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妖现真身，三秒钟激怒程真
“清蘅，你……瞧见那一道金光了吗？”
“嗯……”
“嗯甚么嗯的，你给我醒来啊许清蘅！”
太室诸峰某座小山坡上。
飞鱼卫第十七位，边军上将之女赵紫凝将半昏半醒的挚友背负在肩。
嘴里体贴着挚友被幻术波及后的状况，目光却没能自少室山头冒起的佛光处抽离。
那是用不着动用望气术，连平民黎民也能看到感受到的正大之气，将嵩山诸峰沉积甚久的阴郁暮气一举荡清。
如一记挥往星幕的勾拳。
意气之盛，基础不似是暮气沉沉的少林高僧们所能打出的一撃。
脱手之人，年岁或许不大。
然而年岁不大，而又具备一身恐怕不在少林方丈之下修为的人物，少林寺中真的有吗？
赵紫凝低声说道：
“你说，会不会和那位扫地僧有关？”
那位胖头大耳，自称名为明福的僧人，真实本事已然到了这么可惊可怖的水平吗？
许清蘅于神魂之术上的修为，远不如时常与国都幽阳观的道人们混在一起，通晓道法的挚友。
上山时被幻雾波及，要不是那一道佛光震动心灵，现在想必还未醒来。
饶是如此，相较陷入雾海后与两人疏散，目前仍不知去向的飞鱼卫众人已是好上许多。
赵紫凝心疼地瞧着手上护着自己，不被幻术彻底蒙蔽感知的青龙明目符灰飞烟灭。
一脚踢得身旁的大树沙沙哆嗦。
“又是一百两银子，没了！”
“嵩山派那群不中用的废物，打不外妖物死掉不就好了？”
“用得着动用官门中的关系，逼得我们半夜加班来协助剿妖？”
这次受洛阳飞鱼卫指派爬山，全力围捕大妖的行动之中，赵紫凝和许清蘅只是从旁辅助的角色。
不随大队，个体行动的几位大修士们，才是计划中与大妖正面反抗的存在。
然而刚刚的雾气之盛，隐伏妖气之强，哪怕是那几位也未必能从容应付。
嵩山派诸位的祖宗，恐怕从来没像今夜般受接待过，竟有幸同时遭受多位大修士的亲切问候。
这边厢，许清蘅的脑袋恢复运作不久，犹自陶醉于醒转时听见的第一句话。
“扫地……僧？”
她瞧向那震散漫天幻雾之后，久久不散的佛光。
心里想起了那位曾侍奉少林圣僧饮食，俊美而自显气度的少年僧人。
话声不自禁变得柔和起来：
“说是那位身怀这般惊天动地的本事，倒也未必。”
“但他身后的尊长，却确实有大神通，决不是少林明面上那些腐朽的高层可以相比的。”
“无论如何，今夜在少室山上脱手者，乃是相助飞鱼卫上下近百人脱离大妖威胁的恩人。”
许清蘅目光一黯。
“官门中素来不知有恩报恩的原理，有仇倒是必报。”
“高僧行善行善，更是不求回报。”
“然而清蘅忝为文官之女，不行白读了自幼研习的微言大义。”
“现下先传讯让大伙儿退下嵩山，风浪事后，你我便齐上少林寺回报高僧的膏泽。”
赵紫凝轻叹道：“救命之恩，如何能报？”
许清蘅不知想到了甚么，耳根微微一红，立即侧首避过挚友目光。
其后低声说道：“尽我所能。”
…
如果程真知道，自己破去幻象的一拳不只教他脱离了随时被掏心掏肺的险境。
还顺便救了一群临急临忙赶到嵩山的飞鱼卫脱困，心情一定很庞大。
许清蘅曾为着追捕破戒僧之事，潜行至后山求“圣僧”相助，可算是官门少见的热心人。
但大部份平素在市井厮混的一般飞鱼卫们，所作所为，于国都黎民眼中置β也不比妖鬼之流好上几多。
一言一行，必有因果。
哪怕肉身成佛，只须仍在三界五行中，便堪不破因缘命数。
现在程真虽然也没想得如此深入。
他双目轻垂，再睁眼时，赫然又坐到了火堆跟前。
万籁空寂，只闻得烧鸡油脂爆出的滋滋声响，教人食指大动。
刚刚那遮天大雾，妖异阴风，竟似从未来过似的。
莫非先前一切，仅是南柯一梦？
不，动用金身之力后的满身疼痛，以及真气的消耗不会骗人。
只是大妖幻术，决不止于自己出拳驱散的雾气。
一头妖气能如山峦冲撃云霄的可怖存在，临对手段怎可能限于小小幻雾？
幻术者，迷人线人乃下乘，惑人心灵方是上道。
想必自己破开幻雾之后，金身之力散去，片刻间着了那大妖的道儿。
全然没感受到破雾一剎与现在间的时间流逝。
这是何等条理的幻术？
连生灵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也可短暂蒙蔽，又何须通晓近身厮杀之法。
据说连空门金身也未曾炼成的方丈及诸首座，没可能让自身独立于外在情况的流转快慢，看破大妖的行动。
那是修成三品“金刚”境后，才气掌握的绝顶神通。
察觉暂时无力动用金身之力的程真，开始盘算着开溜。
当下伸手去取那快将烧得肉韧难吃的肥鸡，半路上赶忙吃光。
却剎那与滑腻手背相触。
程真惊奇抬眸，只见一张俏脸正对着自己微笑。
如那金刚山佛子一般身披白袍，却硬生生将素净白袍穿出妖娆气息。
五指指甲只比凡人稍长，指尖隐约闪耀着血光。
再往上，衣襟半开，软肉柔腻丰盈，风物难以尽掩。
颈长面细，鬓角微白。
长长睫毛下，一双眸泛露恣雎紫光。
“大师，可是要与奴家争抢这口烧鸡吃？”
“没料到千年已往，少林僧人没了以往洒脱气度，连吃口鸡肉也得藏到深山里偷着来。”
程真竭力维持着镇定，凝视着女子双眸，神念全然集中于观想眉心那一座小金佛。
“大师为何如此冷淡？既破戒吃得肉，自然也不忌出家人那所谓男女之防。”
“是了，想来是奴家急于吃鸡，忘了自我介绍教大师不喜。”
女子眉头弯弯，笑如春月。
“混沌初开，白狐狸精。”
“还请这位偷吃烧鸡的美貌小僧人，多多指教。”
寂然许久。
程真才徐徐张开双唇，声线降低，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气派。
“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