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如擂鼓般垂响,他倒在地上,在轰然跳动的心跳中,看到一小我私家徐徐地朝他走来。
哒,哒,哒。
白衣少年跪倒在地,蓝色的剑穂从身后飘过来,与耳旁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他的眉眼皆如玉雕琢,岂论任何人,看到都要惊叹一声。
他生来定是受造物主偏爱,否则怎会长得这般悦目,悦目的简直不是人间之物。
而现在,那双悦目的眉眼却紧紧的皱在一起,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更是一丝血色也无。
他却是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前方徐徐走来的身影。
纵然全身疯狂哆嗦。
纵然血液翻腾倒流。
纵然双眼之中凝满血丝。
纵然眼中落下泪来。
也始终无法……
离开目光!
几人将你描绘以浓墨重彩。
几人为你胃探而凭风高台。
我却只怕,只怕你清携眼眸,失落于人海,无处不灰尘。
你知我无力将结局改写。
偏赏我一纸桃夭艳曳。
……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
梦里,有温暖太阳……
有纷杨而落的桃花……
有拖曳过枯黄草地的青色边裙……
有拾起花瓣的葱郁指尖,另有……
咦?
这不正是我吗?
为什么会看到我自己?
听说人做梦看自己会是上帝视觉,看来果真是真的啊。
不外这个视角好奇特,像是躺在树梢上看已往。
青衣少女捡起花瓣,微微眯着眼,嘴里似乎还嘟囔着,由于距离太远,并没有听得清楚。
这是以前的我。
这是我们焚心谷的桃林。
对了,那个时候还没有遇到程景俞!
桑染看着从前的自己蹲下来捡花瓣,然后又将卷起的花瓣扔到天上,趁着花瓣还未落下,傻乎乎的跑到里面去转圈圈。
转完之后,又继续弯腰捡……
明明是无聊至极的事情,青衣少女却似乎自得其乐一般,极有耐心的一遍遍重复。
桑染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直到少女空灵的笑声在桃花林逐渐散去,夕阳的余晖将一地落红染成金黄,才站起身来。
站起身?
我不是在梦里吗?
为什么我会站起身?
桑染这才名顿开,这基础不是什么上帝视觉,而是那时候,真的有人在看她。
真的有一小我私家躺在树梢之间,静静的看着她,自娱自乐到黄昏尽头,然后怅然若失的离去。
可这小我私家,
究竟是谁呢?
画面又是一转,桑染看到黑夜里飘落的细雪,高耸入星海的弯曲檐角,另有隐藏在乌云后猩红如残阳的满月。
这里是炼狱城。
差异于平日里的死气沉沉,这里闹哄的。
所有人都在奔跑,镜头是摇晃的,雪白的剑光所过之处,血液飞溅。
桑染听到不停于耳的惨叫声,看到许多惊恐的目光,看到每小我私家都伤痕累累,他们都在叫——
“抓住他!”
“快,快抓住他!”
“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那些人还没有说完,冷光一闪,人头已经落地。
他们的叫喊声落在耳朵里,犹如杂乱不堪的奏鸣曲。
桑染看到眼前雪白见光闪过,像镜头扑来的是无数炼狱城门生的尸体。
一剑刺入前方门生的胸膛,再往后折,躲过掠过雪白衣衫的暗器,行动快的难以置信。
鲜血,惨叫,另有剑锋上映出的冷冽双眼。
桑染看到那么多,却始终无法拼凑出他的模样。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忙把程景俞抓起来!”
背后传来石破天惊的一声怒吼,桑染的大脑轰然炸开!
程景俞?!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那摇晃的镜头突然停止了。
映入眼帘的是炼狱城前任宗主,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和被剑光贯串后心传来的剧痛。
胸口遭受重击,心跳在那一瞬间险些停止,周围嘈杂在这一刻骤然消音。
血液在瞬间从胸中喷涌而出,在眼前铺开大片红色。
那样多的血。
他的脸越来越圆,身体倒飞而出。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在失重的血珠漂浮间,桑染似乎看到一抹白衣飘过耳畔,如星如月,如花似雪。
……
“醒醒!醒醒!”
谁?是谁?
黑黑暗,似乎有人带喊自己的名字。
视线尽头,亮起一点光,似乎黑夜中明灭的萤火,逐渐在朦胧的视野里晕出阵阵华彩。
“快醒醒!”
身体被谁摇晃着,耳旁传来遥远的湖水声,遮盖着高空的鸟鸣。
离散的回忆碎片开始笼聚,少女略带焦急的一声召唤炸响在耳边。
“醒醒啊!”
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满目的大雪。
那小我私家的影子逆着光,只些微能看清楚身体的轮廓。
似乎……是个少女。
不,这不是雪。
这是春月柳絮齐飞的错觉。
“你醒啦?这里是焚心谷,你怎么会倒在这里呢?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看你长的细皮嫩肉的,虽然这么多伤口恶心了点,但我这里灵药多的是,完全可以将你的伤治好,嘿嘿,幸亏你碰到了我,否则你预计得在这里躺个十天半月,你知道吗?我可是当今焚心谷少主……”
大脑一片杂乱的空白,少女喋喋不休的声音刺痛神经,耳鸣阵阵。
他试着要起身。
“哎呀,你千万不能动啊,你这全身都是血,要是再磕碰一下可就欠好了!照旧我来扶你吧!”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
他却一把甩开,“滚!”
少女被猝不及防的推倒,疼得大叫一声,“哎呀!”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身体四处却传来锥心的痛苦,刚一开口就咳出一大片血。
一阵剧烈的咳嗽,险些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手来,擦去嘴角血迹。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满是戒备的沙溢,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我美意救你,你却……”
不等少女说完,他用力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纷飞的柳絮从眼前飘过,他猛的停住脚步,向四周看去。
日光正好,绿意盎然。
乍暖还寒的风吹开额前发丝,他听到山雀的鸣叫,闻到清晰的泥土气息。
他愣在原地,迷茫的看着这个隆冬已然退却的早春,心头升起深深的恐惧之感。
春天?
为什么现在会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