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贵的洗澡水

　　“傻孩子，咱们怎么能乖乖地听赵氏的驱使，替他们祈雨呢？这活可揽不得，你其时全身是伤，神智不清，说的话不算数的。所以送你出城，是要到乡下外婆家去躲开风头。”

　　邱氏道出了她内心的盘算。

　　染香并不想躲，但是家人一番拳拳爱女之心，她虽然能体会获得，于是便道：

　　“娘，就算想躲，也不急在一时，如果我现在就失去踪影，另有两天，赵家的人肯定起疑，还会随处找我，不如到最后一天看看情况再说。”

　　“染香说得有理，如果从今天起她在城里没了踪影，赵家的人盯得那么紧，没准会找到乡下去。

　　其实最重要的是躲开祈雨的那个时间，所以不如我们在后天上午博博运气。”

　　林祐辉握着拳头道。

　　“嗯，祐辉说得有理，不如我们就依他的计行事吧。”

　　林志高点颔首，拍了下儿子的肩膀，觉得这小子遇事果真成熟了不少，开始变得有继续了，心里十分欣慰。

　　邱氏见各人的意见一致，也只好颔首应承下来。

　　早饭事后，林祐辉正要依言到王太医家做劈柴的粗工，染香把他拉到边上，悄悄耳语了一番。

　　“啊？洗澡水？你要那个干嘛？”

　　林祐辉听到妹妹的请求，有点丈二僧人摸不着头脑的感受。

　　“横竖有用，你拿些回来给我就是了。”

　　“好吧。”林祐辉这个护妹狂捏着鼻子允许下来，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偷人家的洗澡水……

　　离开家，林祐辉快步来到王太医宅子外，通报后，药柜的伙计走出来，见他果真讲信用，便笑道：

　　“其实你不来也行，东方令郎已经把药钱都付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林祐辉笑嘻嘻地说完，便随着药柜的伙计往后院走去，边问道，“先生，那个需要药浴的客人一般什么时辰过来？”

　　“快了，接近午时会过来，王太医说接近正午，阳气盛极，七窍毛孔全开，此时用药浴熏泡最有效了，能把毒素尽力驱赶出来。”

　　伙计见是东方申的熟人，也不隐瞒。

　　东方申都能替人家付那么贵的药费了，两家的关系肯定差不到哪去嘛！

　　“哦，那我得加紧劈柴了，否则会赶不上点了。”

　　林祐辉赶忙道。

　　“也是，病人药浴时所需柴火量不少，到时候你看着就知道了。”

　　伙计一想到那位病人坐在滚水里的情形，不禁身上的皮肉都随着一阵发烫，心想：哎，也是奇了，病人在滚水里被泡一个时辰，竟然不会被泡熟！

　　说话间，两小我私家来到后院一处桂花树下的空地，此时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桂花的香气。

　　林祐辉看到，桂花树下，放着一个仅容一小我私家的大木桶，已经有人在往里投掷药材，另有人正在边上新垒起的浅易柴灶上，用一口大铁锅烧开水。

　　“王汉，劈柴的粗工给你找来了，你可得敬服点用，人家和东方令郎有熟！”

　　药柜的伙计冲着正在投掷药草的一其中年男人叫了一声，言语间还颇有照顾之意。

　　林祐辉略一拱手给他道了谢，就听那叫王汉的男人道：

　　“空话少说，先把柴劈上，一会共要烧五锅滚水，柴火供应不上，我们都得剥皮，别说别人了。”

　　林祐辉听得头皮一阵发麻，这是什么重要的病人？让这些在泉城横着走的伙计都小心侍候至此？

　　他赶忙上前，主动捡起地上的斧头，劈起老木桩来。

　　见林祐辉动手娴熟，王汉这才满意所在颔首，不再理会林祐辉，依旧边拿着秤子称草药，然后边往浴桶里投掷着。

　　林祐辉边劈柴边看得心惊。这些草药，作为制香世家的子弟，因为药香里也需要药草的成份，他虽然会识得一些。

　　这些草药，都十分珍贵，此外不说，他看到其中有一株千里红，其叶片下的药根就有成人拳头大，一看就知道价值特殊。

　　因为千里红有解毒去淤的作用，药根越厚实越大解毒的功效就越强，林祐辉以前见过象婴儿拳头这么大的千里红被叫价二十两银子，而王汉把这么大的千里红切成薄片投到木桶里，预计得上百两银子吧？

　　别更说这个木桶里其它奇奇怪怪他不认识的药草了，看那稀罕劲就知道珍贵异常。

　　这下，林祐辉算是自以为明白，为什么染香要他偷一些“洗澡水”回家了，因为这“洗澡水”实在太贵了。

　　“染香，你等着，哥一定给你偷来。”

　　林祐辉边劈着柴，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不时偷看几眼王汉的行动，嘴里喃喃地念道。

　　“另有半个时辰，贵客就要来了，快用大火烧水，等客人来时，要正好到达滚水入桶的温度。”

　　王汉看了下点在院子里的盘香，见一盘五个时辰的盘香已经烧得只剩下五分一了，院子里计时用的土圭影子也在徐徐变短，知道时辰快到了，便高声付托道。

　　于是整个院落里就忙碌起来，大铁锅里被倒上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水，锅下被塞入大块大块的松脂油木，锅底的火舌很快燎烧起来。

　　看着架在锅边的柴垛慢慢变矮，林祐辉也不禁急了起来，使出满身的力气劈起柴来。

　　“王头，水烧好了，可不行以倒入木桶？”

　　就在王汉把最后一棵药草投入木桶时，柴灶边上的下人也高声地问。

　　“可以，抬过来。”

　　王汉手一挥，小头目的架式显露无疑。

　　于是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用厚布垫着大铁锅发烫的两耳，齐齐用力，把铁锅小心地抬了起来，然后走了十几步，将滚烫的水倒入木桶里。

　　随着滚水的注入，马上一股药香扑鼻，林祐辉被这股香气一呛，脑子亦是猛然变得清醒。

　　七月的阳光十分火辣，还好桂花树下较为阴凉，林祐辉只不外劈了一个时辰的柴，就已经汗如雨下，他呆呆看着木桶里滚烫的滚水，不禁怀疑，什么样的病人需要这种特殊的疗法？

　　想像着如果是自已泡在这热水里，肯定酿成一锅肥肉汤了，林祐辉不禁打了个哆索。

　　就在林祐辉发楞之时，只听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王太医敬重的声音率先传入他的耳内：

　　“大人这边请，汤水已经都预备好了。”

　　王太医可是泉城最牛的人物之一，什么人能让王太医如此谦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