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皆是可怜人
一进院子，两个贴身丫鬟交接事情，画蝉忙就带上那小丫头去喊医生，吟秋望她着着急急的，疑声道：“画蝉怎么了？奴婢许久都没见她这么着急了。”
“有时候服务儿得抓紧时间。”姜若华由吟秋搀扶着回到屋内，坐在内室桌案前，吟秋让那些个小丫头退下，才低声道：“小姐，您叫奴婢家人去探询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嗯。”姜若华不急不躁，她的计划按部就班，都要一步一步的来，“今儿不太行，三夫人今儿该回来了，你明后日抽闲去问一下。”
“欸。”吟秋颔首。
与画蝉这丁点大被家人卖了的小丫头差异，吟秋是国公府里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国公府效力，姜若华大梦一场醒来后，心中便一直在思索着对策，三夫人掌握着府里的一切，而自己手里不外两个贴身婢子的卖身契，她需得弄清楚，府中各处如今都是谁在卖力，跟三夫人关系又如何。
吟秋的父亲也算是个管事儿，又是祖父其时挑的下人，让能信任的人探询一下自然最好。
但眼下她不着急动手，如今她刚退婚，着急做什么不就是明着告诉三夫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
正好另有个抄经书的活儿没做，趁着这几日，把接下来的行动先部署好计划好，不必操之过急。
看着桌上抄了一半的经文，姜若华略有所思，尔后将手中的笔重重按在了纸上，一坨墨迹直接留在了上面。
“小姐！”吟秋微微惊呼。
“烦死了！”边说着，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她将写了一般的经文毁掉，她本就是压制着自己强横脾气的人，这一点时通例劝自己的三夫人最为清楚，从前她也会稍稍露出这样的脾气来，三夫人实在看管不住的时候，就会拿婚约做筏子。
但现在这筏子没了。
她这脾气，会压制不住，稍顶嘴一下尊长也不是大事。
依着梦里，三夫人今日快该带着她女儿姜若婷回来了，而梦中今时今日，其实她也发了火气，因为明伯府家小姐包下来茶园请京中贵女做诗赏景享用她新的来的茶点，而偏偏赵月兮是被瀛王送来的，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说未婚男女，就是未婚伉俪，也没有这样高调双双泛起的，况且正牌未婚妻在茶园里上座，天知晓有几多人在背地里挖苦她，在外她时刻记着三夫人的话，回抵家忍不住因为瀛王不尊重她这个未婚妻，而是送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加入诗会，没了面子怎能不气？
四舍五入算是为了瀛王生气，她梦里做过不少回，多做频频也无妨。
吟秋看着姜若华不动声色的把写坏了的经文撕成几份胡乱丢在了地上，随后气定神闲的取了新纸来抄。
望在眼中，吟秋靠近为她磨墨，有些忍不住腹诽道：“真是委屈小姐了，瀛王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太太过了，明明小姐您才是圣上赐婚的瀛王妃，他跟那落魄户的小姐成双成对，何曾把您放在眼里过。”
“那赵家小姐也是，奴婢就没见过她这样不知廉耻的，再是家境微寒，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竟也做的出这种上赶着倒贴蛊惑男人的事情，真真是下作！”
“不提他了！”姜若华扬声一句，随后平静誊录，过了一阵子才低声道，“他们怎么样，如今都与我无所谓了，那赵月兮……希望她真的能一辈子守住这点情爱吧。”
皇室哪里来的真情实意呢？皇子的正妃乃至侧妃庶妃，多都是官家小姐，联姻为重，皇家与母族为重，自己身为皇室宗妇的言行举止为重，至于丈夫的情感？
再之前那诸多条件之下，怎么可能会有？
笔下不停，姜若华又想起了梦中景象，想想无论是自己，照旧赵月兮，谁又不行怜呢？
她从前是看不上赵月兮这种自甘下贱的做派，但若站在赵月兮的角度，她又能怎么办呢？
爹娘亲人横死，差点安上一个克亲的坏名声，一个女儿家孤苦无依，只能投奔几多年不联络的叔伯，不是机缘巧合碰见了瀛王，被瀛王送了一程，她只怕还要吃闭门羹。
叔伯家才不会管她，见她能跟瀛王攀上关系，就巴巴的把她赶已往，蓄意讨好，女儿家的名声差了又能怎样？
那到底不是养在他们身边的，不是他们教养无方，能大发慈悲给她个住处，收容她这样的人，那是很顾念亲情了。
而瀛王其时，作为自己的未婚夫，作为赵月兮所倾慕的工具，他怎么没有措施解决这件事？
再求一道圣旨，给赵月兮一个侧室之位就行了，偏他没有，到最后她与赵月兮，谁也不比谁更好，都因为瀛王的作为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想想，还真是不公正。
必须远离这种男人，否则做什么都是饮鸩止渴。
但赵月兮，她顾及不上，也不怎么想顾及，再是可怜，不代表她没可恨之处，她靠瀛王的情感争取一席栖身之地，又怎可能不为了情感疯狂？
……
“华儿，婶娘在路上听说了，你跟瀛王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姜若华微微抬眸，遂既沉下脸色一言不发的写着手里的经文，等着三夫人进来，她才气的将笔撂下：“退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退婚了？”三夫人立即上前，担忧的将姜若华揽入怀中，抚慰她的同时又面露难色，“都是婶娘欠好，婶娘不应这时候带你妹妹去庄子上看收成的，这可如何是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退婚了呢，华儿你可有无对王爷说错什么话啊？”
姜若华眼眸垂下，这就是国公府里心肠善良的三夫人啊……
“婶娘，我受够了！”她抓起三夫人的衣裳，咬紧牙关委屈道，“赵月兮那个落魄户的贱蹄子不识好歹！勾的王爷漫不经心的想让她做王妃！那我算什么呢！她还小人得志，没进王府呢就要在我头上耀武扬威了！看王爷如今这心思浑然不在我身上，岂不是我嫁已往就要被贬妾？我忍不了那小蹄子在我头上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