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夜谈

　　长孙无垢带着两名侍女走来，远远的就对着高冲竟是执晚辈礼，“无垢见过攸之舅舅”。

　　高冲以手抚额，一脸苦笑，忙是避让，“高冲内疚，万万使不得”。

　　李世民见状也是笑道：“攸之，我可早跟你说好了，咱们各论各的，休想我也叫你一声舅舅”。

　　高冲忙是摆手道：“打住，我可蒙受不起，以后我还要称你一声舅哥呢，可不能乱套”。尔后对着长孙无垢也是无奈笑道：“夫人实在不必如此多礼，攸之惊骇”。

　　长孙无垢却是温婉一笑，“辈分如此，如你刚刚所言，可不能乱套，攸之舅舅且莫要记挂”。

　　高冲苦笑连连，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等以后他与李秀婉结婚，他要称谓李世民为内兄，即为二舅哥，但是长孙无垢又称谓他为舅舅，这辈分真是乱套了。

　　因为长孙皇后的母亲高氏，身世渤海高氏，乃是高士廉的妹妹，而凭据高氏宗族辈分来，高士廉实则是高君雅的族侄，即是高冲的族兄，也就是说高冲乃是长孙无垢之母高氏的族弟。

　　所以恪守礼节的长孙无垢便执意称谓高冲为舅舅，只不外这个舅舅只比他大两岁，倒是胖子长孙无忌就没这么守礼了，究竟高冲与高氏只是同族而已，又不是亲舅舅。

　　“我做了些醒酒汤，二郎与……”，长孙无垢接过身后侍女的托盘说道。

　　高冲忙是打断道：“我喝，我喝，多谢夫人”，听得长孙无垢一声又一声的舅舅，高冲直觉得不自在，倒不是矫情，只是这辈分乱的一塌糊涂。

　　见得高冲如此模样，李世民竟是哈哈大笑，“难得见你高攸之如此张皇”，尔后看向长孙无垢，“观音婢这段时间多去与六妹聊聊，等从扶风回来，便可以给他们操办亲事了”。

　　长孙无垢温柔贤淑，自是应着。

　　从秦国公府回去已是深夜了，街上已经进入宵禁，但是宵禁也仅仅是针对于普通人的，面对着巡街武侯，高冲亮身世份，即是畅行无阻。

　　等回抵家中，却是发现高君雅仍在书房，高冲心底一突，果不其然，高君雅是在等他。

　　高君雅正捧着一本书，挑灯夜读，高冲静静地坐在一侧，良久，高冲哈欠连天，高君雅却仍是没有说话的意思，高冲心里有些打鼓。

　　幸亏高君雅没有继续“煎熬”他，放下书册，“怎么，这才不外两刻钟即是不耐了？”

　　高冲愕然，追念了一下，试探性问道：“阿耶是觉得今日我在虔化门激动了？”

　　高君雅摇了摇头。

　　“那阿耶你这？”高冲丈二僧人摸不着头脑，一脸不解。

　　“无他，就是想晾晾你”，高君雅神色淡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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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冲顿觉无语，直将腿脚一抻，换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不再那么羁绊，“阿耶吓我一跳，还以为我又犯啥事了呢”。

　　高君雅瞥了眼高冲，倒是没有呵叱，只是问道：“今晚见着姜谟了？”

　　高冲一惊，忙是坐直了身子，“阿耶你怎么知道？你监视秦国公府了？”

　　高君雅正在斟茶，闻言不由得手一抖，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坐的位置，半个时辰前，姜谟坐过”。

　　“阿耶你还认识姜谟？”高冲好奇问道，“今晚我还见到了窦轨，他说与你也是旧识，还让我叫他世叔”。

　　高君雅倒是极为平静，直说道：“姜谟凭门荫入仕，起家左侍上士……”。

　　见高冲不解，高君雅解释道：“即是此乃北周官职卖力宿卫禁宫，随侍天子左右，隋立后任职于秦王杨浩贵寓，我与弘德任职晋王杨广贵寓，彼时他与弘德交好，是故我亦与他多有接触”。

　　高冲闻言点颔首，原来是有这层渊源，高君雅口中的弘德即是高弘德，高冲需要称谓一声叔父，乃是高颎的次子。

　　可叹高颎英雄一生，劝谏杨广被冤杀后，宗子高盛道流放柳城（今新疆鄯善），死于途中，次子高弘德流放岭南，不知所踪，幼子高表仁流放巴蜀，困顿过活。

　　“窦轨……”，高君雅摇头笑笑，“你在他面前可勿要如此放纵，否则少不得一顿斥责”，说着高君雅指了指高冲那副坐没坐相，歪躺着的样子。

　　高冲想了想，今晚宴席上，窦轨此人还真是重新到尾正襟危坐，一丝不苟，但是名如其人，轨，便有规则、法度的意思，出自《管子·山国轨》：“田有轨，人有轨……县有轨，国有轨”。

　　“我高家与姜家颇有渊源，原来我有意将冰儿许配给姜谟之子姜确，姜确为人勤勉，但性子急躁，又醉心木工，我担忧其早晚失事，反观其族弟姜松，即是沉稳许多，今夜姜谟前来，即是与我讨论此事”。

　　“姜确？”高冲追念一下，似乎没有印象，“醉心于木工，这倒是个技术型人才”。

　　其实高冲不知道的是，姜确，字行本，以字行世，姜行本亦是一员良将，照旧一名修建家，原本轨迹上，卖力制作九成宫、洛阳宫等等，官拜左屯卫上将军，爵封金城郡公。

　　正如高君雅点评的那样，性格急躁，随太宗攻打高句丽时，见盖牟城久攻不下，竟以上将军之身份，亲自披甲攻城，不幸阵亡。

　　“我已遣人去晋阳将你母亲她们接来”，高君雅看向高冲，“等你母亲来了便着手操办你的亲事，你从扶风回来就完婚”。

　　高冲猝不及防，只得不住所在头，“阿耶，今晚二令郎跟我说，担忧刘文静此行会失事，你怎么看？”

　　高君雅闻言一笑，“以刘文静之才干，若以平常心去招抚二郡，自是手到擒来”。

　　高冲听明白了，这是以平常心去看待，要害现在可不是平常心了啊。

　　又是听得高君雅继续说道：“不外此次扶风之战，当毋需忧虑，薛举虽是兵强马壮，但其残暴怪戾，出尔反尔袭杀唐弼，已令其尽失扶风降卒之心，若不出所料，薛举或许败于唐弼旧部之手”。

　　听得高君雅此言，高冲顿觉极有可能。

　　唐弼率部投靠薛举，但薛举好杀成性，袭杀唐弼，害得唐弼仅率数百人仓惶投奔窦琎，从而被杀。

　　那被薛举接收的上十万唐弼旧部定是心里不安的，究竟唐弼旧部多是一些山匪贼寇，毫无忠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