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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96之怦然心动

74.罐头厂

重生96之怦然心动 久玖九酒韭 2070 2022-11-13 10:29:05

  舅甥俩一口作气卸完了货,全都光着膀子蹲在门槛前啃西瓜。

  成箱的罐头、饮料和啤酒码放整齐,堆得跟小山包一样。

  小舅啃两口西瓜、摇头看看他搬来的货,彻底放心了,这或许是他这个小舅唯一能帮到外甥的地方。

  李蓉下好了面条,浇上青椒鸡蛋浇头,端了两大碗过来,小舅那份多加了几瓣蒜。

  舅甥俩坐在门槛上吃面条。

  小舅接过筷子习惯性的在手心撸了一下,行动连贯,就似乎胡同口的熊孩子拿着木棍当宝剑,虔诚的做了一个拔剑的行动。

  用那只短了一截小拇指的右手托着碗底儿,先捡起一瓣蒜咬了一口,然后埋头吃面。

  他吃得香,嘴里喊着面条含糊不清的竖起大拇指赞美亲姐的手艺,这么些年了,虽然只是简朴的青椒鸡蛋面,照旧香得没话说,他家那口子就做不出这个味儿。

  “慢点吃,别噎着,锅里另有。”

  小舅憨厚的笑了一下,说:“没事,面条噎不着人,对了,小真干啥去了?”

  “大早上就出去疯了。”跟老太太和艾小宝一块出去的,带了馒头鸡蛋和水,说是去捡雪糕棍儿,李蓉想着放暑假,也没管。

  泰半碗面条下去了,小舅吃面的速度明显放慢,由狼吞虎咽酿成了细细品尝。

  唐宋凑上来,把面条给小舅拨已往点,开口道:“小舅,罐头厂的事,和我说说呗。”

  一提起罐头厂,小舅有些闹心,想搪塞一句没啥好说的,但想到如今外甥是高考状元、是要到首都上大学的高材生,那些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不像他姐,没念过那些书,更不懂那些大原理,难得外甥好奇罐头厂的琐屑零星,他自然不能藏着掖着。

  又咬了一口蒜瓣,小舅盘腿坐好,开始长吁短叹。

  最早先,罐头厂是老毛子援建的,专家设备、包罗厂房选址修建,都是北边派过来的专家亲力亲为。

  厥后两国关系交恶,北边的专家撤走了,轻工部又帮着联系了匈牙利的专家和生产线。

  “79年的时候,我厂年产罐头6000吨,产物脱销全省,是政府公务接待指定食品。”

  这些话自然不是小舅总结的,而是从财政室庆幸榜的喜报上看到的,是罐头厂职工的骄傲。

  说起来有些唏嘘,好汉不提当年勇,但罐头厂也只剩下当年勇了。

  79年年产罐头6000吨,产物脱销全省,眼下是97年,用开玩笑的话来说,乾坤颠倒,罐头厂现在年产罐头已经缩水到不足4000吨,销售渠道始终彷徨在省内的一亩三分地上,走不出家门。

  罐头产量缩水,并不是罐头厂不行了,而是调整了业务重心,兼顾生产饮料和啤酒。

  厂领导雄心勃勃,本想着领导罐头厂职工大干一场,各处开花,谁能想到结果成了节节败退。

  不仅罐头业务被人迎头遇上,就连饮料和啤酒业务也不温不火,没能彻底打开局面。

  尤其进入九十年代,市场经济革新,经济政策对国营企业的倾斜力度骤减,企业自负盈亏,再加上摊子铺的太大,缺乏具有焦点竞争力的业务,到现在,已经日薄西山,眼看就行迁就木。

  小舅长叹一声,扒拉着碗里的鸡蛋片儿,扭头看着唐宋:“你学问大,你说说罐头厂是咋混到今天这个田地的?”

  唐宋怔住,摇头苦笑道:“说欠好,或许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

  真话伤人,最主要的肯定是国营厂子臃肿的治理架构和落后的生产方式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通常是不能和谐的。

  再细致一点,罐头厂身上的肩负太多,太重,严重拖慢了前进的脚步。

  以前计划经济时代,统购统销,罐头厂只管闷头生产,产物自然有上级部门调配,不愁销路。

  而且以前工人上班,不叫缔造效益,叫为社会做孝敬。

  成本高点低点,售价高点低点,总归都是肉烂在锅里,哪怕年终盘账的时候亏损了,另有上级部门兜底。

  现在不行了,企业自负盈亏,赚了就是赚了,赔了就是赔了。

  哪怕是赚了,国营厂子的领导首先想到的也是把利润用在给职工发福利、提高待遇上。

  赔了就更操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

  罐头厂还好,家底丰盛,只要不是赔的太多,稀里糊涂的还能拼集着生产。

  这照旧厂子内部的小配景,时代的大配景是和国际接轨,全世界的同行同台竞技。

  同一时间,同行们把盈利投入到引进先进生产线、优秀治理人才、以及开发新的销售渠道上。

  一个大步向前,一个扎脚不前甚至是退步,长此以往,差距越来越大。

  言而总之,国字头的企业和厂子肩负了太多社会责任,这部门多出来的成本就决定这种性质的生产模式打不外更灵活的同行。

  但话再说回来,正是有这种重视福利、人文眷注浓厚的国营厂子,才形成了几十年不富足却幸福的社会气氛。

  也正因为如此,国企改制、裁员、下岗,对东北地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的工业工人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

  国营厂是一个时代的影象,甚至这种影象已经超脱“厂”的领域,她更像一个紧密温馨的各人庭。

  国营厂倒闭,险些即是分居,意味着妻离子散。

  天下局势浩浩汤汤,国营厂的悲剧是时代的惯性,没人能力挽狂澜。

  “你和我舅妈是咋计划的?”

  小舅往厨房的偏向望了一眼,唏嘘道:“厂长都焦头烂额满嘴水泡,我一个车间一线工人谈什么计划,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从十四岁开始到罐头厂当学徒工,一眨眼二十五年了。

  对一个三十九岁的男人来说,这一生可能泰半辈子已往了,同样,在罐头厂的日子,是他泰半辈子里的泰半辈子。

  罐头厂给了他谋生的手艺,养家生活的资本。

  罐头厂给了他一个泼辣强势,却知冷知热的媳妇儿。

  罐头厂给了他闺女一个风雨不侵,能放心念书的地方。

  小舅重新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面条,怒其不争道:“我是真希望罐头厂好啊,可她咋就不争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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