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海葵
开往京都的火车上，那几个袭击玛奇玛的男子正忙着收拾现场。旁边的搭客都满怀恐惧地抱着头，唯恐那黑洞洞的枪口下一秒就指着他们的鼻子。
“是枪啊……”
“马上就到站了，快移动到此外车厢，混进人群。”
为首的一其中年男子并不在意那些惶遽然如丧家之犬的搭客，半睁着眼睛付托道。
一个金色长发的男子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那些抱着头一脸恐惧的搭客，现在竟而惊愕地望着他的身后。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响动，疑惑地回过头去。
玛奇玛满身是血，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金色的眼睛古井无波，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金发男子呆滞了几秒，他的大脑才令他反映过来，做出行动的指示。然后他举起枪。
“唔诶？”
京都站。熙熙攘攘的人群皆都缄默沉静不语地在站台上走着，奔赴某处。两个身穿整齐飒爽的黑西服的人格外引人注目。他们脸上各有一道疤痕，漫衍在相反的方位。
一个留着短发的西装男子走过来，张皇地说道：
“东京的特异一课二课三课四课似乎都遭到了枪击……”
两人之中，一个扎着粗硬的高马尾的年轻女人惊容满脸，“啊”地喊了一声。
另一其中分男子显得更稳重些，定了定神，询问道：
“不是吧？那玛奇玛小姐呢？不会也死了吧？”
“那我们岂不是白等了？”
这时一辆电车咆哮而至，掀起强劲的风压，站台上的众人都略微往退却了一步。玛奇玛从敞开的门中漫步迈出。
她的长风衣上溅满了血迹，但看起来没什么破损，一脸从容地从车厢中出来，略微斜着眼审察众人。
“黑濑君，小天童。新干线内发生了枪击事件，造成了一些尸体，托付你们处置惩罚了。聚餐中止。”
她面无心情地说着耸人听闻的事实，似乎那是从路边随手采下几朵小花般的寻常事。唯有在说到“聚餐中止”时，她温和地笑了笑，从她的眉角似乎能看到几分愉悦。
“东京也有枪击案吗……玛奇玛小姐身上的血是…！？哪里被射中了吗？”
“这些是被溅到的血。我没有被射中。”
玛奇玛平静地说着，大片惊慌失措的人群拥挤着从车厢中挤出来，从她身旁经过，唯恐再看到车厢内的景象，在夜晚做个噩梦。
车厢内的鲜血已经积成了湖泊，鲜艳的动脉血在地毯上徐徐流淌。几具残缺的尸体在地上扭曲地躺着，身体上遍布整齐的圆洞，可以透过其中看到浸透鲜血的地毯，像是有什么从他们身上精心挖去了似的。
……
黑濑与小天童跟在玛奇玛身后，对视一眼，由黑濑上前问道：
“要马上去东京支援吗？”
“现在出发也来不及了。”
玛奇玛略微歪着身子，用一只手轻轻揉着肩膀：
“敌人的目标恐怕是电次君。就在这里搪塞吧。黑濑君，从法务省借三十个左右无期徒刑以上的监犯来。小天童，把四周一个海拔尽可能高的神社包下来。”
玛奇玛有条不紊地付托着令人费解的命令，一边神色轻松地脱去外面的宽大风衣：
“然后谁来帮我准备一下换的衣服。”
另一边，东京练马区。街边停着一辆看着颇为老旧的面包车，一个头戴针织帽的胡子男在驾驶室旁边等着。纪杨站在路边，指挥着一众人手将电次的半截身躯搬到面包车上。
“好重……”
“行动快点！”
纪杨面色平静地看着，头戴一顶贝雷帽，面容隐藏在帽檐浓黑的阴影中，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街边路人都远远地避开，生恐惹上什么麻烦。
纪杨转头对着一旁的泽渡道：
“我暂时没法战斗了。你的伤势怎么样？”
泽渡并未看他，淡淡地回了句“嗯”。
纪杨不以为意，掐指算着时间，又仰头看天色。
时间应该快到了吧。余光一瞟间，他看晤面包车的车窗上，竟然反照着江水。山脉低矮的棱线若隐若现，似乎是在很高的地方俯瞰。
泽渡正准备上前敦促，纪杨突然扯住她的臂弯，讳莫如深地摇头。泽渡疑惑道：
“搞什么？”
纪杨并没有正面回覆，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在帽檐投射下来的离奇阴影中显得有些可怖。他并未正面回覆泽渡的疑问，只是含糊道：
“如果不想死的话。”
泽渡眼神一愣，刚想皱眉报怨一声，正对上纪杨的眼睛，不由心神一震。如同有什么隐秘的力量在牵引着她，她情不自禁地相信了纪杨的话，往退却了几步，站在屋檐下面。
她想个清楚，但看着纪杨的神情，心知问不出什么，也就默不作声。
正在搬运电次半截身躯的年轻男子气喘吁吁，满脸是汗，一抬头发现那戴着针织帽的司机正悠闲地盯着他看，甚至想点上一根烟，不由得满腔怒火地诉苦道：
“好重！你这家伙也来搭把手！”
电次仍保持着电锯人的形态，身躯极重如钢铁，他一小我私家自然搬不大动。那司机百无聊赖地允许道：
“好好好。……这该搬哪边是好？”
“你搬那边！”
司机走上前来，正准备俯身，突然愣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嘴巴哆嗦着，惊慌不安地直起身环视四周。
“喂！来搬啊！”
司机恍如不觉，拧着脖子愈发惊恐，不停地审察四周。
泽渡看到这一幕，冷冷地喝道：
“喂！”
说着，转过身来仰头盯着纪杨的眼睛。司机捂着脑袋，磕磕绊绊道：
“……总觉得，有什么这是……”
“喂！别在那脱线了！快来搭把手！”
司机突然蹲下来，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焦虑得如同疯癫一般，半张着嘴，唾液从其中无意识地流下，嘶哑地大叫起来：
“喂喂！感受很差池啊！啊啊啊！”
泽渡也察觉到事态差池，谨慎地退却一步，站在纪杨身后，悄声问纪杨：
“差池劲是指……”
“快来啊！”
而正在搬运电次的男子如同毫无所觉，高声敦促，在年轻男子一声急似一声的敦促声中，司机的身躯突然发出一声类似气泡破裂的轻微炸响，毫无征兆地爆裂为一滩血泥！
他的衣服仍完好无损地留在原地。以他的衣服为中心，殷红的血肉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开，宛若一朵盛放的海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