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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黎落脑子猛的一激灵，但直勾勾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

　　黎落下意识地缩回脑袋，揉胃的行动都收敛了些，想走的心思也越发强烈。究竟前不久还思量着少碰面，也跟自己说好了，能躲则躲。

　　但如果中途就走的话，似乎有违职场规则。通常情况下，任何职场聚会，只要上司还没走，作为小螺丝的我们，就必须作陪到底。除非，没人在意。但纵然黎落再怎么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丰澶的目光也会越过长桌、落在她身上。

　　尽管如此，也不影响他回应其他职员敬过来的酒。

　　终于饭菜见底，酒瓶见空，众人才徐徐停下筷子和酒杯，坐在一边歇饭气。

　　“黎落？是吧，贵所迟来的原因是什么？”丰澶放下筷子，看向她。

　　众人见情况有些微妙，突然平静下来。

　　“丰老板，”黎落听语气不太对，习惯性地站起来，像个犯错的小学生，“敝所今天有些忙，所以来迟了。”

　　“那为何人事部门的联系人，还没添加？”

　　“前两天在忙着处置惩罚贵所的文件，没注意。”

　　“你意思是说我们公司的文件内容太庞大、不易理解，以至于延长了你的闲暇时间吗？”

　　“不是，是因为此城富贵，贵司作为新开的技术公司，若想稳扎稳打立足，我觉得作为律师，有责任和义务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调研似公司所涉及的困难，找到可能会涉及的纠纷问题，推敲公司条款、条约的潜存风险，防微杜渐。”

　　丰澶没说话，看了她一眼，说话技巧这方面，不是他所擅长的。但能为他的公司考虑，是他所需要的，“行，那待会儿你跟我回公司一趟，跟我说一下或许情况。”

　　差点脱口而出的“小我私家休息时间”在黎落犹豫了一会儿后应承了下来，“行。”

　　虽然现在她们只是简朴的相助关系，但是心里面的自私却强烈要求她去为他着想。因为，如果她现在作为第一个拒绝去公司做事的人，那以后他再治理其他职员的时候，就可能会认为他是一个好说话的上司，从而懈怠于后期的事情。

　　职员一个个离去，只剩他俩在后边跟服务员结账。

　　出了门，丰澶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压着法式，黎落跟在后边只想加速脚步赶忙弄完赶忙回去。

　　丰澶在脑子里想了许多话题，却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他想问问她这些年如何，想问问他怎么从教师转到了律师行业，那么迷糊又鸠拙的一小我私家怎么从一个本科生努力到了硕士生，又怎么那么碰巧地在这座都市。他什么话都问不出来，就像当年教室前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另一个男生坐在一块有说有笑，目光却又穿过其他同学看着他，却什么都不说一样。

　　他学习结果一直很好，唯独在情感这方面，却学不来如何表达，以致小时候怙恃离婚时只能眼看着，和弟弟打骂时也只能默默地洗着碗一言不发，纵然被父亲骂时也只能心有不甘地看着一旁一脸自得的弟弟。另有当年高考结束拍照的那一天也只是悄悄地在车门后边偷拍了一张她短发的背影照。

　　聚餐的地方离公司有点远，走了20多分钟才看到公司大楼门下。但霓虹灯早已暗下去，入口也紧锁着。

　　丰澶也愣了一会儿，他想过会关门，但没想到那么早，可一看时间，已过了关门时间一小时之久。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你先回去。”

　　黎落没说话，转头向路边走去，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路况，又看了看手机里公交站点的位置，加速脚步，走了。因为再不走，她就要错过末班车了。

　　“小伙子，你咋不刷卡呢？”黎落还在找靠窗的位置，师傅连忙叫住准备往后走的丰澶。

　　“我手机没电了，我跟她一路的。”丰澶拿出怎么都按不亮的手机，向师傅示意，随即又指了指后边的黎落。

　　“嗯？”黎落一脸懵地看着站在车门口的丰澶，站起来，走到车门口刷卡。

　　“怎么，小两口使气了？”师傅看着反光镜里的两人，玩笑道。

　　“嗯？师傅，我们不是。”黎落愣了一下，连忙解释，“我们只是一起下班的同事。”

　　“是吗？我看这小伙子都欠美意思了。”师傅看着埋头往后走的丰澶，笑道。

　　“师傅，您就别打趣他了，那是他内向，说不得。”

　　师傅意味深长地笑笑，没说话。窗外的街灯和门路一点点往后倒，车厢里是风从窗户吹进来后与空气摩擦而形成的声音。

　　黎落以最快速度下车，就近找了个草丛，手掌撑着树干，蹲在一旁，埋头作呕。得亏师傅赶着下班，开那么快，再慢些，都吐不出来。

　　后背突然被人轻轻拍着，黎落神经一绷，看着地上的人影。黎落抬手轻轻推开拍背的手，“谢谢，我缓一会儿就好。”

　　丰澶的手停在半空，随即收了回去，没说话，起身走了。

　　黎落是个会容易多想的人，在去公司的路上，在公交车上，都已经在脑海里设想了好几种不切实际且可笑的情景。光拍背的那几下，心脏就已控制不住的狂跳了，若非理智占上风，她都说不出口那些想要行为连续却又不得不因为关系而拒绝的话。

　　黎落闭眼轻轻按揉着太阳穴，面前递过来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

　　“谢谢。我包里有。”黎落谢绝了他的美意，打开包翻找着自己的水杯，才想起不知何时就已经不在上手了。丰澶没收回矿泉水，黎落只好接过。仰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咕噜咕噜几下，便吐了出来，重复频频，才算好些。

　　舒服些许，黎落便起身往租房走，丰澶缄默沉静地跟在后边，两人一长一短的影子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来回变换。

　　皮鞋踏在水泥路上的声音一次次落在黎落的心拍上，虽然俩人没说话，却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忽远忽近。

　　黎落突然站定，转身，看着距离自己两三步的丰澶，没说话，想看看对方要走到哪儿去。丰澶看着突然转身的黎落，双手垂在两侧，手指头不安的在手心里揉搓着，静静地看着看自己黎落。

　　“我到了。”许久，黎落率先打破缄默沉静。

　　丰澶点颔首，继续缄默沉静。

　　黎落看着还没准备转身走的丰澶，自己转身，打开锈迹有些斑驳的单元门，准备进去……

　　“黎落，”丰澶开口，“我可以借宿一晚吗？”

　　“歉仄，不行以。”黎落转身，关门准备上楼……

　　“公司关门了，我没地方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