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使臣
“所以，你是因为那个使臣的事情才延误了？”
“主岳，实在是因为您如今一点影象都没了，青禾只能斗胆代您去办此事，请您不要怪罪。”
“怪罪甚？表彰你还来不及，那这使臣可找着了？”
“找到了。”
“那人呢。”
“死了。”
“死了？！”
钟岳一声大叫险些把马车厢给翻了，青禾忙将她压住，以免受伤。
“为何会死了？谁杀的？为何杀？尸首呢，找到了吗？”钟岳的夺命五连问，问的青禾一时不知从何答起。
“尸首未曾找到，但是皓文君找到了那人留下的遗书。“
“遗书？在哪里找到的，关皓文君什么事儿？“钟岳的问题接二连三，青禾捋了捋思绪把事情讲了一遍。
“那日主岳您被宣进宫中后，皓文君来宫里找过您，只是其时您不方便，所幸我就替您去了。皓文君家里尊长是朝中老人了，自是有些权势的，他母灵云公主的哥哥更是和先帝拜把子的兄弟，所以查个使臣本就不是难事。发现遗书的小厮是在一个叫冥喜院的花楼里探询到的使臣的消息，据说使臣那晚去冥喜院饮酒，厥后不知怎的急遽留了一封书信在桌上，人就不见了。等冥喜院的老板娘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这期间再没人看见过使臣。“
凭据青禾的描述，这使臣看来是留了遗书然后自杀的，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一切显得那么不切合常理。
“不行能是自杀，这中秋夜那晚，他还说着要救自己的女儿，怎得突然就变了卦去寻死去了。这也太不正常了。皓文君还查到些什么否“钟岳显然不相信这使臣会突然离世
“有。皓文君让我转告主岳，说是这使臣是死是活，全凭您一句话决定。“
“全凭我一句话？”青禾的话让钟岳有些不明所以，陷入了沉思。
“皓文君还说，他会先留在福泽城找寻使臣的下落，让主岳放心，不外离池的情况也并不明朗，让主岳小心宁静。还说……”青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最后一句话
钟岳正想着使臣的事情，心中正烦，催着青禾把话一次性说完。
“皓文君还说他会日日忖量您，等您回城。“话没说完，青禾的脸就羞红了。
也不知道是听惯了，照旧恶心惯了，钟岳只是翻了记白眼，并未放在心上，靠在窗边仔细的复盘起整件事情。
【这个使臣，突然泛起，又突然消失，没有尸体单单一封遗书不足定论。皓文君应该也是怀疑他假死，所以才说什么生死由我一句话的事情。可是，这会是谁绑走的呢，我记得冷苏越说过他知道这使臣的下落，可是这家伙自从那天之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也靠不上。至于青禾说的那个什么冥喜院，这名字都这么奇怪，这里一定有什么玄机，想我阅小说无数，这种奇奇怪怪的花柳地，多数都是潜伏玄机。】
“青禾，你替我传封书信给皓文君，就说让他替我去那个冥喜院玩一玩去，找几个美娇娘问一问，多塞些银两，没准能问出些什么。“
“是，主岳。“
青禾从随身的包裹里找出纸笔，娟秀的字迹全不像是一个侍女能写出的，钟岳不由的夸赞其写字悦目。书信写完，青禾从行囊中又掏出一个小笼子，里头装了一只信鸽，把纸绑在其腿上，朝着外头扔了出去。
“青禾，你还随身带只鸟？“钟岳当是魔术一般看着都愣了神
“这是皓文君给的，说是能方便与主岳通信。“青禾道
也就是没有手机，还得随身带只鸟，万一被人射下来，岂不就通不了信了，钟岳心中甚是无语，眼下也只能是祈祷这只小鸽子能平平安安的回城吧。
行了或许两三个时辰，霍仲轶示意各人可以停车休整。离开蔚县以后，一路上便都是竹林山路，因为阵势偏僻的原因，蔚县也被人戏称桃源仙境。青禾搀扶着钟岳下了马车，两人相互捶着背，抻了抻筋骨，这马车坐久了也是累人的很，关在车厢里都快晕车了。看着其余人都是骑着马，钟岳突然想着，不如试试骑马，原来的地方，骑一下怎么都得百八十一次，这儿可都不要钱。环视四周，只有将军的马离自己最近，长得也最悦目，一身黑鬃毛梳得发亮，长长的尾巴垂着，马蹄是纯铁铸造涂了金的，光线底下闪闪发亮，配上那高峻的马身，实在是气派。
霍仲轶看她盯着自己的马看了半天，知是这好奇心起来了，也不问她，直接一把抱起把她放在了马背上。
鞍上还留有余温，钟岳还没反映过来就上来了，这个高度看已往，似乎自己是个巨人能俯视众生，原来骑马人的视野竟如此宽广，放眼而去的不是单簇的杂草，而是一整片的土地，平日里只够盯着一处看，现在能一览无余，心情都瞬间开阔了，抑制不住的雀跃和兴奋让自己忘了自己不会骑马，学着电视里的人，双腿一个用力，夹踢了马腹，吃痛的马一个跃起就飞驰了出去。
没有人料到这突然的变故，就连霍仲轶也只是当她想坐上去试试，眼瞅着马带着钟岳冲了出去，试图去拽住缰绳。可这马到底是追随自己征战沙场的，速度之快，寻凡人的反映是绝对跟不上他的。霍仲轶只能牵过蒙池的马，一跃而上，急急追赶。
“我去救小女君，其余人等原地待命。“
说罢就随着钟岳的马跑没了影儿。
“吁吁吁——你停下，你停下啊！“钟岳的身形还驾驭不了这批战马，脚也够不到马镫，只能死命的抓住缰绳，可这绳子越是勒紧，这马越是生气，跑的是越来越快。
“阿岳，坐稳了身子不要歪，踩住马镫。“霍仲轶的声音随着风声勉强传到耳边
“踩不到！“钟岳用力回应
“那你也努力坐直，否则会摔下来的。“霍仲轶大叫
“坐不直……哎呀！“刚说完，前路一个陡坡，钟岳身子一歪从马背滑了下来，挂在了马的侧腹处。
现在已经不是叫停这么简朴了，自己的力气基础就支撑不到马停下就会摔下去，万一掉下去，那可就得被马蹄子生生踩扁了，想想都怕的肝儿颤。
眼看着手上的劲儿一点点被耗尽，钟岳的内心逐渐瓦解，就在以为自己即将奔赴黄泉的时候，霍仲轶一个飞跃跳了过来，一只大手将她提起，抱回了马上，而那马也顷刻间平静了下来，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主人来了一般，不再狂奔。
“别怕，我来了“
霍仲轶的脸泛起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钟岳已经哭到晕厥了，小脸儿煞白的可怜模样，让霍仲轶难免心疼，轻轻擦净已被风吹干的泪痕，轻轻往怀里搂了搂，学着娘亲哄娃的姿势，微微地晃着，嘴里发出嘘声。
“嘘——不哭了，再哭便欠悦目了。”
他只是这般轻柔的对她，似乎这世间一切但凡与他沾亲带故，都能轻易的扯出他的心肉，这个女子像一场未有征兆的电闪雷鸣，划破了所有和黑夜有关的死寂，像是从胸口冒出的芽儿，扯着肉连着筋的发动着心跳一起，再不受控制。
钟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平静过，纵然是怙恃离婚，姥姥去世，高考落榜，甚至的在亲爹的再婚宴上看到了自己老妈的新工具都没这么掉过眼泪，可是适才的那一刻，就在自己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她退缩了，畏惧了，深深的恐惧感像是要把自己吞噬殆尽，原来自己这么渴望活下去，可是自己早就没什么可供牵挂的人了，在世难道不会是无止尽的孤苦吗。
她只是这般反问自己，全然没在意到身边的男人也同样在为一个问题而思考。两小我私家都不再说话，有些答案，即即是近在咫尺，就算是一步之遥，也远的恰似没有尽头，他们的未来里从来没有第二小我私家泛起，意外对自己来说，又是那样极重，极重到不知该如何接受。
霍仲轶下了马，拉着缰绳，又拴上蒙江的那匹，慢慢的牵着往回走。直到看到了众人扎营的地方，才停下。青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着钟岳扑过来。
“吾主岳，你吓死我了！青禾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青禾定是追随您而去！”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不外是虚惊一场，用得着说的和殉情似的嘛。幸亏是有霍将军实时援救，咱们只管谢过他才是。”
钟岳拉着满脸鼻涕水的青禾朝着霍仲轶一颔首，算是谢过了。
这么一折腾，路途又被延误了些许，日落之前想要赶去下一个县城——黎阳县怕是不能了，野外又是凶兽繁多，那群将士倒是不打紧，只不外碍于队伍中另有她们两个女眷，总得想措施找个宁静的地方停下。
“将军，我听说不到黎阳县的地方另有一处旧址，原是前朝的国都叫做——武清城，后因被反，国都沦陷而被废，福泽城便成了咱们现在的国都。只不外这国都年久失修，无人居住，无人知其中的情况，不敢贸然前去。”蒙江提了一嘴
“无碍，让蒙池派一小队人马先去探路，那武清城离得并不远，我们慢慢跟上即是。”
蒙池见又是自己被派出去，有些委屈的瘪起了嘴，“将军认真是偏心，好事儿从也轮不上我，探路冒险的事儿倒是回回不给我落下。”虽是有些情绪，但也终是不敢和这位霍将军对着干的，只是小声的嘟囔，然后领上两个得力的，快马加鞭离开了。
“霍将军，莫非你真是厚此薄彼，只喜欢蒙江将军，不喜欢蒙池将军？”钟岳抱着胳膊看好戏
“偏爱一人有何妨？”
也不知这回覆，答得究竟是哪个问题，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倒不像是把话说给旁的听。钟岳环视着四周，躲闪了频频，那目光总是稳稳落在自己脸上，慌忙扯过青禾递来的薄饼往嘴里塞，试图掩饰内心的忙乱。
“阿岳认真是爱吃这饼，真是不知该羡慕饼照旧羡慕你的好胃口。”
霍仲轶愈发露骨的言辞让钟岳险些又把自己噎着，只能冒充困了逃回了马车里，坐在席位上，像只掉入陷阱而惊魂未定的野兔子，心脏突突的就快是要脱离这副躯壳了，完了完了，这地方再不行待下去了，真是要了命了，这霍将军看着正义凌然，竟不知有这般虎狼之面，若是再凑近些，怕是真能把自己给生吃了吧。
青禾跟上来看到面若桃花的钟岳，只当是她是吃急憋红的脸，忙上前敲着背给她顺顺。
“别敲了别敲了，再敲就敲死了。”
青禾赶忙停了手
钟岳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青禾，你有否心悦的儿郎？”
“没有没有。主岳莫要寻青禾的开心。”
青禾到底是跟在她身边久了，从未接触过男女之事，一听这话就已羞红了脸
“怎会没有，我之前还瞧见你总爱一小我私家黯然神伤，多数是为哪位郎君惆怅吧。”
“主岳说笑了，青禾随着您，吃穿不缺的，哪儿来的烦心事，不外是吃撑了发会儿呆而已。”青禾说话间，眉眼里的闪躲却是藏不住。
钟岳见她不愿说，便也不问了，打趣道
“欸，我不外是瞎说的，你也不必放心上，他日若真有钦慕的，定要告诉我，我好替你做主。”
“嗯……”
说这话的钟岳似乎把自己真当成了小女君，心中会记挂着青禾，也会思虑着旁人，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自己一直就是她，她从未死去，自己也并不是那个到哪儿都多余的复读生，这一世从始至终，都唯有她一人，倘若是这样，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