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李嫣端起手边的茶水呷了一口，方空出精神问身边的宫人，凌允睿何在？
宫人低低回应女帝，摄政王搬去了华清殿。
义父已经醒了，照他的脾气秉性，确实不会再待在凤栖殿。这样也好，左右华清殿离的不远，她随时都可以已往。
瞧着天色不早，想必义父已经用过晚膳歇下了。
李嫣无聊地翻着手边的《九章算术》，小时候被种种太傅逼着学四书五经，学礼乐射御书数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偌大的皇宫，似乎从来都只有她一小我私家。
暗夜不着痕迹，一片寂静中让人几多有些心神不宁。
李嫣透过窗棱稀薄可怜的月光，脑中情不自禁想起……那小我私家。
一见倾心，李嫣自然比任何人都欣赏陆池宴的才气，抛却两人的私人情感，作为君主，她是爱才的，自然也是希望他在前朝能有一番作为。
可惜他太急功冒进，禁足一月，只是给他的一点教训，否则构陷谋害摄政王，罪名可大着呢！
“我出宫一趟。”李嫣付托身边的宫人。
虽然她告诉自己只是去看一眼而已，怕他孤苦的性子禁足期间逃罚，她只是不希望他继续犯下更大的错处而已。
前一世似乎随着那场轰轰烈烈的大火，一切都酿成了遥远的曾经，那些他们一起在皇宫里，生命中重叠的时光，太久太久，久到上一辈子，又似乎有什么丝丝缕缕，并未消弭无踪。
宫人拿来夜行衣，李嫣垂着眼眸到屏风后自行换好，行动娴熟的同前频频一样，宫门落锁以后，她凭借着踏雪无痕的轻功飞出宫墙，直奔陆池宴的中书侍郎府。
整个陆府黑暗平静，唯有陆池宴的寝房灯烛通明，离得远远就瞧见祥瑞手拿蒲扇在走廊拐角守着炭炉，空气中飘着不算淡的药味。
真病了？
避开院里走动的丫鬟仆人，李嫣直接现身在祥瑞面前，把正在熬药的祥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认出是女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李嫣漫不经心地一挥手，示意他别作声，拿起一旁的抹布放在药罐盖子上，掀开简陋看了一眼里面的药渣。
她不精通医术，但寻常的药草照旧能分辨出来的，其中有一味治疗肺脉损伤的川贝母赫然在目。
陆池宴不是风寒之症？
“陛下万岁，少爷他……”
李嫣不耐听完，转身就往寝房门口赶，祥瑞慌忙跟上。
约莫是房间里的药味儿更重，推门之后将李嫣熏得微微皱眉，难免有些嫌恶。
床榻上的人盖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张煞白如纸的脸，被角床榻地上，隐隐有几点暗红，透着极轻极诡异的血腥味儿。
李嫣见过陆池宴太多面。
前一世，初见玉面令郎惊为天人，再见丰神俊朗傲娇锋锐，处置惩罚政务雷厉流行老谋深算，偶尔也狡猾的像条无尾鱼。
唯独现在，现在，李嫣从未见过陆池宴这么虚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