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李世民的忧虑

　　窦轨其人，高冲略有印象，准确来说，对国有大功，严于律己，从严治军，风评甚好，比他弟弟窦琮强多了。

　　窦琮乃是晋阳起兵六大统军之一，高冲自是认得，然而窦琮优柔寡断，犹犹豫豫，多次贻误战机，倒是完全不像其兄窦轨这般豪爽果决，兄弟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

　　尔后李世民又是准备介绍下一人，只见这人年纪颇大，须发有些花白，脸上带着暖和的笑容，看起来甚是和善。

　　只是李世民还未作声，这人即是捻须笑道：“毋需劳烦二令郎了”，说罢看着高冲，暖和笑道：“高攸之，虽未谋面，但你之名声，老夫早有耳闻啊，宝谊对你可是赞美有加”。

　　这人提起姜宝谊来竟是一副尊长的口吻，正当高冲疑惑之时，只听得这人说道：“老夫姜谟，字孝忠，现任丞相府胄曹参军，姜宝谊是我族侄”。

　　高冲这才明白，原来是天水姜家人，又是姜宝谊尊长，那日后说不得多有接触，高冲不敢怠慢，忙是行以晚辈礼。

　　尔后李世民又指着余下三位依次介绍道：“这是通议医生刘世让，这是公孙武达以及杜君绰，几位皆是猛将，攸之可以多加亲近”。

　　高冲闻言自是应着，举起酒杯，一一见过，公孙武达和杜君绰应该是新近投奔的，这三人日后皆是位列公侯，名声亦是不小，高冲依稀有些印象。

　　待得介绍完，高冲也是数杯浊酒入肚，见高冲面色不改，李世民亦是笑道：“又发现攸之一项过人之处了，即是这酒量亦是惊人啊”。

　　高冲倒是不以为然，这种玉浮梁米酒，色白污浊，用小米酿造，高冲喝了几杯下肚，只觉得酸酸甜甜，并未觉得有甚度数，看来等以后粮食丰裕了，可以试试蒸馏酒，订价死贵死贵的，专门赚取世家豪族的钱。

　　三巡酒过，李世民这才谈到主题，“薛贼来犯，唐王意欲兵分两路，我亲率雄师是为北路，直奔扶风，迎战薛贼主力。刘肇仁领偏师是为南路，出散关直奔河池，收此二郡，以图侧方袭扰”。

　　说罢看向高冲，“到时候窦参军，姜参军和刘医生随刘肇仁一起兵出散关”。

　　高冲点颔首，原来如此，同时心里甚是不理解，为何李世民今夜将这几人喊来赴宴，公孙武达和杜君绰新投，设宴款待，还情有可原，郑仁泰也是晋阳起兵时就在右领军府的，但是窦姜刘三人可是刘文静的麾下，若说讨论招抚二郡的事宜，那为何不请刘文静一同前来。

　　高冲尚未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见其心情，李世民即是明白，幽幽一叹，“河池郡守萧瑀虽是我家亲戚，但多年未曾联络，亦不知其如今心意，而汉阳郡，虽然郡守冯盎弃官回了岭南，但其郡内仍驻有两个军府，更重要的是北邻陇西、金城数郡，稍有不慎，偏师便将成为孤师”。

　　说罢李世民亦是觉得有些气愤，“白昼里在城西大营，我嘱咐刘肇仁务必小心谨慎为上，但我看其颇有些不以为然，并未将我的话听进去，心中忧虑，所以今夜请你们三位前来，商议一二”。

　　听到这里，几人刚刚明白，窦轨闻言脸色郑重，直颔首道：“二令郎放心，须要时刻我定会规劝刘司马，毋使其冒进”，姜谟、刘世让二人亦是如此亮相。

　　李世民却仍是心有记挂，直说道：“刘肇仁为人孤苦，恐难听劝。其军中又无猛将，所以我将仁泰、武达和君绰借调与你们，须要时刻，尽量保全雄师”。

　　见得李世民如此慎重，几人郑重应诺，心底却照旧有些不解，心想是否有些小题大做。

　　李世民尔后又是着重嘱咐了河池二郡的一些注意事项，而且亲自手书了一封交给萧瑀的书信交于窦轨，千般嘱咐，几人具都是一一应诺，待宴席结束，几人一同离去，李世民却是留下了高冲。

　　“攸之陪我走走”，李世民付托人撤下酒宴，捏着眉头，起身叹道。

　　二人走在庭院之中，李世民背手望月，高冲感受着呼呼的冬风默不作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太过忧虑了？”李世民突兀作声道。

　　高冲摇头一笑，“我不知道在城西大营里，刘文静跟二令郎说了些什么，所以我没有讲话权，欠好判断”。

　　李世民闻言点了颔首，丝绝不觉得惊奇，“你照旧这般严谨，若是刘肇仁亦如此就好了”。

　　高冲没有说话，他知道李世民会解释的。

　　只听得李世民很是无奈的叹道，“刘肇仁这人万般皆好，就是这性子容不得人，他今日与我说，旬日之内必破两郡，尔后挥师北上，与我共击薛举，定要建设不亚于高别驾的战功。尚未出征，即是如此急功，我焉能不忧虑啊”。

　　高冲闻言马上失笑道：“我父亲一月之内率偏师连破两郡，他刘文静便非要在旬日之内率偏师破两郡？这也太小孩子气了吧，兵者，国之大事，他以为是争强好胜的儿戏啊”。

　　“小孩子气……”，李世民点颔首，“他即是如此性格，早晚生祸，南路偏师交于他，现在我是一百个不放心”。

　　“有窦姜刘三人在，应是无碍”，高冲只得劝慰道。

　　现在他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招抚河池二郡看似是手到擒来的劳绩，但实则也是危险重重啊。

　　若是顺利，自是马到功成；若是不顺，一个不慎便有全军淹没之可能。

　　“应是无碍……”，李世民摇头道，“你向来严谨，怎的也是用上这般不确定的言辞，可见你也是明白了”。

　　见得不远处长孙无垢慢慢走来，李世民搓了把脸，“尽人事，听天命，希望我今夜之举是杞人忧天吧”。

　　尔后便换上一副轻松笑意，“等扶风战事结束，你跟我六妹的好事也该操办了吧？”

　　看见李世民转换的态度，高冲愕然，李世民见状直眨眼低声道：“不谈国是”，高冲马上会意，心底却是在想，这李二还真是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