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带回
他的条记还没有写完,他的笔还在这里。他一定是去看更好的风物了,他会带更多悦目的照片回来。
他会带一把新的琴和一把完好的琴弓回来,他会喝何雨柱递给他的水,他会抚摸何雨柱,会拥抱何雨柱。所以何雨柱会照顾好自己,何雨柱会守好这间小屋,等他回来的那天。
他不是不在了,他只是不在这里了。
泥偶小人拿还没有挂起来的照片给婆婆看,抓起另有笔油的笔给何雨柱,拿起落灰的琴弓摇了摇,扯了扯断掉的弦。
这些都是他在这里的痕迹,他在这里的证明,所以他还在。
“真漂亮。”婆婆翻着一张张照片,看向泥偶小人赞美着。
“你的朋友,又出行了么?”
何雨柱询问,泥偶小人用力的颔首,巴不得将头埋进地里。“真好啊。”
何雨柱笑着,也对着泥偶小人用力的点了颔首。
“真好啊,他多喜欢这个世界啊,所以他一定想要看更多的地方。你也是么?”
何雨柱不知道,何雨柱不明白,何雨柱不理解。
他喜欢这个世界,那他不喜欢何雨柱么。
他想要去看更多的地方,为什么不带上何雨柱呢。
何雨柱被抛弃了么,何雨柱还想听他的琴声。
桌面上已经落灰了,摇椅上也积起了灰尘,它每天在这个小屋进出,被阳光照亮的灰尘闪闪发光。就像是那些温柔的梦境。
脚下的大地是他走过的吧,他走在这样的大地上去了哪里。
何雨柱不知道该怎么和那孩子说,那小我私家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婆婆低声说着,吃完树果的豆豆鸽飞回她的身前,露出好奇的神情。
他在,他还在这里。
何雨柱说。
至少,陪伴过他的这只精灵,没有忘记他。
他是取代杂乱古国的旧时光重新占据它影象的存在。
“来何雨柱的餐厅坐坐,好么?”何雨柱向泥偶小人发出邀请。
过了中午的忙碌时间,有着自己事情的客人们慢慢都散去了,餐厅恢复了空闲。
擦洁净最后一张主顾用餐后的桌子,伯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客人多虽然是好事,不外累可是真累。
在后厨资助的爆香猿也追了出来,在旁边拍了拍伯特的后背。收拾好盘子的花椰猿看着他们松懈的样子有些不满,远远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在敦促他们好好事情。
“何雨柱还没回来啊。”仰起头看了看挂钟,天桐低声自语着。
“啊那个家伙!逃避事情啊,何雨柱们在这里这么忙他却跑出去了!”
适才还松懈怠工的伯特一下子来了劲,高声的诉苦着。爆香猿也配合着他的不满,随着挥了挥拳头。
远处完成整理事情了的花椰猿叹了口气,对看过来的天桐摇了摇头。
“天桐!”
本已平静下来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才被埋怨跑掉的何雨柱推门冲了进来。
紧随着的冷水猿则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随着跑进来之后就溜向了他们的休息室偏向。
“呜哇吓何雨柱一跳,突然跑回来这么高声干什么啊!”伯特率先开口说着。
“何雨柱,怎么了?”
究竟是那个平常都很冷静的何雨柱,天桐还不至于像伯特那样直接开口诉苦。
泥偶小人跟在婆婆身后缓慢的走着,三曜市的门路它只熟悉走过的那几条而已。
它没有去过三曜餐厅,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婆婆的身后。
向它发出邀请的人急遽忙忙的先跑去了,它不想被丢下,也不想因为自己的鸠拙走错了路。
经常卖给它蔬菜树果的婆婆和它说了许多话,它理解的不理解的,它都尽力让自己做着回覆。
可能是发出她不理解的叫声,可能是扬扬手臂。婆婆没再和自己提起他了,她更多的在问自己的事情。今后继续这样么,要去寻找么。
寻找什么?
“来,就是这里了。何雨柱他们在等着你哦。”
停在三曜餐厅的大门外,婆婆依旧是那样温和的说着。她暂停了脚步,似乎在让它先进去。
门开,叶落水扬。
花椰猿撒下的叶片之雨,冷水猿的水流和爆香猿的火焰碰撞,梦幻的白气和水花四处纷扬着。
正前方,何雨柱规则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把提琴。
端琴,架弓。
陌生而又熟悉的音色流出,这不是与它影象中的音色一模一样的琴声,这也不是它所记得的曲子,但只是这样的乐声响起,就让它的回忆汹涌。
它似乎又看到了那日的光,它在龙螺旋之塔中,从漫长的沉眠中,从无尽重复的杂乱梦中被叫醒,眼前人的期待和惊喜就像是照亮昏暗塔内的光。
它突然落泪了。
至于这世间,何雨柱也只是个行人而已。怎样让何雨柱的行走只是暂歇,何雨柱不知道。
但是如果来得及守住某一处的变迁,也是幸福的。
只是何雨柱没想到,那最先变迁的,竟是何雨柱自己。
旅行久了,就总听人说起种种奇异事情,萌生种种庞大心情。
有时路过山间寺,会想起关西屹立的喇叭芽塔;有时漫步海边滩,会怀疑自己回到青海波;
又有时看到雾与墓碑,胸膛中便浮现过往生与死纠缠因果的悲痛与遗留者的面容,他们在送神火山里缄默沉静,在天堂之塔匍匐,在数以万计属于他们的影象里思索甜蜜中得来的苦难。
何雨柱曾稚嫩地走过山河,为世间诸事诸物流泪,与同伴亦师亦友历经磨难。
可厥后何雨柱才意识到每个重要的是自己的心——被改变或改变,被打磨或打磨。至于这世间,何雨柱也只是个行人而已。
在这段旅途之中,何雨柱曾经燃烧起前
所未有的希望,随后却失去全部。
可以象征为火种的物什一点一点失去了它的象征价值,被投入水面泛起一圈一圈涟漪之后死寂地沉入水底,此外再无它物。
直到何雨柱带着何雨柱的鸟出逃。
在开始之前,先像新手训练师相识那般自何雨柱介绍一下。
姓名可以临时略过不谈,性别为女,职业是训练师,从十岁开始旅行,距今七年有余,手持精灵数量为一——鸟。
它是一只刚刚来到何雨柱手上的天然雀,称谓是四夜子由辛。
出逃简直切时间为清晨,白昼尚未浮起,作为一日开始的鸟鸣也还没响起。
何雨柱一夜未眠,心脏因为即将进行的对于边线的进犯行为而紧缩着泛出酸意。
“你的手心里全是汗。”
同样一夜未眠的鸟睁着一如既往毫无情绪的眼稳稳地站在笼中,对何雨柱发出疑问,“你很紧张吗?”
“说不上,”
何雨柱摇了摇头,将跑鞋的鞋带系紧,“难以一言概之。何雨柱们人类称为五味杂陈的情感。”
“就像奇鲁莉安同时感知着许多人的情绪吗?”鸟微微歪头,眼睛一眨不眨。
“你可以这样理解。”
鸟不再言语,睁着眼睛,像是一只玩偶一样平静地栖身于笼中。
何雨柱将双肩包背好,重量对比昨晚背上时丝绝不减,可以确定没有遗漏。
“走了。”
何雨柱用手指勾起鸟笼的挂钩,带着何雨柱的鸟逃出了作为据点休息了三年的此地。
第一日何雨柱带着鸟在恒久生活的都市停留。
“这是何雨柱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看见这里的全貌。”
鸟在微微摇晃的鸟笼中说。
鸟来到何雨柱的身边已有一年时间,何雨柱从未带它出去过。
“感受如何?”
“花,许多花。总觉得是键子棉的聚居地。”
“倘若真的是键子棉的家乡,起风时的场景将会是这里的千百倍震撼和绚烂。”
“你见过吗?”鸟抬头看何雨柱。
“见过的。”
何雨柱的回覆先于大脑思考脱口而出,幸亏并无不妥。
“既然旅行可以见到那么多美景,为什么你还要龟缩在住所呢?”鸟侧头,不解似的扇动它小巧的翅膀。
何雨柱没有回覆它。此时恰好有一阵风吹过,何雨柱手中的鸟笼越发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何雨柱闻到了一阵花香。
“是甜桃,以前在训练中心时常吃这个。”鸟说,“这个季节,甜桃应该快要结果了。”
何雨柱想起了甜桃花白白粉粉的花瓣,那简直是一种从外观到气味都散发着甜美气息的花朵。
“甜桃花愿意干枯自己的美丽而结出果实吗?”
“应该是愿意的吧。”
“但若是将花和果作为差异的个体呢?”
“依何雨柱之见,答案仍然是愿意。”鸟用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回覆。
“为什么?”这次何雨柱有些不明白。
“从本质上来说,纵然作为差异的个体,花和果的关系也密不行分。果是花的一部门,是花的一定结果和延续。”
“唔,可是除了干枯的结局,花什么也没有获得。被赞美甜美的、被收获的都是果实。若何雨柱是花,何雨柱又何苦为了与自己利益无关的果支付所有?”
“但那也是不得已的事,再者,花和果是密切交织着的——至少花被果记着了,不是么?”
鸟的态度很平静,目光直白而缄默沉静。它似乎已经知道何雨柱的心中所想了。何雨柱被脑中的想法隐约有些震撼到,但又觉得理所虽然。何雨柱不再和鸟争辩。
以花和果作比,何雨柱能想起的故事构架大多是悲剧,哪怕将何雨柱自己代入其中。岂论如何何雨柱都为花惋惜着,并厌恶着果实。
在弥散的甜桃花香中。
出逃的第一日,路上有鸟和花。
第二日何雨柱带着鸟去了一直想去的城镇。
“以前来过吗?”
何雨柱提着笼子走在街道上,鸟在笼中环视四周的景色。它率先开口,内容毫无营养。
“不,一直想来,但一直来不了。”何雨柱答。
“想来的话总会来的,何来一直来不了的说法?”
鸟一贯的简朴思维似乎又有些无法理解何雨柱所说的话了。它绝不避忌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精灵。这个小镇养了很是多的犬类神奇宝物。”
确实如此,险些每家每户都有一只戴鲁比或者土狼犬,只要是生人从街上走过就会被不友好地龇牙咧嘴。
但何雨柱对犬类神奇宝物并没有恐惧感,对此也不会在意。
“你畏惧犬类神奇宝物?”
“并不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鸟转头看何雨柱,眨了眨玄色没有光泽的眼:“明明都已往一年了,却很难猜透你呀。每一次推测都被你否决了,委实有辱天然雀的名声。”
“天然雀无所不知的是未来,而不是已往或者现在。何雨柱想这才是你想不到的原因。”何雨柱随口答道。海边的都市到底气温是比力低,何雨柱将橡皮筋脱去,把头发散放了下来。
“你说这样的话像是要慰藉何雨柱,但只会让何雨柱越发挫败。”鸟压低了音调,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点点不悦的情绪。
何雨柱停下脚步,看着此行的目的地——尚还在远处的海滩。
何雨柱这辈子独独没有真切感受过的即是海,仅仅看过它,却没有触摸、凑近嗅闻,好好品尝过它的味道。
“啊,到了。”
何雨柱说,“如果何雨柱的说法让你越发惆怅的话,向你致歉好了。”
“听起来真是搪塞。”
“总之,来看看海吧。”
何雨柱将鸟笼提高到和何雨柱视线齐平的位置,用上一点力使鸟笼小幅度地左右摇摆。
鸟却并没有因为摇摆而随着左右晃动,它的双爪牢牢地抓住笼中的木杆。
“如果可以,请你停止这难得却无趣的逗乐行为。”
它说,平静了一会儿像是经过思考后增补,“海很新奇,没有看过,和想象中的不是很一样。”
“你还想象过海么?”
何雨柱带着一点讥笑意味地对它说,“其实何雨柱也是,梦里无时不刻在描绘着海的触感和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