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是功夫了得,各自几个呼吸间便消声匿迹于漆黑夜色中,掩去行踪气息藏于满是灰尘的房梁之上……
“有听到消息没?”正东偏向走来三人,皆是黑衣掩面,身形隐隐约约地和夜色融为一体。
“没有。”其中一人答道,“让他们跑到这院子里怕是欠好抓。”
“谁知那女人身边竟还随着一个男的!”另一人手握小型弓弩,边留心察看边说,“这下可欠好办,那男的看起来身手不错。”
“欠好办也得办!”中间的那人咬牙道,“主子说了,若事情没办成便提头去见。”
“……”
云非幕静静地蹲在房梁上,黑衣人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想: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她刚回和都不久,又手握一支强大的军队,听闻和都中有许多人都看她不顺眼,但是直接派杀手来的倒是没听说……
宫……等等,他应该怎么称谓她?
刚刚沈旭叫她“小郡儿”,她说肉麻直接叫名便可……刚刚她叫了我的名,那我也……
那三人行至云非幕正下方,他心中的碎碎念被迫暂停。
“那两人不会已经逃……”在中间的黑衣人刚刚开口,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感受自己头顶似乎有什么异动……下一瞬,那黑衣人的脖子被云非幕的双腿夹住,狠地一转,骨骼断裂的清脆的声音响彻这个寂静的院落。
“有人……”
那人左边的黑衣人话音未落,手中端好箭弩瞄准云非幕还未射出,便感受自己耳边袭来一阵劲风……
云非幕借着中间那人的身躯一撑,双腿用力向两旁盘旋横扫,一边一个,左右两个黑衣人双双倒地。
云非幕伸手探了探他们的鼻息,轻声道:“死了。”
他起身回首,发现宫倾郡不知何时已然悄声立于他身后,两只手上各拖着黑乎乎的一团……哦,另外两个黑衣人的尸体……
“你没事吧?”云非幕眉心微皱,上下扫视宫倾郡身上有没有受伤,发现她脸侧似乎是被溅上了血。
“无事。”宫倾郡将那两人的尸体抛到地上,和另外三人凑在一起,伸手擦掉侧脸的血,回问他,“你呢?”
云非幕回她一声“无事”,随即蹲下身子,扒开他们的衣襟翻找,在其中一小我私家的身上翻出一个门牌令……
“于家的。”云非幕看着自己手上的令牌,铜制令牌上刻了一个“于”字。
正是于家的传信令。
他将令牌递给宫倾郡,后者皱着眉头,伸手接下,清丽的声音现在浸满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呵……按捺不住了。”
二人相对无言。
夜里漆黑,看人不真切,但云非幕照旧能感受到宫倾郡身上散发出的寂静到令人可怖的冷静和怒意……就像即将翻涌巨浪的海面般压抑无声。
一阵冷风轻轻吹过,扬起宫倾郡束在脑后的长发,带走现在缄默沉静的气氛,徒添几分寒意……
“吱呀——”
正对二人的一间小室的木门被刚刚的风徐徐推开。
习武之人向来五感清明敏感,二人都警惕地看向那扇门……
他们身处这座大宅院的东北一隅,面前的小室应是平时下人们堆放杂物的地方,看起来杂乱不堪。
“云沂……”宫倾郡往小室里看,突然开口唤了身旁人一声……
虽然夜色黑沉,但不至于看不到屋内的工具,云非幕眉心一沉,缓声道:“是人。”
那间小室内,一个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的人面朝下压在一堆干柴上……
宫倾郡抬腿刚想进去,却被云非幕伸手拦下。
她抬首看向云非幕,有些不解。
“我去。”云非幕拦下她,自己走了进去。
宫倾郡站在门外,看着云非幕将那人翻了个面,仔细辨认面容,探了探气息……
良久,云非幕回首对上宫倾郡的视线,开口道:“是李尚书。”
…………
黑夜沉沉,院中静的只余下一些小生物悉悉索索行动的声响。今夜无月,天空被厚重的云遮了个严实,气压降低,似乎压在人的心上,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布。
宫倾郡留在院中,云非幕去通知大理寺的人。
一袭黑衣,裙角微微摆动,似乎有一两处沾染上血,于微寒的风中逐渐凝固。
宫倾郡斜靠在廊中的廊柱上,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那枚铜令,整小我私家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劲。
唇角微微牵起,现在,她那张倾国倾城、般般入画的面容带上笑意,竟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冷气不生而全身冰凉。
那双有如狐狸眼般摄人心魂的眼微微眯着,时不时分给地上叠在一起的那堆人一个薄凉而又透着同情的眼神。
朱唇轻启,悦耳的音色悠悠萦绕着这个荒芜的小院一隅……
“这么久还差池我下手……确实,有些按捺不住了。”
…………
莫约半个时辰,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接踵而至的是耀眼的火光。
一行身着官袍的人急急向宫倾郡跑来。
“见过长公主。”为首的男人腰间挂着大理司直的玉令,恭顺重敬地朝宫倾郡行礼。他身后的一群人也齐刷刷弯腰,有的还悄悄抬眼好奇地瞧着。
宫倾郡作揖回礼,态度谦恭,全然没有皇室架子:“司直有礼,列位深夜行事,辛苦了。”
一句话便悄然赢得了这一行人中大多数人的好感……
“长公主客气。小人路衍行,唤我路司直便可。”那位大理司直语气淡淡的,显然没被感动,瞥了眼地上那一团人,朝后歪歪头道,“来几小我私家检查一下,另有里面那个,派两小我私家去。”
很快,脚步声、衣料摩擦声和人的小声攀谈声掩去了原本笼罩着小院的寂静。
“事情如何小人刚刚已从云将军那了解些许,但仍有些疑问需长公主配合回覆,还烦请长公主老实见告。”路衍行微微颔首,语气不咸不淡的。
宫倾郡耸耸肩,将手上地铜令递给他,淡淡开口道:“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
路衍行接过铜令,拿在手里细细察看,眼底有些讶异:“这是……于府的门牌令。”
“路司直见过?”宫倾郡装作不知,双眼微微睁大,歪了歪脑袋问道。
路衍行见她这样,真以为她不知,老实解释道:“于家子弟曾与人斗殴,案件是小人受理的,期间收支于府次数颇多,便眼熟了这枚铜令。”
“原是如此。”宫倾郡指尖轻抚下巴,突然想起没见到云非幕和他们一起便又问道,“怎么不见云将军同来?”
路衍行回道:“云将军半路说有些事情要办,便停下了,让我等先行。我已派了一名小吏随着,还请长公主放心。”
宫倾郡腹诽道:我又没担忧他,他那么大一小我私家又不会出什么事。
路衍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口向宫倾郡询问:“云将军说这帮黑衣人是在与您同行时突然泛起的,似乎是冲着您来的,是吗?”
宫倾郡道:“是。”
路衍行道:“这帮人围堵了路,于是您和云将军便翻入这座院子,为了自保,击毙了这几个贼人,是吗?”
宫倾郡心里暗笑一声:云沂多数是被支开的,和着这是在对口供?
“是。”宫倾郡道。
路衍行继续道:“您与云将军在击毙贼人后感受身后的衡宇内有异动,便推开门发现了……”
宫倾郡打断他,神色冷淡:“停,门是被风吹开的,其时屋内并无异动。”
路衍行向宫倾郡身后的房内看了一眼,淡笑道:“是小人记错了,云将军确实说了这门是被风吹开的。”
“说起来,长公主您和云将军先前并不知道屋内的是李尚书?”他继续问道。
“是,云沂他进去检察时才知道那人即是李尚书。”宫倾郡半边身子倚在廊柱上,看了眼屋内道。
男人合上本子,朝宫倾郡笑笑,语气客气:“还请长公主在旁稍息,待我等勘察完,还需您和云将军亲自到大理寺做笔录,”
说罢,他朝宫倾郡再行一礼,朝屋内走去。
宫倾郡斜眼看着路衍行进了屋内,一时觉着无趣,也随着进了屋内……
按说正三品的尚书突然失踪应是件大事,可和都内最近却无任何议论声起,难道这年头,死个正三品官员是个很平常的事?
且这李尚书的尸首就在院中,虽说这里实在是偏僻了点,但真的没有一小我私家发现过这尸体吗?
奇怪的很……
宫倾郡心里想着,脚步慢慢踱入屋内,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见宫倾郡进入屋内,路衍行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无言,颔首一边和身旁的狱卒攀谈,一边检查现场。
而进进出出的狱卒见了宫倾郡的样貌,个个都跟被吞了魂似的,有些走不动道……
路衍行看着这些个狱卒,心里暗道他们没前程,手在墙上摸着,颇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赶他们专心事情:“你们一个个还不打起精神!再走神我就……”
他边说边觉着在墙上摸到什么,下意识按了下去……
机关发动的机械声响起,宫倾郡暗道一声欠好,便见房内四角射出四支冷箭!
房内包罗宫倾郡一共五人,除了她,其他人都不甚会武,又恰巧位于冷箭的轨迹上,眼看着就要丧命箭下……
宫倾郡叹气,一手操起地上的干柴,朝房内远离自己的三个角落扔去。
承载着内力的干柴似乎坚硬的剑身,挡下了那三支箭……
而离她近的那个角落里,路衍行就站在那……
宫倾郡利用身法,在一众人眼中留下一道残影,快速来到路衍行身前,赤手当空截下那支冷箭。
木枝碎裂的声音、碎木划破皮肤的声音以及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于这个瞬间都在路衍行耳中无限放大……
宫倾郡拦下了那支箭,却不慎被其划破了手掌,鲜血自掌心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而这一切,被恰巧赶到的云非幕瞧个正着。
“宫倾郡!”
宫倾郡觉得,一定是今夜的风太大,否则现在,她怎么只听获得云非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