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赵佶说寡人有疾
夜徐徐深了。
深邃的大宋皇宫被沉沉夜色所笼罩，只有天子和重要的后宫人物如郑皇后所在的三大殿，依旧灯火通明。
入内侍省押班郑迪是郑皇后的乡亲，这是郑皇后在后宫数以千计的内监中挑选出来的心腹，可靠性自不用说。
只是自显恭皇后王繁英去世之后，显仁皇后郑氏作为继位者，除了一开始的一两年风物无限之外，时下已经落寞了。
今年29岁的郑氏，也曾有过与赵佶的蜜月期。
只是赵佶实在是太过喜新厌旧，追逐美色，随着年龄渐长，尽管郑氏风姿犹存，心性轻挑的大宋官家照旧对她失去了兴趣。
所以官家很久都不来了。
以至于郑氏有时候都很怀疑，天子是不是都忘记了她这个皇后的存在。每每听到天子又与某某嫔妃或某某宫女寻欢作乐的消息，郑氏心痛如绞。
却无可奈何。
自古君王多薄幸，徽宗天子尤甚前人。
这位大宋官家拥有封号的各级嫔妃不低于150人，被宠幸过或还未宠幸过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宠幸的宫女至少500人，赵佶基础忙不外来。
况且他还要有大量的时间来研究书画艺术，还要偷摸出宫去私会各路青楼情人，绝不止李师师一个。
然而这个时候，郑迪却跌跌撞撞从殿外跑来，声音哆嗦而兴奋：“娘娘，官家来了，官家圣驾到了！”
郑皇后已经准备睡了，自卸了妆也除了宫裙，只着淡蓝色的小衫儿，她错愕片刻，正准备慌不迭易服梳妆，赵佶已经大踏步走进殿来。
郑皇后只得酥胸半掩迎接天子。
只是她旋即见天子神色抑郁，甚至有些恼怒的样子，心里就凉了半截。
那点狂喜且自荐枕席的心思也就瞬间淡了。
赵佶扫郑氏一眼，长出了一口气，在殿中转来转去，时而抓耳挠腮，时而跺脚叹息，又时而咬牙切齿。
“官家！”
赵佶急躁招招手：“今夜，朕在你这歇了。”
说罢，赵佶就直接张开双臂，自有宫女太监一股脑上前，给他易服解带。
于是赵佶就跳上了郑氏的床去，自顾躺下。
郑氏犹豫一会，也小猫儿般溜上床去，灵巧躺在赵佶身边，有意无意用娇柔的身子蹭了蹭天子，发出了极强烈的体现信号。
然而赵佶却无动于衷，居然背过身去。
郑氏心里一阵悲悼，也只得背过身去，两人背背相对，各怀心思。
赵佶心烦意乱，想要生机又找不到工具。
他适才去了韦贵妃那边，可临了，却发现自己不举了。无论他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就把御医连夜召进宫来痛骂一顿，可那又能如何呢？
韦贵妃失望透顶，赵佶无言以对，只得草草易服退走。
路经郑氏这边，就随意走了进来。
似是察觉到枕边的郑氏哀哀哭泣起来，赵佶无奈坐起身来，板过郑氏的香肩，轻道：“皇后不必多想，朕……寡人有疾，今儿个不太方便！”
郑氏愕然，急急道：“官家身体有恙，可否传御医来诊治……郑迪，速命御医进宫为官家诊病！”
赵佶阻拦不及，那内监郑迪已经急吼吼蹿去了。
……
御医张成还未出宫，就又被郑皇后给传召回来，当张成在郑氏这边见到脸色尴尬的官家，心里叹息一声，虽然他认定官家元气受损，已经伤及要害，自此不能人道，但这话打死也不能说的，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乱来一天是一天的。
张成装模作样又给赵佶诊脉。
郑氏在旁焦虑道：“张成，官家到底患了何症……”
张成心里苦笑，心说郑皇后你一个成熟妇人，难道还猜不出官家现在不能人道么？
“咳咳，回皇后娘娘，官家前些时在外受伤，现在元气未复，可能要继续将养个一到两年，才气……”张成吞吞吐吐，神态暧昧。
郑氏现在也徐徐回过神来，不由大惊失色道：“莫非是前番官家出宫，被那高俅义子所伤导致？”
赵佶咬牙闭上眼去。
张成只得默然颔首。
郑氏勃然震怒：“高俅胆大包天，竟敢豢养义子，伤害官家，罪该万死！”
张成以手扶额，低下头去。
这高衙内简直罪该万死，一旦官家彻底……这宫里不知道有几多花容娇娥都要独守空房，光是这些女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高衙内给唾死！
但这话张成是万不敢赞同的。
高俅的权势虽比蔡京这些“东京六贼”差上一筹，但终归掌握京营兵权，人又领悟东京朝野、黑白两道，实际上比蔡京更难缠。
“官家！这高俅义子罪孽滔天，岂能不诛？”郑氏忿忿道。
她与高俅另有些嫌隙，现在逮住时机，肯定落井下石。
赵佶长叹一声，摆摆手：“张成，你退下吧。”
其实适才在韦贵妃那，赵佶处在暴走的边缘，险些要下诏赐死高衙内的。
然而他照旧迈不外自己心中懦弱和患得患失的坎儿。
杀高衙内容易，可杀高衙内之后高俅就会对他这个官家生出贰心，他又该指望谁去抗衡越来越难以停止的蔡党？
蔡京已经成为不行轻动的庞局势力，若无高俅牵制，他这个天子就当不牢固了。
在许多朝臣眼中，高俅与蔡京童贯是一丘之貉，但只有赵佶才心知肚明，高俅是他刻意扶植起来制衡蔡京的一个重要棋子。
他虽然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书画上，可也不代表他对赵家的皇权基本一点都不重视。
这高俅是他藩王时的心腹，一路随他至今。
若没有高俅这根搅屎棍，蔡京早就独霸朝纲独断乾坤了。
赵佶几多照旧懂点制衡之术的。
这是祖传的本事么。
“高俅之子对朕也是误伤，况且高俅忠君体国，于朝廷有大功，朕日后另有仰仗之处，此事……暂且而已！”
赵佶叹息道。
这个时候，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属于永久性失去了功效，以为照旧伤没好的缘故，养养就是。
……
第二天一早，张叔夜奉旨亲自去王霖府送天子的御书。
究竟是天子亲笔所书主要还加盖了御印，这是相当隆重的赏赐，所以张叔夜将天子的这幅字装裱起来又披红挂花，单手高举着，骑在马上穿街走巷，去了王霖家。
马下，有两个宫里驱使来的入内侍省小黄门，一左一右追随，次第高喊：“武科解试，山东清河县举子王霖，一举夺魁！”
“官家有旨，赐王霖御书一幅，红花一朵，夸街三日，予以表彰！”
一路上，引起了不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