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张文远？

　　当董卓见到洛阳城内的滔天焰火时，麾下的三千戎马早已西进二十余里，进驻了离白马寺不远的显阳苑中，以至于之后何苗派出去送信的人，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找到董卓所在。

　　眼下洛阳城中的各路戎马都在关注宫城之内发生的事情，在加上董卓行军声势较小，遂并无人注意。

　　随着董卓过函谷关的将校并不多，除去侄子董璜外，其余诸将如李傕郭氾都是下层校尉。女婿牛辅与族侄董越留在函谷关外，与段煨、胡轸、杨定，配合统率五千戎马，既是以防不测，又是监控外将。

　　卖力居中给董卓通报消息的是奉车都尉董旻，此人是董卓的亲弟弟，比两千石的高官。

　　等凉州军移驻完毕，也到了烧火造饭的时间。

　　“稚然，这三河比三辅富庶太多了。”

　　“这里要不富庶，王公大臣们还吃什么？”李傕大笑道。“就算是如今的三辅，也比我家北地郡那边好太多了，说是有河水流经，可如今哪另有人敢去揽河滨的田地。”

　　三辅地域经受羌乱百年荼毒，西羌叛后则降，降后又叛，数次都打到长安周边，原本是帝国富庶粮仓的三辅，如今只剩下一片片荒地。

　　至于北地，比之三辅还更为不如，土地原本就少，铁山外的匈奴还不时就来劫掠一番。三辅有朝廷精兵驻扎，境内的人口至少还能耕一两块田勉强活命，北地之民就只能结坞自保。

　　“文和，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可有好一会儿了！”牛辅气喘吁吁地走向贾诩李傕二人。“将军唤你已往，饭食等会再用，我好好招待你。”

　　“将军好生偏心，是我李傕让将军瞧不上眼了吗？为何不请我同去？”李傕笑着打趣道。

　　“好好好！等出来我就遣人来唤你。”

　　牛辅拉着贾诩走了，洛阳的宫室之中，袁绍正带着麾下兵士突入已经燃成废墟的章华门后。

　　在袁绍和西园军来之前，是羽林军与都亭军在宫内冲杀，等西园军到来、桓典所部损伤惨重后，吴匡所率的队伍反而退出了一线，往宫城西侧进发。

　　吴匡有此行动完全是因为手下见告他，何苗就在宫室西边的太后寝宫之内。

　　说是吴匡所部仅有五千余人，可之前在都亭得知上将军已死后，在场的将校竟是有一半多追随其脚步，等吴匡离开时，身边随着的兵士足有万余人。

　　万人的队伍在宫门前并未损伤几多，如今列队前行，声势浩荡，两侧零零散散的兵士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吴匡先见到的人是许凉伍宕，他们二人正在尚书台“掩护”尚书们，见吴匡路过，也不敢上去打招呼。何进还没死的时候，两方就是不怎么往来，积怨颇深，如今更是不会有哪一个先低下头去见对方。周围都是都亭士卒，谁低头，谁的王冠就掉了，麾下的士卒再见到主座也只会阳奉阴违，暗骂一声“孬怂”。

　　何苗从长秋宫出来，远远地就见到都亭士卒穿着同样形制的甲胄、衣饰，在宫门前的宽阔平台上列队，队伍的最前方，是跨马踱步的吴匡。

　　“真是巧啊，何车骑。”吴匡高声道，声音传到何苗耳边时并没有削弱几多。

　　“不知吴将军来此有何事。”何苗同样高声回应。

　　“车骑难道不知？”

　　“我简直不知。”

　　“那就见告车骑，我带兵来此，就是诛杀奸佞，掩护太后。旁人不知你与阉宦的轻易，我吴匡可是清楚地很，今日就以你项上人头，祭祀上将军英魂。”

　　如今军中没有令旗，吴匡双手一挥，就有两营士卒在校尉的指挥下，冲向长秋宫宫门。

　　宫门旁的蒋正早就发现差池，让手下兵士聚在宫门周围，在这狭小的区域内，阻拦吴匡的兵锋，就如同宫城内城的阉人们一般。

　　蒋正心知自己的屁股如今就只能与何苗在同一方，他也知道，就算自己投降，吴匡也不会接受，安牢固稳杀掉蒋正再吞并其队伍，对吴匡更好。

　　就算蒋正平日里待麾下亲厚，就算所需防守的区域只不外几丈宽，可双拳难敌五六手，他手下的兵士不外千余人，反抗不了吴匡太久。

　　可这洛阳城内并非就只有这几路戎马，何进之前派到各地征兵的将校中，有人已经回朝，带着兵士就驻扎在洛阳城周边。

　　这些队伍虽没人给他们通报情报，可他们一看洛阳城中的大火和浓烟，便知道事情不妙，赶往洛阳城。

　　何进之前召入京中的戎马共有八路，西军董卓已入函谷，并州丁原早就进驻洛阳。除去屯驻成皋的乔瑁，与停留在并州的张扬外，去泰山的王匡、鲍信，同去并州的张辽，去丹阳的毌丘毅都已定期回到洛阳周边。

　　王匡、鲍信、毌丘毅三部共两千余人是从东边进的洛阳城，知道宫城起火驱兵前行后，首先见到的就是淳于琼，之后就是袁绍，他们知晓阉人叛乱后，都不约而同地加入了平叛的西园军一同进攻。

　　张辽所率的骑兵由城北入洛，再绕道向西，去往最近的白虎门。

　　骑兵脚程约为步兵的两到三倍，在东边的三部还未抵达苍龙门时，张辽便已经进入宫内，恰逢吴匡所部围攻上将军之弟和太后的居所。

　　张辽命骑兵调整队形，随后一字排开，分两轮攻击吴匡所部。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等吴匡觉察身后有人攻击时，第一轮骑兵已与后军交兵后，绕往两侧去了。再映入眼帘的，即是二百余马突入阵中，连同之前散开又转身的骑兵，将整个军阵搅得稀碎。

　　吴匡之所以让那两营兵去攻击长秋宫，是因为他只能让自己的这两营兵去杀何苗，其余人能在分居的时候跟他走，但要想让他们去杀上将军的亲属，那是万万不行能的。

　　为何吴匡在都亭时取消了击杀何苗的念头，就是因为其时厅中的将校不行能看着吴匡动手。事情未有定论，莽撞脱手只能让自己不痛快，同理，滥放吴匡脱手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后军的兵士和将校本就没有计划与何苗为敌，如今有骑兵冲阵，纷纷作鸟兽散，纷歧会，直面骑兵的就只有吴匡和他身边的几十名亲兵了。

　　长秋宫宫门前的吴匡所部见自家将军陷入险境，想调转矛头回去护卫，可蒋正并不允许。

　　泥人另有三分火气，吴匡不由分说，带着人就来掏自己屁股，蒋正就是再谨慎，也不行能放过眼下的时机，遂带着几名身强力壮、武器绝伦的亲卫跳出宫门外，带着人冲向且战且退的吴匡所部。

　　不是吴匡太没用，也不是蒋正有几多能力，而是张辽太过武勇，骑兵队伍在这种路况好的开阔地上又如鱼得水、蛟龙入海，将吴匡所部搅得天翻地覆，没过几个回合，吴匡就被张辽押送至长乐宫宫门，呈于何苗眼前。

　　何苗不体贴吴匡的死活，只是快步上前托住张辽，说道：“全仰仗文远，否则今日我就要死在吴匡手中，太后也会被歹人胁迫。”

　　张辽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他是知道何苗的。他从并州入京后，仅是上过一次朝，还站在末位，快散朝时才得以上前觐见，之后就草草离京，回并州募兵，竟没想到站在武臣首位的车骑将军会知道自己的表字。

　　也不由得张辽不感动，他哪里受过如此礼遇。同为并州人，为何刚愎的吕布就能受到新任刺史的重用，难道仅仅因为吕布认了他丁建阳为义父吗？

　　他张辽有哪里不如吕布，吕布被任命为刺史府主簿，而自己却只能四处奔忙，先是入京，紧接着又孤身回并州四处募兵。等自己带着兵回洛阳之时，那个只知道使唤下属的刺史摇身一酿成了执金吾，朱儁这等屡立战功的宿将也要亲到城门迎接。

　　凭什么？就凭他丁建阳不要脸，认了个好主子吗？

　　自己在家乡戍守数载，年幼时就已饱受风霜，论功时轮不到自己，辛劳却要自己背！

　　“文远先带着部下入宫休息，待我为文远进言。”

　　不待张辽回覆，何苗已转身入太后寝宫，不多时，他出宫时，手中便拿着一纸诏书：雁门张辽，守节持义，忠勇可嘉，特进为长乐宫卫尉，兼领奉义中郎将，秩千石，掌长乐、长秋宫宿卫。

　　当何苗在宫门前，脑海中闪过关于张辽的影象时，他突然觉得，原主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比之“早包”多了一个大脑，就当回草包吧。

　　就在何苗拿出诏书的当口，之前被张辽冲散的一个年轻兵士，发恨地盯着何苗的偏向。他想冲到宫门前手刃仇敌救出吴匡，却被左右拉住，无法前行，只能悻悻然挣扎着被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