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公正
它原本垂下的尾巴现在在身后轻轻摇摆，眼睛也带上了些灼烁。仅仅只是明白了何雨柱和他处于同一战线这件事，似乎就已经可以给予它力量，抚慰它焦躁不安的心。
虽然有些话双方已经都明白了，但何雨柱知道，将它确确实实说出口才切实地能给予相互力量，于是少女坐直了，与赤犬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地说：
“未来我们一定可以追上那个男人的。”
“追上他，然后凌驾他。”
“我立誓。”
何雨柱樱二人返回中心前台的时候，只看到乔伊小姐在柜台那里，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那一段誓言被她压低声音说给卡蒂狗听，另外几只宝可梦全都蒙在鼓里，只看到自己的主人和年老耳语了几番，年老便又重新散发出了以往的活力。
或许星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巨细姐并没有细究，而是默认了他们将这个仅作为相互的小秘密。
而樱应该也是知道的。超能力者感官敏锐，早发现少女夜晚梦境并不安宁，今天听见了麦格与何雨柱片段的对话，也自然明白了他们再说什么。
这或许简直是一种特殊看待。但不管是星缺照旧樱都知道，这么说或许难听，麦格确实在浅川何雨柱的心中占据着特殊的一席之地，从未被撼动过，而且未来也永远不会改变。
给卡蒂狗和勒克猫再稍微回复一下，下午去逛一逛彩虹市。这是何雨柱樱二人原本的计划。
可乔伊小姐手忙脚乱怎么看都不像能腾脱手脚的样子，她们对视一眼，何雨柱放下卡蒂狗，上前问道：“乔伊小姐？”
粉发女性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抬头看向何雨柱，满怀歉意地说：“啊，是来恢复宝可梦的吗？请稍等，我这就——”
“不，不用了。乔伊小姐你有事的话就先忙吧。”
何雨柱摆摆手，樱在一旁为了增加说服力一样所在头，她歪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有重伤患？”
按理来说也不应该，道馆主莉佳不像枯叶和金黄的两小我私家一样下手毫无轻重，玉虹市的治安又不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出什么重大伤亡的地方。
但出乎二人所想，乔伊点颔首：“是有一只还在接受治疗的宝可梦从治疗室逃走了。它昨天才刚刚被送进来，伤势很严重。现在也应该没有恢复能行动的力气才对。”
“诶？”
“那、那个！需要我们资助吗？”
如果说这个消息只是稍微让何雨柱惊讶了一下，跟在后面的樱的讲话才是她真的没想到的。她转头看向了身体略微前倾，有些忐忑的少女。
在她的印象里，樱不善与人外交，或者应该说下意识躲避着与他人来往才对。
但此时现在，她的眼睛确实闪烁着一种以前从没有的光线。
怯懦的、恐惧自己也畏惧他人的那个龟缩在小屋子里的小女孩似乎正在徐徐褪色远去，她从那个苍白的外壳中剥离出来了，少女开始拥有了自己的颜色向前踏出一步。
于是何雨柱暂时不再言语，全权交由女孩自己前去外交。樱有些磕绊，却也照旧用自己那张隶属于金黄道馆的事情证给乔伊小姐吃下了一颗放心丸，总算不再坐在前台忧心忡忡了。
而樱转头的时候，只看到了红发少女转瞬即逝的一抹微笑。
“何雨柱？”
“没，我只是想……”何雨柱转身，“樱你独自前往金黄道馆，说不定是很重要的一件好事。”
随处都是陌生到令神经紧绷的气味，混杂在在其中的是人类的气息，嘈杂纷繁，叽叽喳喳令它头晕目眩。
它隐藏在阴影里，因为强行挣脱治疗器械的行动而撕裂的伤口现在正汨汨地流着鲜血，将软棕色和奶油色的皮毛纠结在一起，染成了干枯的暗红。
但它已经很久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了。
明明在客观上并没有那么遥远的已往，它还会在母亲的怀中撒娇，让她一遍又一遍为自己梳理因嬉戏而凌乱的毛发。
明明并不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但它影象里那些有着温暖阳光的日子似乎已经模糊到无法触碰了。
母亲。
想到了她，它的胃一阵阵地绞痛。母亲并不喜欢战斗，它曾目睹过的与那些急躁的宝可梦的遭遇战，母兽从来都是周旋着带它离开，从不多纠缠。
喜好宁静的、温柔的母亲，几天前她的身体犹如一张张开了的弓，扑向了曾经她绝不会主动招惹地强大的宝可梦。她用从未有过的尖锐难听逆耳的声音叫它离开，千万千万不要转头。
活下去。只要你还能活下去，就一定……
它的心发出了一阵阵的悲鸣。它是在诅咒自己的无知与弱小吗？
如果不是为了掩护冒冒失失就突入人类陷阱的它，聪慧的母亲绝不会也落入他们的手里。
人类。它对这一种族的印象死死地定格在了那只雄性身上。佝偻的背和毁容的脸，貌寝的外貌再配上一颗恶毒的心。
它觉得所有的人类都应该是像他那样坏进骨子里了才对。于是在它终究因失血过多而晕倒，睁开眼看到的即是一个粉发的雌性人类的时候，它绝不犹豫用它那贫瘠的体力发动了攻击。
它敏感又顽强，神经质一般地一遍各处推开了对方伸出的手。乃至于今天，它终于是又一次地“出逃”，虽然现在它潜藏于不知道什么地方，感受着体力和精神力的一点点流失。
可偏偏在它这么一点点被蚕食体力的时候，它想到了那小我私家类厚重的黑眼圈和唇角的笑意；想到了她简朴地处置惩罚完自己的咬伤之后，便把清凉的药膏涂抹在它的身上。
想到了她一遍遍对自己说“已经没事了哦，伊布”；想到了总是跟在她身后忙碌的那只圆滔滔的粉嫩的宝可梦。
想到了它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无数次听到、看到的人类对自己的宝可梦的关切的对话。
人类应该都是黑暗邪恶的，可在这里这似乎逐渐被证明是一种悖论——至少，不应该是全部。它那颗被稚嫩而无处发泄的情感包裹的心似乎在动摇对这个物种的恨意。
但每当最后的防线都要被攻破的时候，它却又粗鲁地推开一切，躲得远远的。
为什么呢？它不停地质问。为什么呢？如果人类真的并不是那么绝对的物种，如果真的有人类确实是温柔善良的。
为什么它和母亲偏偏遇到的却是他呢？！
轻微的开门声打断了它如麻般的思绪，昏昏沉沉的大脑猛地打起精神，它瞪向了那门缝，一只黄色的，长着髯毛的宝可梦捏着汤匙略带警惕地探出头。它细细审察着自己。
「你就是那只，逃跑的伊布吗？」
它的声音意外的年轻，听上去还带着些少年气。勇吉拉眯起眼睛，到没有上前，「总算是找到你了。」
「……人类的走狗！」
它挤出这句话，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勇吉拉慢慢地将门推开，走进来之后再合上，它捏着自己短短的髯毛，语气淡然而缓慢「樱是我的家人。」
“家人。”
这个词一瞬间刺痛了它。连满身的疼痛都无法阻止它炸起一身的毛咆哮「人类才不是家人！他们不配！他们鄙俚无耻！自私自利！他们——！」
「他们中有些人甚至对自己的同类都不愿意宽容。他们恐惧着拥有异于凡人的强鼎力大举量力量的同胞，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他们甚至有时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它惊讶地睁大眼。勇吉拉慢悠悠地接过它的话茬，绝不在乎地诋毁着人类。
「没错。有些人类真的是坏到骨子里去了。但这并不故障樱是我的家人。」
勇吉拉眯起眼睛，露出淡淡的笑意。它似乎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举起汤匙，浅蓝色的超能力包裹住了它的身体，将它整个身体抬了起来。
它惊惧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转动不得。一时间，之前强制切断的疲倦感陪同着黑暗一同袭来。
「群体的恶劣性质并不会影响我站在某个个体身边。」
在彻底昏已往之前，它只听获得勇吉拉那个讨厌的慢悠悠的淡然的声音，「反过来也应该一样才对。」
卡蒂狗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看嘴角抽搐的少女，又看看那边龇牙咧嘴奈何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用言语攻击的伊布。
转头对勇吉拉说「你怎么招惹人家了。」
人类听来那可能就是几声嘶吼，它们听着，可就是一些很是幼稚的污言秽语了。
这可不能让那两个小家伙听见。麦格暗自想着。勇吉拉倒是淡定的样子，一脸我也不知道的理直气壮。它们认识时间也不短。
赤犬影象里这只超能力宝可梦鲜少有什么激动的样子，也懒得去主动激怒别人。虽然面前这只伊布一看就照旧个极容易被煽动基础不需要多花费什么口舌就能让它炸毛的幼崽。
两位小主人刚刚跑出门外和乔伊交流，面色凝重。一个嗅觉灵敏一个能力好使，两只被委以重任的现在听着那边伊布激动的控诉，另有闲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
等那边伊布把那些没有营养的话喊完了，喊累了。勇吉拉送已往一杯橙橙果的果汁让它中场休息一下。
「！！」
伊布被它们这幅完全不妥一回事的轻描淡写激怒，深紫近黑的瞳仁收缩，它咬紧犬齿，恶狠狠地将它们扫视了一遍。那瞬间它突然泄气了。
面前的宝可梦不管是肉唜体照旧精神都康健有活力，它们在交流的时候偶尔目光下意识落在门外的人类身上。它们和人类分享交流着爱与信任，美好得像是和它活在纷歧样的世界一样。
「基础……」
泄气的那瞬间，这几日在这正常的世界的所见所闻一瞬间涌入，它不得不认可，许多人类并非恶魔。
他们和宝可梦相亲相爱，他们不会在苍白的灯光下举起手术刀，不会在伤痕累累的自己身上再踹上一脚。
这个世界并没有崩坏过而且对许多人来说，生活依旧是平淡普通而平凡地渡过。
终于，一直以来排斥着接受的事实和它的认知接轨。卡壳的齿轮总算又涂抹上了润滑剂开始转动。这个世界未曾被黑暗吞噬，太阳依旧会升起，和谐美满，鸟语花香。
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门外的三人突然听到了丁零当啷的物件摔落的声音。
她们急急遽地推开门，看到一个棕色的毛球在不大的治疗室内横冲直撞。放置在架子上的药剂被撞翻得七零八落，玻璃瓶破碎了一地，五颜六色的液体汇聚在一起成了混沌的颜色。
它又一次崩裂了自己的伤口，点点血红滴落在地上、治疗台上，甚至另有那么几滴滴在了赤犬的一身皮毛之上。它在嘶吼。
那样一个娇小而虚弱的身体里挤出蕴含着满腔怒火的吼叫声。勇吉拉慢了半拍才用超能力重新抓住它，小家伙的喉咙里只能发出那么一两声沙哑的叫。乔伊连忙上前。
“它在……说什么？”
何雨柱转头看向了樱，超能力少女和勇吉拉建设了精神的链接，面色难看。
“它说……”樱楞楞地，干巴巴地说。
“它说，这一点都不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