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线索
谢渊亭抱着傅云绰回来时，凌幼瑶正在门口候着，见人终于回来了，悬着的那颗心也算落下来。连忙叫人将院里炉子挪到里屋去，又让绿宝将煮好的姜汤端了上来。
傅云绰脸上泪痕犹在，发髻也散了，看样子是狠狠哭过一场了。
影象中的长公主盛气凌人，不拘一格，凌幼瑶从未想过这样的人，也会有瓦解大哭，黯然神伤的时候。
“殿下，先给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傅云绰接过碗，歉仄地看了一眼凌幼瑶，道：“本宫无碍，让你担忧了。”
“您没事就好。”凌幼瑶没有追问她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张皇地冲出去。瞥见一旁正准备偷偷溜走的谢渊亭时，她突然说道：“这次多亏了谢令郎，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谢渊亭身子一僵，感受到那道要吃人的视线时，马上不敢再动。
傅云绰直直盯着他，冷声下令道：“来人，给本宫把他抓起来！”
“殿下？”谢渊亭愣了愣，还未反映过来，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凌幼瑶被这局面吓了一跳，默默替谢渊亭捏了把汗。
谢渊亭轻轻推开面前的刀，不紧不慢道：“殿下，我才把您从雪地里抱回来，这还没半个时辰，您这过河拆桥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傅云绰最是讨厌他这副胜券在握，永远不怕死的模样，冷笑道：“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不了解本宫的作风吗？你当初既已离开，便该料到若是再被本宫碰见，就会是今天这般下场。”
谢渊亭幽幽叹了口气，像是无奈投降似的，道：“这回是我心软被殿下抓住了，殿下要杀要剐，我无半句怨言。只是佛祖在上，殿下在此处行杀戮之事恐有不妥，不妨换个地方？”
傅云绰心中本就憋着火，如今听他这么说，更是气极，“你真以为本宫舍不得杀你是吗？！”
谢渊亭唇边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轻声道：“是啊，我在赌......赌殿下也会意软。”
后面这句话，他说的极轻，险些没有人听见。
凌幼瑶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不知该先劝谁。一个是皇后的胞弟，一个是陛下的长姐，偏偏这两人凑到了一块，还互差池头，实在令人头疼。
正在局面僵持不下时，外面突然走进来一名侍女，禀报道：“长公主殿下，主持求见。”
不得不说，九云大师来的正巧。
傅云绰敛起怒容，让人去请九云大师进来，但并没有就此放过谢渊亭，而是让人将他关进了东厢房，还派了亲卫严加看守。谢渊亭自知逃不外，索性认命了。
凌幼瑶见他被带走，倒是松了口气。如今只盼着长公主气消，等回了京城再找傅明诀商议此事该如何解决。
......
到了黄昏，雪终于停了。
凌幼瑶看着傅云绰睡下后，才起身退出了房间。庭前那株红梅依旧傲然立于雪中，花朵浸染了飞雪，却更显娇艳。她驻足片刻后，抬脚往院外走去。循着傅云绰白昼里的足迹，也妄想找到那抹让人失魂的白色。
寺中小路幽静，山林间偶尔发出厚雪从枝头跌落的闷响。穿过小道，便看见那处院落里亮着灯，里面隐约传来少女的银铃般的笑声。她想，许是下午又有其他香客住了进来。没有停留，又往前走去。
东边的琉璃塔在茫茫雪夜中散着微微莹光，岂论白昼黑夜，这里的长明灯总是不灭。正欲转身离开时，却见有一白衣男子从塔里出来。
凌幼瑶怔了怔。
那是南疆的国师——暮流春。
朝会事后，北狄使臣被傅明诀砍了泰半，最后亲自送回去的也只有元玉珹。西洲倒是完好无损地回去了，而南疆却因为和亲留在了京城。
暮流春泛起在凌幼瑶眼前不外一瞬，但却让她生出了一个斗胆的想法。
或许，长公主今日所见之人是暮流春？
暮流春见到凌幼瑶并不意外，微微颔首，朝她行礼道：“臣见过王妃。”
他如此坦然自若，让凌幼瑶有些动摇，道：“原来国师大人今日也来佛光寺了，不知大人今日有没有见过长公主？”
“未曾。”暮流春像是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试探之意。
凌幼瑶悄悄审察着他，随后道：“南疆既有与大兖和亲之意，国师大人不妨去见见长公主，说不定殿下会给你纷歧样的选择。”
这番试探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一些，虽然知道问不出什么，但凌幼瑶照旧想试一试。
暮流春没有拒绝，淡淡应了声：“好。”说完，与之擦肩而过。
凌幼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和慈祥的声音：“王妃可是在为了长公主一事忧心？”
凌幼瑶转过身来，见九云大师从琉璃塔中漫步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人虽老矣，但那双眼却十分清明。她点了颔首，道：“我知道公主心存郁结，想从旁开解，却不知如何开口，这才寻到了这里。”
“世间所往，皆有因果，旁人不外是浮云，若想看透，还需靠自身。”
凌幼瑶眸色微动，想起此次来的目的，便说：“主持，世人都说您无事不知，我心中有一疑问，不知您能否为我解答？”
“但说无妨。”
她稳了稳心神，徐徐道：“五年前，我与姐姐来寺中上香，却在回去的路上遭遇劫匪，姐姐因救我而死。厥后我得知，那群劫匪并非普通人，而是宁王府的亲卫。可我却想不明白，宁王为何要对姐姐痛下杀手？”
虽然，这些话都是傅明诀所说。
宁王是先帝第四子，当年皇位之争失败后，便一直隐忍过活。而另一位平王，不外是游手好闲之辈，最后却也死于傅明诀之手。
“关于当年的事，我记不太清了，便想着您既是佛光寺主持，或许知道些什么。”
九云眼里浮上一抹异色，道：“当年之事，贫僧略有耳闻，只是那时贫僧正在云游天下，不在寺中，恐无法解答您这个问题。”
“这样啊......”凌幼瑶眸光黯淡下来。
当年之人皆死，傅明诀不愿告诉她真相，本想着佛光寺中或许藏有什么线索，结果却让人失望。
九云手指轻轻捻动着佛珠，良久后，唇边溢出一丝轻叹：“当年之事确实遗憾，只是逝者已逝，王妃又何苦困于其中？您若放不下，不妨亲自为令姐点一盏长明灯吧！”
凌幼瑶心神一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