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北地来的
行至城门四周的医馆,牛车再度慢慢地靠边停驶下来。
徐琬俩人一前一后地跨入医馆的门槛,视线寻着老医生的身影。
他如初见那次一样,老神在在地坐在凳子上。此时医馆内无人问津,老医生正眯着眼,低看着捧在手里的医书。
徐琬立时朝他走去,低唤一声“医生”。
闻声,老医生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见是那一对印象深刻的小伉俪俩,他霎时露出平和地笑容。
与站定在四方桌前的俩人颔首示意,抚摸着发白的髯毛说:“来啦。”
已知她们这般脚步急遽是为谁而来。
老医生伸出皱如橘皮的手指,指了指身后的布帘。
“去看看吧,还在那间屋子里。”
徐琬服了服身体现谢谢,瞅见他面色从容的样子,心神安宁。
她不急着往里面走,开口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老医生自在地捋顺髯毛,不紧不慢的说着:“命大着呢。”
“当日血是让我止住,后面好生疗养了些时日,伤口可算是开始愈合了。”
最怕的是伤口熏染引发的更严重的结果,幸亏这个看似随性的江湖游医,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闻言,俩人相继点了颔首。
徐琬和善一笑,“那我俩先到后面去看看。”
褚渊一直追随在她的身后俯视着她喜形于色,忽觉自己从前可惜,从未视察到她似乎很擅长助人。
若不是有一颗菩众苍生的好生之德,怎会这般轻易敏感脆弱,似乎只要老医生说一个欠好,她便能就地掉落金豆子。
褚渊想着,前头的徐琬已经先行一步撩开布帘,弯身穿过小门。
见状,他绝不停顿地紧跟上去,脚步快如一阵风似的。
穿过小门前,他清晰的听到老医生浑朴如钟的笑声。
“真真是年轻气盛啊……想我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诶哟,不想了不想了,少不复归。”
…..
屋子里,弃捐下一张六尺床榻,只留出一条供一人穿过的过道。
现在,陈旧的床榻上方躺着气色明显好转的老乞儿。不外几日的功夫,他瘦骨嶙峋的脸不再那么骇人,似乎有肉了些。
听到响动,老乞儿徐徐地抬起头来,正好撞上踏进门俩人的视线。
他极重苍老的声音顿声问道:“你们是谁?”
那日在巷子里时,老乞儿已经临近昏厥,自然是没能看清俩人的相貌,因而没能认出他们来。
褚渊向前跨出一步,抢占徐琬在前头的位置,他淡声说道:“老人家,那日我们在巷子撞见……今日是来看看您。”
徐琬满屋子看了遍,狐疑地问道:“老人家,怎么不见小七?”
俩人一前一后地话入耳,老乞儿另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日被送到医馆之后,经过老医生脱手医治,夜间他醒过半刻,孙儿在耳旁痛哭流涕地见告他事情的经过,口中都是对那位女人佩服的话……
老乞儿瞬时绷不住,一时老泪纵横。
他枯燥的脸庞上充满了谢谢的情谊,作势想要坐起向他们鞠躬。
幸亏褚渊手脚麻利地阻拦下他,俩人异口同声地说:“老人家,不必如此。不外是举手之劳,您能没事再好不外。”
注意到俩人脸上的真诚,基础不似作假,老乞人心中动容,他抹了一把泪,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七他…他想早日攒够银子送还你们,在四周找了一个砸石头的活儿。”
老乞儿想到孙儿为了替他还医药钱,半大的孩子去做苦力,心如刀绞。
他自我责怪道:“要不是…我这具身子不管用…怎么会让他年纪小小费心大人的事…”
从前,徐琬见多了年长的老人孤苦伶仃的可怜样子,再次见到,她依旧心中不忍。
深怕老乞儿再继续自悲自哀,徐琬转移话题,轻声询问道:“老人家,你们从哪里来?”
听他的谈吐完全不像是平常乞儿,说话的语气与这里的黎民相差甚远。
老乞儿让她问住,徐徐抬眼,昏暗不明地说:“从北地来的。”
说完短短的一句答话,他立刻缄口,再不言语。
徐琬侧目和褚渊对视一眼,心知其中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逼的他不愿说下去。
况且他们谈不上多熟悉,不外有两面之缘,人家对他们有戒心也是应当,不行能毫无想法的直白告诉他们。
徐琬恩了一声,缓和地笑道:“北地好啊。但是既然来到南地,其实南地也不错呢。”
这时候,屋外响起兴致冲冲地召唤声。
“爷——爷——”
小乞儿急遽忙忙地跑进屋子来,进屋后看清屋子里站着的俩人,他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们。
好半天才惊喜地说道:“哥哥姐姐,你们是来看我爷吗?”
他笑得一脸纯净地扭头冲老乞儿说:“爷,就是他们救了你。”
徐琬向他微微一笑,不似有的人嫌弃他满身脏污,令他感应温暖。
老乞儿见到孙儿灰头土脸的样子,心疼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身前来。
小七灵巧地靠了已往,宝物似的摊开手掌,眼睛发亮地说道:“爷,你看,我今儿挣了六个铜板。”
老乞儿眼含着热泪,艰难地笑着说:“恩,爷的小七儿有前程了…”
……
因着褚杏突然泛起坏他好事,惹得李宝妮恼怒离去,徐峥此时心中怒火冲天。
他脚步急遽地绕着小路想要尽快离开九渠村,总觉得他与这个村子相克,怎么每回只要碰到相关的事情,总是丢失脸面,讨不着一点利益。
他一边不停地向前走着,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到底是哪里堕落。
真要论起来,应该是从和褚杏有了交集开始,他便一直都在倒霉。
这回,他是真把褚杏恨上了,要不是她,他何苦遭受这些。
徐峥怒不行遏地骂道“贱人”。
殊不知,紧跟在他身后的褚杏,一字不差地听到这句骂声。她也立刻意识到他骂得人正是她。
褚杏勃然变色,她捂住隐隐作痛的小腹,依旧穷追不舍。
有田地在这一片的村民提着竹篮走来,撞见这一幕时,惊诧地多看了两眼。立马认出后面那位是褚老二家的闺女。
只觉得好端端一个闺女,青天白日之下跟在一个男子身后,真是不成体统。
倏忽,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朝着她扑来,男童抱住她的胳膊急不行耐地震了动嘴。
“娘!我跟你说……”
男童正是刚刚躲在草丛里挖坑的一员,回家后见着家中无人,等不及跑到地里来找他娘,将看到的精彩一幕复述出来。
妇人听完瞪目结舌,她扭头往左手边看去,喃喃道:“刚那不就是褚老二家的闺女吗…?”
男童好奇地往她说的偏向看去,果真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惊喜地叫道:“就是他们俩!”
妇人平时藏不住话,眼下迫切火燎地扒开小儿的手,往四周的人家走。
“不行,我得去和人说道说道…”