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子默说完这句话后呆坐了片刻，洞府里面的空气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似乎是被海水浸透，变得极重而湿冷。
应子阳的四周有清风骚转，但也不能完全反抗住，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忍受。
突然应子默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柔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枚象征着宗门庶务长老身份的玉牌，扔给了应子阳。
“这就是顾雅韵一直想要从我这里收回去的工具，你拿给她吧。”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让人不能听出其中的悲喜，脸上也仅有少许悲凉的神色，但并不算苦楚。似乎也没把失去宗门庶务长老职务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应子阳知道，他年老素来喜畛刳弟弟的面前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来。
如今却在自己面前无法控制地露出了悲凉的神色，他内心的苦楚可想而知。
应子默无声地撑起了一个笑容，说道：
“二弟，我突然有点乏了，恐怕不能再款待你了，你就先回去吧。”
应子阳有些不忍心去看自己的年老。
但他也知道，年老失去宗门庶务长老身份这件事，在内门王长老加入后就已经成定局。
顾雅韵师姐特意找他来通知年老，也只是为了多给应家留些脸面，好让相互留几分余地，他们这些应家子弟不能不识好歹。
于是他将卡在喉咙中的话语吐出。
“年老，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洞府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过了一会才响起了应子默略显疲乏的声音。
“我知道了。”
应子阳百感交集，突然向他的年老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在他的身后又响起了应子默的声音。
“二弟，我最近会离开宗门一段时间，去南面的无量海历练，如果你下次来我的洞府找不到我，也不要担忧。”
“等到我从那里回来后，会去顾雅韵那里拿回我今天丢掉的工具。”
应子阳也不转头，而是沉稳地回覆道：
“年老，一路保重。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我都市照顾好的。”
分鹿是非皆委梦，落花贵贱不由人。
……
既然要去鲛人国的虹城接任宗门执事，陆执安也没有赖在宗门里不走。
而是在离别了宗门的几位挚友之后，就登上了宗门北上鲛人国的宝船。
他没有选择。架着自己的云舟飞已往。
因为蓬莱宫和鲛人国之间另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中间的海面看似平静却又潜伏风险，经常会泛起连接天地的风暴。
他那只是用来代步的云舟可受不了这个，也只能选择住在宝船上由宗门免费提供的甲等房里了。
他要去的鲛人国原本只是鲛人聚集的几处大型岛屿，物产在珍宝繁多的东海里面也算不上丰饶。
在那里生活的鲛人已往只能靠天生的织水神通织成的鲛绡换去一些岛上没有的工具。
但他们聚集的岛屿位置不错，正利益蓬莱宫、山外楼和龙宫这三个顶级势力中间，又是可供贸易的大型岛屿。于是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三局势力互通有无的地方。
这其中，山外楼以音入道，所修功法兼收并蓄，也是天下正道中最顶尖的十二家门派之一，门内有两门直指永生的奇功。
而龙宫则是所有海中妖物修行的圣地，其中龙为鳞虫之长，生来神通强横，一直执掌龙宫。
再加上道门三宗之一的蓬莱宫，一日内在鲛人国岛上流转的货物岂会简朴？
鲛人国这个本不起眼的地方也因此变得十分富贵。但鲛人们还没来得及享受贸易带给的利益，反而先遭到了随着贸易而来的修士们的辣手。
鲛人国一没有灵宝镇压，二也没有厉害的本族修士守护，面对蜂拥而来的修士们逐渐力不从心。
而鲛人大多长得貌美，歌声也动听，很受一些修士的喜爱。
再加上他们的血液和油脂点燃的火焰经久不灭，另有一番神妙，可以进益修行。因此种种拐卖和捕杀便也跟在逐渐繁荣的贸易后面，来到了这个与世无争的国家。
鲛人国的国王没有措施，只能划分向蓬莱宫、山外楼和龙宫寻求呵护，信中的言语极尽谦卑之能事。
蓬莱宫和山外楼本就是天下有数的名门正派，看不上鲛人国好不容易才有的那点家底。
幸亏门下的门生素有好生之德，对这些鲛人也没什么偏见，所以在接到信后，也就随手把这些可怜的鲛人们呵护在宗门的治下，不允许来往的修士明目张胆地劫掠他们。
谁知龙宫却看上了这里的位置，想要多占一点自制。竟然敢说出鲛人也算是水中的妖物，自然要归龙宫的统领，就连居住岛屿上来往的货物也要让他们抽成的胡话来。
蓬莱宫和山外楼的掌门真人没有此外措施，只好带着门内的妙手和镇派灵宝，去龙宫里跟其时的龙王讲原理。
直到打塌了一半龙宫后，龙王才迷途知返，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收回了之前乱说的话。
而蓬莱宫和山外楼也不愿意欺压得太过，让各人都下不来台。
于是这三家就签订了盟约，将鲛人国分成三份，配合成为了鲛人国的呵护者。
其中蓬莱宫和山外楼呵护的地方最多，而龙宫能呵护的地方最少。但龙宫的修士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措施。
究竟在盟约中明明白白地写着，龙宫是因为鲛人貌美才呵护他们的。
比起蓬莱宫掩护织水法这鲛人独占神通的热心，山外楼热爱鲛人歌声的雅兴。垂涎鲛人美貌的理由实在站不住脚。
这根子不正，让龙宫的修士实在没脸再开这个口，所以这么多年也只能一直忍着。
至于在亿万水族之中，为什么龙宫独爱鲛人这一种，甚至专门写进了盟约，就只有其时加入盟约签订的龙王才知道了。
蓬莱宫去往鲛人国的宝船共分三层，最底下装着运往鲛人国的货物。里面有不少是产自东海的奇珍，另有一些是蓬莱宫门生炼制的丹药、法器、符箓等等。
第二层用来承载一些蓬莱宫的门生和与蓬莱宫亲近的修士们。
而第三层专供承接了宗门任务的宗门执事使用，里面的装饰也是最好的，就连供应的灵果也与其他房间里的差异。
在去往鲛人国虹城中的路上，陆执安一直在第三层里面潜心修行，服用自己平日里攒下的健骨丹，将自己的每一块脊柱都练的像宝玉一般晶润，泛出金色的光泽。
他眼中透出喜意，吃了这么多健骨丹，终于用人骨经将脊柱练到了极致。
脊柱是天地金桥的基本，只要练成，其他骨头不外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