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入世
“这下就真的有趣起来了。”感受这那与自己同出一脉力量，方焦脸上笑意更盛，将双手置于胸前，结出一道与晓瞳轩一模一样的手印，只是他的行动并未引发什么明显异象，只是让这片区域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令自己那脸色已经开始泛白的门生能够越发自如的运转自身神功，叫他得以有所余力将自身领悟推向下一个阶段。
晓瞳轩手中指印变换，因他而引发的异象已不在局限于两人耳中，一道道半透明的污浊黄浆开始逐渐在晓瞳轩的身边显现，随着他精神力量的不停注入它们开始慢慢积累，慢慢交汇，由最初左右拳头般粗细化为足以将晓瞳轩整人吞下的九条奔涌河流。
只是哪怕去到这一步，他所带来的异象仍不能影响到现实，只能给人一种半真半假的感受，九道虚幻河流不时穿过晓瞳轩躯体，而之前那种隐约发生的画面感也在他脑内愈发的清晰。
脚下的砂石地面，身边的师父方焦，周围不停变化天地之力，甚至就连隔着一层墙壁，像是被什么工具惊醒四处审察的师妹栀何在，像正用着某种特殊的感官一般，这些双眼曾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一切都在现在于他心底逐渐浮现，让他从未如此明确的了解周围的事物，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以是时候了。”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晓瞳轩嘴角微微上扬，顺从自己感受推动的再次变换手中行动，而随着第三道指印的结出，大量真气开始流失，一种精神枯竭感也严重泛起。而他身边的那九条污浊河流则是一改先前平静模样的暴乱了起来，只是此时的它们以不再受限与半真半假之间，而是像真有一道黄泉支流席卷现世般的骇人恐怖，只要落入其中便会寿枯神销，被磋磨的灰飞烟灭。
只是这凶恶的力量现在却并未太过张扬的外显，尚有克制的只是将威能积累于河中，无死角的将晓瞳轩维护在内。
“黄泉九印第二式，衙泉止水，足以位列天下至强守势之一的我宗绝学，虽然并未完全领悟，只得七分成色，但能于初开窍后便习得这不完整的法身绝学，凭此一项便够在门内留名。
“而现在你就给我看好了，幽魂，完全的黄泉神印究竟是何等模样。”说着方焦手中行动变化，结出后续两道指印，九道相似的黄泉河川便迅速许多的于他身边涌现，并在他的控制下未曾发挥护身本职的涌向晓瞳轩，将盘旋在他身边的浊流笼罩在内，全无掩饰的尽显其真髓。
同等条理的精神控制，相对更低的力量注入，但这两式绝学间却仍显现出了巨大的鸿沟，这差距的来源即是对其中变化的细致把控。方焦所用的黄泉神印现在便以最直接的碰撞来指导此前全无经验，只是依仗感受简陋推动绝学的晓瞳轩，让他能在这期间领悟学习该如何运转力量才气使这招发挥最大功效。
在长达十息的反抗以后，两股力量才像是经过精密盘算般的相互抵消殆尽，而在异象散去以后，还保持着原先行动的晓瞳轩才像是癫痫发作的开始剧烈哆嗦。
“师父，师兄他这是怎么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被外面的消息惊醒的栀何在悄悄地从窗边探出了脑袋，屏息凝神的看完两人交锋以后的作声说道。
“在短时间里被贯注太多的精华，没法快速消化所得的他就像一个吃下了整桌美食，撑到胃都快爆炸的食客，要是做出了什么多余行动，轻则大吐一番白白浪费诸多营养，重则内脏破裂危及性命。”
“听起来可真危险，那让师兄保持现在的状态他就能慢慢消化的彻底掌握这一式绝学的真髓？”
“除非他是黄泉邪神本尊转世，否则便没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其参透，想以初开眼窍之身练成法身绝学，纵使天赋机缘不缺，亦还要加上苦练方有可能，而这小子满打满算也才不外施展两回，各处真气运转的细节仍有诸多不妥，不能尽显其威。至于现在我也不外是希望能在这小子刻下较深的印记，以便他未来能更习惯的进入这种状态而已，看，他以要醒来了。”
说着方焦掌心朝下摄起地上的一片石子，屈指一弹使其飞速掷向晓瞳轩面门，而适才还略显呆傻的晓瞳轩现在却突然以一种远超以往速度的反映过来，在石子即将打中的前一个刹那抬手拦截，将其攥在了手中。
“感受任何？”
“感受从未比现在更好过。”纵然黄泉神印的威能已经彻底散去，但那种奇异的感知能力却一定水平上的保留了下来，使得双目被毁的晓瞳轩依旧能够“看清”身边的一些事物，不再像刚失去两眼视力时一般行动麻烦，甚至还变得比以往越发敏锐了一些。
“那是因为你的境界随着自身领悟大幅提高，感知世界的能力自然也随之上涌，而当双眼彻底恢复重见灼烁以后，你将真正步入到下一阶段，不外那就要等好长一段时间了，嗯，我已想好接下来该如何锻炼你了。”
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的方焦说着拍了拍他肩膀，随后又转头看向晓瞳轩房间的继续说道，“去和何在一起把行李好好收拾一下吧，我们要准备搬迁了。”
“搬迁？”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晓瞳轩脸上一怔，有些疑惑的下意识开口说道，“是师祖过来赶人了吗？”
“哈哈，很会联想嘛，不外虽然他老人家简直有些不满为师的作风，但也还没到真要对我指手画脚的田地。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外面，此处秘地虽说宽大，但与真正天地相比仍不外一矢之地，要是没门路不时外出，很容易与外界脱节进而影响前途。之前考虑你年纪幼小倒还影响不大，但既然现在你以进入心智快速生长的年龄段，再让你待在这牢笼中也就太不像话了。”
“要到外面去吗？”追念起自己穿越到这世界后过的一年多时光，只是在这期间他险些一直在锻炼修行，尤其最近五个月里，平均下来每天说的话可能连五句也没有，能接触到的活人更是只有师叔余磊和那些半死的杂役，在这种无人攀谈的状态下野蛮生长，他可能已于事实上与世界脱节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晓瞳轩忍不住扶了扶脑袋，喃喃自语道：“外面，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问题可就难回覆了，究竟那个世界大的很，真要讲说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啊。”趴在窗槛上的栀何在双手托腮，有些入迷的看着远方，随后突然精神一振，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朝着晓瞳轩说到。
“要说最要害的果真照旧人吧，外面有许多人，各式各样的人，常见的人，稀有的人，与我们无比相似的人，与我们截然差异的人，与他们交流相同，映照出真实的自己，这就叫，叫，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以人为镜？”
“是吗？听起来，还算有意思。”获得这个回覆的晓瞳轩先是有些迟疑的愣了愣，随后才微微展开一点笑容，有些模糊的回道。
“虽然你之前一直体现得很无所谓，但能看到你现在没什么抵触的样子照旧让我放心了许多呀，唔，我想了想你要带的也就是些洗易服物，还尽是一堆款式老套的工具，这么穿出去可欠悦目，而已，这些工具就留在这给杂役处置惩罚，我们这就出发，至于需要的工具等到了外面再去添置几套吧。”说着方焦大手一挥，站在他身前的晓瞳轩与挂在窗框上的栀何在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映，便被吸进了他的袖中。
“师父，我的准备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这地方可就还给你了。”
“宗主已经临近大限，剩下的这六年里他计划入三途川涤洗身躯，尽可能留存几分力量以增添宗门秘闻。闫师兄已经接任署理宗主，他与你一向差池付，未必会完全凭据老宗主的意思支持你，虽然我修为未及，但在门内也另有几分影响，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解决。”随着一道苍老声音的响起，苏延青鹤发寿衣的身影也在小院中浮现。
“我还以为您不计划现身呢，结果只是不愿意见见自己的两个徒孙吗。要只是何在也就算了，为什么对自己喜欢又看好的幽魂也不来搭上几句话呢？故作高深的相处方式可培养不出良好的师门情谊哦。”没有理会自己师父的说话，方焦反而绕开了话题，笑话起了他。
“你计划带他们到哪里去，是外界的哪处分舵，照旧宗门的那些下属势力？”和方焦一样，苏延青同样没接茬的说着自己的问题，而像是对这自说自话的对谈方式失去了兴趣，方焦终于不再弹皮球的正面回覆起来：“都不是，我计划找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落脚，在亲自教育这俩兄妹的同时顺便自己也蓄蓄精神的歇两年。”
看着突然乐呵起来的方焦，苏延青脸上髯毛一抽，但照旧很快压下怒意，略显生硬的回道：“闫东平才刚接过职务你就忍不住给他上点眼药？这简直是主动在给他递搪塞你的借口。”
“只要我能再做突破进入八重天的境界，于修为处将他遇上，那就算他再是看我不顺眼又能怎样？已有三十多年未得几多进步，只要那老工具没有能压下我的气派与能力，届时门内的资源只会不停倾向于我，而要是我没他支持就无法突破，嘿，那便活该我一辈子触及不到法身境界吧。”
听着方焦的言论，一时陷入沉思的苏延青许久没有发作声音，半晌才叹出口气，略显的落寞的开口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
“我虽然是对的了，究竟您已老了，也落伍了。”完全没有给自己师父尊重，方焦就这么理所应当的体现了自己的想法，面对这样的他，苏延青也只是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刀递去。
“幽魂那小子既然领悟法身绝学，他的精神也将迎来壮大，修习印法也是理所虽然，届时教他契合的断虚刀法时顺便替我将这柄‘皆断’赠与他吧。”
“呵，一柄利器？我还以为以您的身份职位，至少也要给把宝兵才算够班啊。”
“去你的！”闻言气急的苏延青将手中宝刀掷向出，而方焦则轻松握住刀柄的将它接下，在拔出一截刀刃用食指轻轻一擦后略显嫌弃的撇了撇嘴。
“而已，虽然没想象中好，但业舯坫差强人意，师父，门生这便告辞了。”
没有给师父生机的时机，方焦一挥袍袖放出一团黑云将自己包裹在内，飞虹般极速的消失在了天际尽头，而看着这一幕，苏延青脸上的怒意徐徐散去，重新变得死板而又沉静，随后双手负后的转身离去，离开了这已有数十年未曾看顾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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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已往了多久，晓瞳轩在久违的体验了一番丐版袖里乾坤恢复神智以后，一种本该无比熟悉但现在却显得有些陌生的感受突然在他的心中涌现。
时值阳春三月，虽说严冬已过，又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但当清风抚过身体，仍教人能感应些许寒意，只是不似在秘地当中般潜藏邪气阴力，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种温和纯粹的感受。
“简直就像身处天国。”
打开眼窍，以于某种意义上重复先天的晓瞳轩就有近似寒暑不侵的特质，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现在照旧出于不适应的开始不自觉的颤栗，一种阔别已久的情感开始重新浮现，令他忍不住捂住脸颊，若非双眼暂毁，他置β以泪流满面。
方焦微笑着走到他的身旁，双手负后的眺望着远方的山水田园，而栀何在则跟在他的身后，静静的期待着晓瞳轩从失控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来试着适应它吧，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