会告诉你更多。你说你会不会就是姜晚儿的孩子？那你和兴王岂不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